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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还是小然懂我 ...

  •   烛火摇曳,床榻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如纸。

      床边的三人神情凝重,满眼担忧。

      随着时间流逝,宁青河面色渐渐红润,看得项州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尘儿,去把她们请进来,为师有话同她们讲。”

      项同尘默然点头,望了一眼昏迷中的师兄,快步离开。

      不多时,顾绯然二人走进略显昏暗的房屋。

      看着昏迷的宁青河,顾绯然略过几人,径直上前,坐在床边给他把脉。

      林曦竹亦紧随其后,看到好兄弟面色无碍,也松了口气。

      迷离不定的烛光轻覆在了每个人的脸上,所有人各怀心思,一时间静默无声。

      打破沉默的是一声道谢。

      “多谢姑娘相救,是老夫考虑不周,细细想来,这其中确实有诸多蹊跷之处。”项州捋了捋长须,似是懊恼之前冲动的行为,眼含歉意地说到。

      顾绯然转头直视项州,眼中酝酿着复杂的情绪,随后将目光投向昏迷的宁青河,低眸遮掩翻涌的思绪。

      “这下你可信我是顾隐的徒弟了?”顾绯然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毫无波澜。

      “你身怀金羽令,又凭医术救青河于危难之时,无论姑娘身份如何,老夫都不会再对你出手。”

      “你就不怕是我们和那南疆女子合谋害你徒弟?”

      项州一时语塞,捻须的手微顿。

      唯有林曦竹静默一笑。

      “你可别急着谢我。”顾绯然未停手中动作,随着对脉象的探究,好不容易平静的面容上又多了几分疑惑。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顾绯然突然俯身侧趴在宁青河胸膛上,隔着止血的布条,双手轻微按压了下去。

      呼吸逐渐平缓的宁青河又开始痛苦地□□。

      众人相互交换眼神,虽然担忧,但也没有出声打扰。

      顾绯然低头抚着下巴沉思许久,方才抬头凝重地说道:“方才我探他脉搏觉得不对,如今一试,发现他体内还有一蛊。”

      此话一出,众人原本缓和的面容又浮现出了慌乱与紧张。

      特别是项州,他瞳孔猛地一缩,攥紧双拳,坚毅的面庞霎时布满阴郁之色。

      “师傅,刚才情势危急,徒弟还有一事未说。”此刻项同尘乍然开口,语气夹杂着一缕愧疚。

      受到项州眼神示意,他斟酌一番续又讲道:“那南疆女子虽手法狠毒,但带着严堡主和齐珺行动也不便。当时弟子本想搏一搏将那女子抓住,谁料那女子说她在师兄体内种了枚子蛊,若是蛊虫孵化,又离她很近,那子蛊便会发狂噬咬饲主血肉。徒弟见师兄面容可怖,不敢妄加追击,便和绍少侠带师兄前来。刚才看这位顾姑娘解蛊,徒儿以为子蛊已解,便没有及时禀报师傅,徒儿知错。”

      “此等大事,为何不速速说明!”项州厉声斥责,项同尘听闻麻利地双膝跪地,面容不似顾绯然初见时那般漠然冰冷,此刻他眼帘低垂,眉尾下撇,一番悲戚愧悔之色。

      “这是斥蛊,作用也正如你徒弟所说,但若不接近那南疆之人,无甚大碍。方才情形急迫,他一时没想起来也无伤大雅,你不必如此苛责。”

      初遇之时,顾绯然承了项同尘一剑之恩,她对这少言寡语摘莲蓬的少年没什么恶感,见他被项州斥责,便顺嘴替他辩解几句。

      项州满眼担忧地望着昏迷的大徒弟,又皱眉望了眼二徒弟,末了长叹一身,“起来吧。”

      项同尘起身,向顾绯然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顾绯然边整理宁青河的伤口边说到: “我本不通晓蛊术之秘,若不是读过师傅的笔录,万虫蛊这般歹毒的蛊术我也不得解法。这斥蛊虽不似万虫蛊歹毒,我也只了解一二,解蛊之法并不知晓。”

