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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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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交映,花影疏疏。
苏梦枕这身体委实病重,刚刚喝下的药尽数混着血吐了出来,咳喘不止。
“苏梦枕!”他整个人脱力的倒在她怀里,她下意识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的体温高的不正常,她的耳畔掠过他滚烫的呼吸,她的心都痛到仿佛停了一拍,雷纯甚至担心苏梦枕下一刻会不会断气“你撑着点,我去把小树先生和盛夫人请过来”
无论于公还是于私,苏梦枕都不能这时候出事。
于公,他死这时候了,她的整个计划就完了。
于私,她实在是贪恋这个人。
只要计划按部就班的走,她不仅可以随雷损的遗愿替父亲报仇,也可以和苏梦枕在一起,何乐不为
——是啊,恨一个人,不一定非要他死。
苏梦枕却拉住了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行动,声音无力却让人安心“不碍事……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清楚,无论出于什么,我也不能这时候死。”
她不依,执意要将小树大夫和你请来。
她太紧张苏梦枕了,紧张的仿佛是深爱丈夫的妻子。
紧张到雷纯自己都信了,但可惜,苏梦枕是不信的。
雷纯的每个小动作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虽然他病,但绝对没有病糊涂,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无一不坐实了他的猜想。
苏梦枕太了解雷纯,了解到她一个眼神他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为雷损报仇她是不会甘心的,三分半利的约定就扶他重回金风细雨楼楼主之位不,她的野心,她的复仇,决不止于此。
他淡然放她离开。
他进一步步的证实着他的猜想。
既然证实了,也确实应当让大夫好好看看。
毕竟,他确实不能这时候死。
当然,在雷纯离开时,还不忘纯纯的托付吴其荣一句。
“吴大哥,可要请您费心看好苏梦枕了。”
即使苏梦枕病的废了爪牙,但病了的狮子,依旧是万兽之王,雷纯可不想一松懈就让苏梦枕给跑了。
你无聊的玩弄着手中的太湖笔,看着窗外的落雪发呆,按理说,无情的信应该快到了才对,这次他的信里会说什么会不会给你写点小情话,会不会写他的所见所闻,会不会一本正经的写一些追命的小糗事
信鸽如期而至,你兴奋而又激动的打开信笺,里面连个见字如晤都没写,只写了一个字
安
你叹了口气,毕竟他是去办公,不是去游山玩水,加上他这种性格,能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给你写封信已经是恩赐了,在胡搅蛮缠,你自己都明白那就太矫情了。
挫败的拿着笔,给他回点什么呢?你写了好几页纸,写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所念所想,但写完就觉得,不行,这样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务正业每天只顾玩=_=
和他一样也回他个安?那这样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忙?忙的都不和他说话了?
左思右想,灵感一现,写了半页纸,几行字,这样就显得自己既不是不务正业又不是忙的晕头转向了。
真是为自己的智商折服。
在你佩服自己的时候,门缓缓敲响,你开门,雪落天地,她却以一人之姿,遮住了雪落的风华。
“纯姐姐”你刚刚想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和你说会话,她却定住摇了摇头,眼底伤悲若葬花“他情况不好,树大夫已经过去了。”
她在求你。
求你去救他。
救她的爱人。
你知道情况肯定严重,便随手胡乱拿了件雪裘披在身上,随她去了那间幽暗的密室。
小树大夫已经在那把脉,你走过去问道:“脉象如何”
小树大夫摇了摇头:“情况确实比想象的糟,你诊完之后我们再一起商议下接下来这药方要怎么开。”
在你看来,苏梦枕和雷纯确实金童玉女门当户对,并且,看着还恩爱的很。
但你不知道的是苏梦枕和雷纯各自都怀着自己的心思,为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到底这表面的恩爱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怕是苏梦枕和雷纯自己都说不清。
苏梦枕的情况确实糟,甚至比小树大夫说的可能还要再糟一点,你拿出一瓶药交给了雷纯,这瓶药本来是要给无情救急用的,但无情这次走,你竟然马大哈的忘了给他,依照现在看起来,苏梦枕和雷纯可能更需要它,毕竟药可以再做,人若没了,可就后悔终生了
况且只要盛崖余同学不作死,你对自己的医术用来稳住他的身体还是很有信心的。
然后你就去一旁和小树大夫去商讨了。
“我挺佩服我哥的,他那个身体状况硬生生给他拖了十五年之久,你觉得,我们能拖他几个月?”小树大夫苦笑的问你。
你叹了口气“人家都说我生死人,肉白骨,但现在看起来,我这块招牌,要砸在这位公子手里了。”你远远看了一眼正十指相扣难舍难离的苏梦枕和雷纯,你是希望治好苏梦枕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但可惜,看起来无论如何,也终是不可能逃脱一个命字“三个半月,我最多只能他拖三个半月,您呢,树大夫”
树大夫遗憾道:“彼此彼此罢了。”
看着雷纯和苏梦枕这样,你心里也不好受,以前觉得看管了生生死死觉得会坦然面对,但轮到自己身上,哪能洒脱你想好了,等无情回家,一定要给他写一本养生手册。
数着爱人剩余不多的寿命是什么感受
你不想知道,但雷纯不得不知道。
你吓得打了个激灵。
养生手册不仅要给无情看,还要让他背诵全书。
你和树大夫相视一眼。
至于苏梦枕能撑多久,无非六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
雷纯和苏梦枕十指相扣。
彼此扣住的却不止一份情爱。
她看着他的眼底有爱,有恨,有无奈,有仰慕,有敬重,有猜忌……
因为苏梦枕,雷纯所有的感情似乎都满溢了。
雷纯缓缓道:“不给自己算一卦吗?”
雷纯知道他精通命理相学等十六种术数,但苏梦枕也知道,绝对精确的神算,只有问天了。
苏梦枕苦笑:“有什么好算的。”
“那替我算一卦吧。”
“你想算什么?”
“你帮我算一下,我什么时候当寡妇。”
雷纯没有嫁人,世人皆知。
没有嫁人,怎么可能当寡妇?
但雷纯知道,苏梦枕会明白她的意思。
五年前,她就不应该是雷姑娘,而应该是苏夫人了。
看相首先看眼神,然后,便是手相。
苏梦枕既没有看她的手,也没有看她的眼
他只是看着那只昏暗的快要燃尽的蜡烛,仿佛看着自己的命数“不会很久了。”
“那到来年,我去祭你好不好?”她是笑着看着他的,语气也没有波澜,如同明年要去看一位故人一样稀松平常。但摇曳的烛光却反着她眼角的泪光,让人心碎。
他轻拭她的泪,回答的也淡然至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