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长腿叔叔》绿了一下下

7、Severus 1

　　他，西弗勒斯·斯内普，本应安眠在纳吉尼毒牙下的霍格沃茨魔药学教授、斯莱特林院长、凤凰社最成功的的双面间谍，现在却又坐在霍格沃茨大礼堂上首的长条桌后，身边是那个正把滋滋蜂蜜糖偷偷挪近一点再挪近一点的白胡子老头。
　　如果在那双酷似莉莉的翡翠绿眼眸里停止呼吸是他的救赎，那么可以肯定的是，梅林认为他十恶不赦。
　　那是大半年之前的事了。那天，他从蜘蛛尾巷9号那张一如既往冷硬的床上醒来，诧异于自己莫非得到了一张棺材——然后就发现他还活着。准确的说，是在三十岁的自己身上“活”了过来。
　　有那么一刹那，斯内普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任谁在获准安息之后再被塞回曾经的自己的身体里都无法保持淡定，若不是完美的大脑封闭术及时发挥了作用，斯内普也许会冲动地跑去霍格沃茨校长室把伟大的白巫师那把引以为傲的胡子揪光。
　　但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所以他应该做的是验证自己存在的合理性。基于他是重生于自己的身体，不存在时间悖论的问题。那么，能否改变未来，这一点至关重要。
　　如果可以……想到他拥有的那些讯息。那些打败黑魔王至关重要的记忆，即使校长并没有告诉他全部，但已经足够让他们更接近胜利了。也许，也许他再也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负担，尤其是，邓布利多的生命。
　　他们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除了莉莉。
　　实际年龄三十八岁的斯内普失声痛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但他只允许自己放纵了一小会。好吧，实际上是整整一天。然后收拾好情绪，把那个横亘他整个人生支撑他全部岁月的身影深深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他想到了验证自己想法的方法。
　　前世，侍奉在黑魔王身侧的最后一段时日里，他听说了一件事。
　　当年为了寻找符合预言的孩子，食死徒们大肆搜捕新生儿。被抓的人中有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露西·普林斯。
　　普林斯是魔法界有名的魔药世家，但人丁凋零。斯内普的母亲艾琳·普林斯是上一代最后一位纯血普林斯，在她的同胞兄长去世之后。斯内普一直以为自己是普林斯血脉在这个世间最后的延续，但显然这位露西·普林斯，是他舅父的遗孤。
　　可惜的是，当时的斯内普并不知道这一切。
　　露西和她的孩子被关押了大半年，直到黑魔王与他宿命的敌人相遇然后消失无踪。一切都陷入混乱，露西死了，那个孩子则被黑巫师偷偷藏匿起来。三年后才在一处桥洞里奄奄一息的被发现。
　　斯内普知道那个孩子，瘦瘦小小的，浑身青紫，不比一只刚出生的奶猫大多少。因为身上有严重的黑魔法痕迹，他需要魔法及魔药治疗。显然没有谁比一个擅长黑魔法的魔药大师更适合照顾他了。邓布利多把他交托给斯内普，几个月之后这个艰难存活下来的男孩儿又被送去了孤儿院。
　　这个时间线上斯内普的记忆里也有这一段。当时的斯内普并不知道那是普林斯家族的血脉，他的血缘亲人。但即便是知道，作为一个常年驻校的单身男人显然不适合养育一个孩子，更何况他注定永远只能行走于黑暗与光明的边缘。
　　上辈子他知道这一切时太晚，只约莫打听到一些情况：露西是他舅父艾伦·普林斯的私生女，生母不详，后来艾伦和一位德国贵族女子结婚并搬去了德国，露西似乎和父亲的妻子相处得不太好。不知道是在艾伦骤然离世之前还是之后，露□□自一人回到了伦敦，靠倒卖魔药维生。不过没有继承到普林斯家族魔药天赋的她生活十分窘迫，后来似乎是被人包养了。这些故事真真假假，斯内普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从那些蜚短流长的小道消息里理清大概的故事脉络。不过露西未婚怀孕生下一个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个孩子被送去孤儿院之后，因为身体不如同龄人健康，养成了一种内向孤僻的性子，后来自然也没有得到去霍格沃茨的机会，在理事会的安排下去了奥利凡德魔杖店当学徒。斯内普也曾想过找到他，把他送去安全的地方，但那时候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那个孩子已经不知所踪，而斯内普也再也没有机会去寻找他了。
　　那么这辈子，就看看能不能改变这个孩子的命运吧。
　　斯莱特林讲究谋定而后动，所以斯内普变装去了一趟孤儿院。他意外地发现这个孩子和他上辈子听说的并不一样。那其实是个相当聪慧的孩子，性格上稍嫌内向，但并不畏缩怯懦，而且表现出了极高的魔药天赋，没有辱没普林斯的血脉。这让斯内普改变了初衷，也许他可以在完成自己目的的同时，也为普林斯家族培养出一位合格的继承人。
　　除了去霍格沃茨上学的全部资金赞助，斯内普还额外提供了应匹配那个孩子原本身份的优渥待遇，至于他会不会因此而骄奢堕落，谁知道呢，就当是一个考验罢。