      项州复又沉默,狭小的屋内又归于寂静。

      良久,他低沉厚重地声音缓缓响起,“此事是老夫一时鲁莽,你二人是御虚天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带走严绮云。齐珺那小丫头年轻气盛,又和林曦竹素有恩怨,老夫当初该考量一番才是。我会带青河去找一位旧友解蛊,并且写信告知天云门,不过你二人放心,老夫不会透露你们的行踪,月城不宜久留,你们快些离去吧,有何所需,尽管向老夫提便是”

      “我也正有此意。”进屋后沉默许久的林曦竹,适时踱步至项州身前,抱拳躬身,客气地行礼示好,“不瞒项前辈,御虚天追杀我有段时日了。此次他们将我牵扯在内,不仅仅是拿我做幌子,也是想借项前辈的手取我性命。御虚天行踪诡谲,项前辈怕是一时难寻踪迹,我这一路都在追查他们的去向,亦是有些眉目。青河与我有结拜之情,此次宁家堡遭劫,我自会相助。可明面上我不便与项前辈互通消息,不如...”

      林曦竹将目光投向低头不语的项同尘,“让项前辈的二徒弟与我们同行,我会将御虚天的消息如实告知,再由他传信于项前辈,如此在明面上,项前辈也能给齐珺父亲一个交代,便说这些关于御虚天的行踪都是您徒弟追查所得。否则项前辈骤然掌握武林众人数月都探查不到的消息也难以解释不是?”

      “这...”项州面露难色,刚想开口婉拒,身后的二徒弟又是重重地跪了下来。

      “师傅,是徒弟保护不周,才使得严堡主被抓,师兄受伤,弟子心中有愧,恳请师傅让徒儿戴罪立功,追查御虚天行踪,救回严堡主,师兄既信林曦竹,徒儿亦信。”

      项州神色复杂,长久以来,这个二徒弟对自己都是唯命是从,从未主动请求过什么。

      如今这一番恳切之词,项州虽不满他打断话头,但也难得对项同尘面露疼惜无奈之色。

      见气氛顿住,林曦竹轻笑,“我自是知晓项前辈的顾虑,您的大徒弟刚刚被魔教所伤,再让二徒弟与魔教同行,自是千百个不放心,可...”

      “若项前辈顾虑,便由在下代替项少侠前去吧。”这回轮到林曦竹被打断话头。

      四人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少侠,听得他开口,这才细究起这位忽然出现的年轻才俊究竟是何身份。若说御虚天此次的一石二鸟之计,陡然卷进一个意外之人,未免太过巧合。

      感受几道审视怀疑的目光,那少年轻叹一声,“我与那南疆女子相识。”说着抬手,撕下脸上的伪装,展露真容。

      只见肌肤之上疤痕丛生,狰狞虬结,甚为恐怖。

      四人神色一凛,透过这些伤痕亦可知少年曾受过怎样非人的惨痛折磨。

      顾绯然率先站起身疾步走到少年面前。

      “你是她的蛊人?”

      少年任由顾绯然摆弄他的脑袋,他眸色暗淡,似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本姓郁,名绍崇。”

      项州登时起身,惊疑道:“少侠是啸风堂少堂主?!”

      顾绯然听少年说出本名,一时觉得耳熟,再听项州之语,松手退后一步,审视起面前之人。

      那个被御虚天灭门的啸风堂中,唯一下落不明的少堂主,竟然正是眼前这个清朗俊逸的少年?

