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亡》落年青染

20、问缘

　　自那夜之后，钟翎带着小和尚离开了驿馆，找了一处背靠山丘临水而居的宅院住下之后，才跟元贞汇合。
　　钟翎再次见到元贞，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她到底跟慕卿文说了什么——
　　“你前两日跟慕卿文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是他偏要拦着我不让我走，就回答了他几个问题而已。”元贞柳眉微皱，但是还是回答了钟翎。

　　钟翎好奇道，“他问了什么？”

　　“问你什么时候死。”

　　呃……这种问题，像是出自慕卿文之口，钟翎不死心又问，“那别的还有什么问题？”

　　“他问慕君瑞在岐山为何会同意与我约见，又问我让小和尚跟着你是何居心，对了，还问了缘。”元贞回道。

　　前面几个问题都合常理，慕卿文确实是问的出来的，只是最后一个“问缘”，安在慕卿文身上显得格格不入，他像是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吗？？
　　再者，问缘无外乎佛缘、机缘、情缘，第一种遁入空门他不会，第二入主东宫也无可能，情缘的话，求而不得之人慕卿文更没有了…吧……

　　钟翎寻思着，还是问了一句：“什么缘？”

　　问完之后钟翎心里仍犯着嘀咕，这元贞又不是真的佛祖菩萨，慕卿文总不会是真问了情缘吧？

　　“情缘。”
　　元贞取出袖中的药递给钟翎，仍旧顺着之前的话题回道，“窥伺别人心愿之事，你倒是问的脸不红，心无愧。”

　　钟翎真真切切吃了一惊，手里接药的动作一滞，“真是情缘？！你怎么回他的？”

　　“不可结缘。”元贞挑眉瞧着钟翎。

　　钟翎也回看着元贞，他的目光深邃的看不到底，试图想要佐证出慕卿文问缘问的就是他，“怎么个不可结缘法？他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人？”

　　“你在我这儿要什么答案，自去问本人去岂不更直接。”

　　他若是肯说，何苦在这儿跟你费口舌……钟翎也只是在心里抱怨一下，目光仍是切切的瞧着元贞，这架势，是非逼着她说出个所以然不可。

　　元贞无奈，干脆放下手中要给钟翎施针的动作，坐下来把那日遇见慕卿文的细节讲给他听——

　　那日元贞刚从山上采药下来，在街边小摊上叫了碗面正等着，身后突然蹿出一个黑影，直接砸在了她面前的方桌上，桌子瞬间碎坍了一地。
　　元贞皱眉瞧了一眼身后的情形，很快便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原来是一个地痞调戏良家女子，被人一脚给踹飞过来的。

　　这飞来的地痞一没有砸到元贞，二没有打翻接下来摊主要给她送上来的面，元贞又不是真如小和尚口中所说是什么“菩萨心肠”，当然也不会管这个闲事，一脸淡然地起身挪了地方，又换了一张桌子坐下吃面。

　　那地痞似乎被这气势给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凑到刚才踹他的那几个身边，伸手就要去抱大腿求饶，“好汉饶命！大侠饶命啊！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只不过他手还没有捞到一根对方衣服上的线头，就被旁边的人给踹回原地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什么人都是你这双脏手碰得的？！！”

　　元贞听着这声呵斥，总感觉说话之人多了几分谄上骄下的气势，不由转身去瞧他身后之人的来头，谁知一眼便瞧见了慕卿文。

　　慕卿文也瞧见了她，拿着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

　　只不过就在这电火行空的几秒钟，那地痞神情一变，带着一身阴狠之气竟又欺身而上，从腰间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往慕卿文身上刺去！
　　地痞刚刚明显是隐藏了实力，他的速度极快，慕卿文身边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阻止，慕卿文神色一凛立刻推了那地痞一掌退身往后，可还是闪躲不及，手臂被划了一道。

　　慕卿文本是在附近用了午膳准备回驿馆的，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刚出酒楼就遇见有人调戏民女，竟不想这人还是个刺客！
　　他手下的几人后面还算机警，功夫也都不错，三两下就制服了那个刺客，赶紧去查看慕卿文的伤势。

　　“不妨事。”慕卿文抬臂瞧了瞧，好在伤口并不深。他刚好就这一日他嫌环腕大了，戴着太过松塔给摘了还出了意外，要不是还能抵挡一下，不至于受伤。

　　“王爷，人死了。”
　　这刺客一看刺杀失败，就吞了藏在牙后根的毒自尽了。

　　慕卿文眉宇微耸，血流的不多但也染红了袖口，他给自己点了止血的穴位之后，才开始思考这个刺客的幕后主使。但是这个人穿着很普通是江南随处可见的绸衣，匕首也是满大街兵器铺都有卖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图腾刺纹，看来通过这个人是查不到什么了……

　　一时没什么头绪的慕卿文刚准备吩咐人接下来怎么处理，有人突然丢过来一样东西，他伸手接住，张开手掌一看，是一瓶药。

　　“解药。”
　　是元贞丢给他的。她刚才一眼就看出这匕首上使的什么毒，本以为慕卿文会发现，没想到他跟他的属下都这么神经大条，以为别人刺杀他就真的只是“刺”杀！

　　慕卿文终于意识到自己中毒了，他知道元贞通晓医术，所以没有犹豫服下了药。
　　“你跟踪钟翎？”

　　“受人之托而已，拜进我门下的病人，我总不能让他这么快就死了。”元贞挑了一口面。

　　慕卿文迟疑了一下，冷着脸问，“他什么时候死？”

　　“生死由命。”元贞瞧着慕卿文也不像是跟自己胡搅难缠乱问的，斟酌着回了一句。

　　这个回答慕卿文虽然不满意，但他问这个问题时并不觉得钟翎会死，所以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
　　“你到底是什么人？连我父皇都对你礼让三分……”

　　“他礼让我是他的事，跟我是什么人无关。我的身份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以前以后都一样。”元贞放下三个铜板，起身道，“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等日后亲自来岐山，我自当告知。”

　　“你既然都跟着来了，还派小和尚跟着钟翎做什么？”

　　“不干什么，陪他解闷罢了。”

　　嗯？慕卿文愣了一下，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简单，或者是太过敷衍了……
　　他觉得在元贞这里也问不到什么，干脆不再开口问她，转身吩咐身边人道，“都别跟着我了，带尸体回去再检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等慕卿文身边的人都走了，他也准备要离开时，元贞才撇下一句话：“你既然这么在意他，就让他好好调养少些折腾。”

　　慕卿文脸色瞬间铁青，可元贞并没有等他发作的意思，说完就走了。

　　……

　　所以，慕卿文跟元贞那段话结束之后就各走各的，并没有元贞所说的“问缘”。

　　元贞之所以提到问缘，其实就是因为她昨晚做了个梦，现在还没有缓过神，就是想戏弄一下钟翎提提神。
　　所以元贞还得临时给他编一段问缘的内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