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耽心》埼玉桑

32、酒后言

　　从京城去往溱柔县二百里的路程，容炎既然存着五日内到达的心思，这一路上所要做的就不会仅仅只是赶路这一件事。

　　日落时，堪堪行进了二十五里路的几人在一处村落前停下，周生与路允二人率先向村落中走去，不时与周围的村民打着招呼，十分熟络的模样。

　　祁英奇怪：“这个村子，你们来过？”

　　容炎整了整他的衣襟，将一块印有梅花瓣的轻纱覆在面庞上，垂下来的面纱角向下扯了扯，遮住了雪白的脖颈上的几个红色斑点，一边做着手中的这件事，一边开口说道：“有一神医住在此处，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时常来此处看望他，一来二去也就与附近的村民熟络起来。”

　　“神医？”祁英感兴趣，“有多神？”

　　“多神？”容炎作思索状，“他自我吹嘘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实际我却从未见过，不过先前你受伤所使用的那瓶伤愈药乃是他所制，且世间独一无二，若非他有意收我为徒，也不会轻易将这药拿出手。”

　　祁英了然，对这个神医的兴趣更浓，催促着容炎：“我们快进村吧，看看你所说的这位神医。”

　　容炎被他这番模样逗笑：“如此性急的模样对这样一位糟老头子，还真是可惜了，为何我从未见过你对我有如此状态。”

　　“你？”祁英上下打量他，随后勾唇一笑，“不用我性急。”

　　这句话包含的意蕴于两人之间可谓是心知肚明，也取悦了容炎，即刻将其揽在怀中轻轻揉捏了一番，祁英躲闪不及被揉了个正着。

　　“咳咳！”重重的咳嗽声打扰了两人的逗趣，祁英回头望去，但见一花白胡子的耄耋老者站在面前，白发白须白衣袍，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祁英猜测这位应是容炎所说的神医，但见老者开口瞬间打破了祁英对仙风道骨的理解，并大大拉低了对神医这人的浓厚兴趣。

　　“容小子，这就是你要带给我瞧的媳妇儿？”

　　这句话一经说出，要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容炎全身顿时僵在正当中，眼角瞥向一旁的祁英，虽见他面色平静无波无澜，但容炎内心已为自己叫苦不竭，看来今晚与他同睡一屋的念头落空了，没准连个睡前吻都得不到。

　　奈何这位神医根本不懂观察别人的脸色，继续说道：“还围了个纱巾，不过看样子长得应该不错，虽然是个男人不能给你生一儿半女，但只要你喜欢老夫便支持你们，打算何时成亲，选好日子了吗？”十足的长辈模样。

　　容炎咽了口唾沫，才反应过来阻止吴老头继续说下去，却被祁英先一步伸出的手臂挡了下来。

　　祁英笑眯眯的看向容颜，语气十足的温柔：“容将军，老人家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子颜，你……”容炎词穷，现在能说什么，说你别生气我错了，可惜太晚了，从吴老头开口的那一刹那就晚了。

　　“我怎么了，难道你不打算与我成亲？”

　　祁英的这句话如惊天炸雷瞬间劈中了兀自懊恼不已的容炎，僵硬的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傻愣愣的看着祁英，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祁英叹了口气，摊了摊手：“不愿意就算了。”对老者一脸‘如你所见’的表情，“你也看到了吧，他不愿意娶我，所以您也就别盼着了。”

　　“我愿……啊！”容炎反应过来时狂喊一声却被祁英狠狠的踩了一脚，疼得说不出话来的那种。

　　神医只当这是二人之间的小情趣，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有村民经过时与其说着话：“这是容小子的媳妇儿。”“办喜事？快了快了，到时候请你们去喝喜酒。”“这不是有了媳妇儿就迫不及待的领给我这老头子瞧瞧嘛，好让我入土为安。”“不是女人又咋的，碍你事儿了？”“这两日找我看病不收诊金，我高兴。”

　　这番即将迎来喜事的模样直叫村民纷纷道贺，神医高兴，大手一挥，回家，喝酒。

　　神医，也就是容炎所说的吴老头，对外称吴大夫，吴神医，领着二人进了村，时不时的与祁英说着话，大有提前与将来的徒媳妇儿搞好关系的打算。

　　不过多久便到了吴神医的住处，只站在篱笆墙的外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十足的沁人心脾，大脑瞬间变得无比清爽舒畅。

　　祁英看了眼神色恹恹的容炎，轻笑了一声，扯了扯他的衣袍，低声说道：“容将军，我十分好奇你到底对这位神医说了什么，不如今夜你细细说给我听？”

　　容炎瞬间来了精神，抓住机会即刻点头：“好！”好不容易能得祁英谅解的机会，容炎岂会错过。

　　吴神医不客气的指使着容炎与周生去准备饭菜，自己则院内摆好了茶水与祁英和路允说着话，无非是好奇容炎与祁英相恋的过程。

　　其实路允也十分的好奇，虽然心中认定容炎是被祁英的外貌所吸引，而祁英则是感念容炎的搭救之恩，但他心中多少好奇二人是如何走到如今这种你侬我侬的地步的，毕竟这种郎才郎貌的桥段也只有戏文里才有。

　　祁英看着二人这番好奇的模样，不仅不恼反而险些发笑，容炎身边为何竟是这种有趣之人！

　　他摘下了纱巾，执起茶杯细细的抿了口茶，莞尔一笑：“我们两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身，仅此而已！”