      “正是,项前辈,小生与您曾有一面之缘,只是如今容貌尽毁,不知前辈还能否认出小生。”

      项州严肃地凝视郁绍崇那张几近毁容的脸,仔细回忆唯一一次与这位少堂主的碰面,依稀从布满可怖疤痕的面容上看出昔日的眉眼。

      见项州神情松缓,似是认出自己,郁绍崇接着道:“我那堂兄心狠手辣,说要为父母报仇,便将堂内百余人屠杀殆尽。我本也要因此丧命,却被月玲语——也就是那个南疆女子看中,被带到教中做了蛊人,日日受尽折磨。前不久我终于寻得机会逃走,之后便遇到了齐姑娘,再后来,众位也都知晓。”

      谈及门派家人,郁绍崇言辞凄切,面容悲愤,不禁让人大生怜悯之心。

      “我与御虚天有不共戴天之仇,小生知晓项前辈心有顾虑,若前辈信得过晚辈,便让小生代项公子前去吧。”郁绍崇对项州抱拳施礼,目光坚毅诚恳。

      见项州听罢仍面色犹疑,郁绍崇便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枚玉戒,只见玉戒在烛光之下晶莹剔透。

      “此乃啸风堂堂主信物,原本被月玲语抢去做玩物,我逃走时冒险取回,项前辈若不信我的身份,晚辈便将此物交由前辈保管,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接过玉戒,项州借着烛光细细端详。这枚玉戒他曾在啸风堂堂主郁温韦手中见过,品质如此上乘的玉戒,若要造假,也非易事。

      摩挲着这枚手感冰凉滑腻的玉戒,项州心中疑窦消了不少。

      伫立不语的林曦竹在项绍二人间来回扫视,眼神变幻莫测,仿若她只是着场身世大戏外的看客。

      而跪在地上的项同尘低垂着脑袋,让人摸不清他此刻在想什么。

      林曦竹轻咳一声,“我是无妨的,项前辈也清楚,此刻不易耽搁。”

      “我也随意。”顾绯然附和一句。

      环顾四周,项州打量着四位年轻才俊,目光在四人间来回反复。

      四人或敛声屏气、或眼神坚决、或从容淡定、或置身事外。

      “罢了,便如此吧。”项州点头,话间夹杂些许无奈。

      “好!就这么说定了。”林曦竹急促地鼓掌一次,面向顾绯然和郁绍崇,“事不宜迟,我们三人今夜便离开月城,郁公子可有异议?”

      郁绍崇摇头。

      “老夫让宁家堡给你们备马。”

      “不必,来时我遇到一位旧相识,行装一事,项前辈和宁家堡不易出面,我三人护送项前辈和青河回宁家堡后,便分道而行,如何?”

      项州略微思量,颔首答允。

      几人略微收拾鱼贯离开房间。动身前,顾绯然突然对项州发问:“你们欠我一个人情,是算在你徒弟头上,还是你头上?”

      “自然是算在老夫头上,他日若有难处,若不违背江湖道义,老夫定当出手相助。”

      此话说得斩钉截铁,正气浩然。

      顾绯然听罢轻笑,“好,我记着了。”

      项同尘和郁绍崇扶起昏迷的宁青河,由项州在前,项同尘三人居间,林曦竹则抱着不会轻功的顾绯然断后,一行人快步赶回宁家堡。

      目送师徒三人踏入宁家堡,隐于暗处的三人两两相望,一时无言。

      “走吧。”林曦竹向顾绯然伸出手。

      得到回应后,她顺势往怀里一带,轻松地将顾绯然横抱于怀。

      顾绯然亦熟练地环住她修长的脖颈,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除了被晾在一旁的郁邵崇显得有些尴尬以外。

      “郁公子,我的人会在城东门侯着,我和小然先走一步,你跟上来便是。”话毕,林曦竹足尖轻点,身形如鬼魅一般,在昏暗的月色下掠过几处便消失不见。

      速度之快,让怀中的顾绯然嘟囔一声:“你是瞧人家多不顺眼?跑这么快?”

      额前几缕青丝被夜风吹拂,林曦竹琥珀色的双眸神采飞扬,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总要探探他的底呀,小然信他所说吗?”

      顾绯然嗤了一声,“对你来说,他是假的反倒更好,不是吗?”

      林曦竹低头温柔一瞥,展露笑颜,在月光照映下熠熠生辉。

      “还是小然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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