　　这‘三见’说起来简单，若是要细细品的话可见其中的浪漫韵味，姻缘邂逅，继成佳偶，怕是天赐的良缘也不过如此！

　　如琢如磨的话语发人深思，路允倒是瞬间联想到其意境，只觉得浪漫无比，虽然错将祁英被搭救那夜的二人相见当成了‘一见’，但总体来说倒是能猜出大致相恋走向，毕竟容炎时不时的去向周生讨教如何哄祁英开心的情话，大部分也是路允传授他的。

　　吴神医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端详了祁英半刻，啧啧了两声，挑起大拇指：“容小子好福气，如花美眷，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寥寥数语，极简却又含了精髓在里面，祁英笑了笑：“也是我的福气。”

　　这厢边喝茶聊天，那厢边两个身高腿长男人准备晚饭。

　　周生在灶中添了几根木柴，对着正在切着肉片的容炎说道：“将军，鬼浪子前辈仍在溱柔县？”

　　容炎的动作不见停顿，口中说道：“应是如此，师父与祁王是故交，祁王有麻烦，师父定会在身旁帮扶一二。”

　　“前辈与祁王怎么会相识？”

　　“不知，师父只说二人是年轻时相识，其他的并未提及。”这时间容炎也切好了肉片，看了灶火一眼，“不必再添柴，火太旺了。”

　　随即，周生停止了添柴的动作，问道：“将军，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拿几个鸡蛋过来，再把那边的青菜洗洗，一会儿我炒菜要用。”容炎指使着周生做事，自己手中的动作一刻都未曾停下。

　　也不等吴神医催促，阵阵饭香自厨房中飘散出来，吴神医咧嘴笑开：“容小子的做饭手艺乃是一绝，每次他来，我这老头子都能一饱口福之欲。你要是与他成亲，保准没几年便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祁英想了想，是这个理儿，看来还是不成亲的为好！

　　容炎要是知道吴神医的这番夸赞不仅没有讨到祁英的欢喜，反而还弄巧成拙，定会恨极了吴老头这张欠抽的嘴。

　　周生招呼了一声，喝茶的这几位挪到了饭桌上，容炎腰间系了个帆布围裙，半撸起袖子，一边上菜一边报着菜名，十足的大厨模样。

　　荤素搭配的菜肴，外表看起来就引人胃口大开，吴神医不客气的率先动筷，三下五除二，各个菜肴均尝了一个遍，言简意赅的夸赞道：“好吃！”

　　被夸赞的容炎敷衍的笑了笑，继续向祁英的碗中夹着菜，口中一直说着“尝尝这个”“口味如何”“喜欢吗”等等话语，时刻注意祁英面上的每一丝表情，看样子若是祁英露出一丝不满定会将这道菜远离桌上。

　　路允揪了揪周生的衣袍，小声说道：“你为何不问我喜不喜这些菜？”

　　周生给他夹了几块红烧肉放到碗中，听到此言禁不住失笑，凑到他的耳畔小声道：“这些菜全是将军做的，若是你不喜难道就不吃吗？”

　　路允眨了眨眼，嘟囔着埋怨了一声：“为何你不会做菜？”

　　周生轻叹：“这次回去我就立刻学做菜，如何？”

　　路允满意的点点头，一口将红烧肉吃进肚中，直觉的这肉做喷香可口。

　　口腹在这顿晚饭中得到了满足，吴神医指使着周生去他的酒窖中拿了一坛好酒，打开瓶塞，酒香四溢。

　　每人倾倒了一碗酒，吴神医言道此乃家常便饭自斟自饮即可，话落也不再理会饭桌上的众人，抱着酒坛走到一旁的树下独饮了起来，周生无奈再去拿了一坛，而后拉着路允起身退回了房中，独留容炎与祁英二人仍坐在桌前。

　　祁英馋酒，这酒虽不及容炎的梅花醉那般香醇可口，但也是入口绵柔，不一会儿便抱着酒坛不撒手，只恨不得整坛灌入口中。

　　容炎与祁英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祁英馋酒又不易醉的特性，也便没有出言劝阻，既而与他一道醉饮起来。

　　寒月夜，小吹风，院中的两人饮着烈酒不仅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反而身体因着入口的酒而越发的燥热。

　　容炎酒量不及祁英，已经呈现了半醉的状态，咧着嘴看着祁英傻乐，那副神情与村口站立的一个傻子并无两样。

　　祁英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笑，饮酒的动作未停，只是眼睛不再盯着空中的那轮明月，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人，脑中想着坏主意要逗逗他。

　　动了动眼珠，祁英停下饮酒的动作，手扶着容炎正了正他时而歪倒的身子，正面对向他的双眸，轻声说道：“容炎，你想要与我成亲？”

　　这话说完，容炎半眯的眼睛猝然睁大了一圈，打了个酒嗝，似醉不醉的笑着说道：“对，我想要与你成亲，我想要与子颜成亲，我想要娶你。”这话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竟狂喊起来，“我要与子颜成亲！我要娶子颜当我的媳妇儿！”

　　“知道啦……傻小子！”吴神医靠着树干慢悠悠的插了句话进来。

　　祁英扶额，看了吴神医一眼，最后只得劝着容炎：“小声点，别吵着神医饮酒。”

　　容炎食指指腹竖在嘴前，嘘了一声：“好，子颜要我小点声我就小点声。”

　　祁英挑眉：“我说什么你都听？”

　　容炎认真点头：“听，子颜说什么我都听。”

　　“为什么？”祁英靠着桌角，手掌支撑着下巴打算听他的长篇大论。

　　哪想到醉了酒的容炎情话十分的简练，用三个字概括：“我爱你。”

　　祁英瞬间僵住，戏虐的心思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