　　做完这一切，斯内普就像冬眠的蛇一般安静蛰伏下来，等待着，或是崩坏，或是……改变。
　　而当这一天终于到来，他再次坐在后脑勺上黏着伏地魔的奇洛身边，看到跟在麦格教授身后鱼贯而入的新生里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却浑然不觉的哈利·波特，斯内普依然冷静。
　　他仿佛剥离了自我，冷眼旁观着那个按照既定剧情做出相应动作的自己。
　　直到那个绯红的身影撞进他的眸中。
　　不过是衣着改变了，但又仿佛有什么完全不一样了。
　　少年原本凌乱支棱的短发长长了，柔顺地被黑色发带缠绕了几道后垂在脑后，还有几缕执意不愿被束缚的发丝翘在了衣领边，是一种俏皮的绯红色。清幽的猫眼儿绿瞳仁带着几分深深浅浅的懵懂，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的黑色巫师袍穿在他身上，却又仿佛沉沉掩映着与生俱来的清贵俊逸。
　　恍惚像是看到当年那个竹叶翩跹中笑靥如花比太阳更耀眼的少女。
　　少年缓步上前，一步一步带出他曾经的记忆。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就是这样，踩着宿命的步伐，朝着格兰芬多走去，从此渐行渐远。
　　当黑色和猫眼儿绿的瞳仁交错，那清透天然的眸一直刺进了他的心底。
　　他来了，改变开始了……
　　该说少年很聪明吗？世代斯莱特林的普林斯家族居然出现了一位拉文克劳。但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眼角眉梢不知为何带上了些漫不经心的笑意的少年却吸引了斯内普全部的注意力。
　　天然懵懂，清泠隽永。
　　少年就这么不经意间在他的人生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第一笔。
　　所以在开学第一天晚上就收到爱丽丝送来的第一封信时，回想起那三分清浅七分纯澈的笑，他的心情竟然有些微妙的愉悦。
　　不过，少年做得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他竟然和波特成为了朋友，还成功化解了德拉科和韦斯莱的第一次冲突，如果不是斯内普知道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也许他也会忽略少年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当斯莱特林一年级首席不再和格兰芬多救世主少年针锋相对，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少年的文墨笔触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不过环境总是催人成长的。那字里行间偶尔流露出的孺慕之情，幼稚却纯粹，让人不忍苛责。所以对于“亲爱的叔叔”这个称呼，斯内普难得地没有对此嗤之以鼻。
　　不过……“被校长右边那位一身纯黑的教授吸引了”是什么鬼？
　　他，阴郁可怖的黑魔法爱好者，曾经乃至以后的食死徒，尖酸刻薄无时无刻不在恐吓小动物们的魔药学教授，油腻腻的老蝙蝠。那些脑子里只有芨芨草的小鬼们只应该害怕他甚至厌憎他，就像格兰芬多那个愚蠢出新高度的隆巴顿一样，仅仅因为他一个眼神就炸掉自己的坩埚！
　　但少年娓娓道来的语气是如此真诚，就像他的笑容。
　　和有着灿烂笑容的莉莉不同，她就像是太阳，太炽热。对于身处黑暗的人来说就像罂粟一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却不敢靠近。
　　那个“守护之屏”，却像一道月光，柔和但坚定地划开了笼罩着斯内普人生的重重黑幕，洒进了他的心底。那些坚硬的、布满尖刺的外壳仿佛被融化，那个身处黑暗却有着最美好愿望的他无所遁形。
　　他的灵魂早已堕落，那是如此的脆弱又病态地坚强着的灵魂啊。它早已千疮百孔，却被宿命束缚，甚至没有权利四分五裂。
　　在他加入食死徒之后，在他制作的魔药杀死第一个人之后，在他第一次念出阿瓦达索命咒之后，在他将预言告诉黑魔王之后，在他的魔杖对准邓布利多之后。他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坠入更深的黑暗。
　　“那么我的灵魂呢，邓布利多？我的呢？”
　　在邓布利多要求他杀死自己的时候，他的悲鸣打动了所有人。
　　唯独没有他自己。
　　这么丑恶的灵魂，突然被曝露在光芒下，那一瞬间斯内普几乎要落荒而逃。
　　但他剩余的理智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当看清少年并没有遭受严重的伤害时，斯内普才仿佛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现在应该怎么做？哦对，让他去医疗翼接受治疗。
　　见鬼，那个咆哮着“白痴”的白痴是谁？
　　你就是用扣分来回报那个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你——一个强大的、警惕的、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的，但在近在咫尺的魔药事故中被良好地保护了的成年人——的少年？
　　——一个不自量力的少年，妄图用自己的微末力量去保护一个根本不需要他保护的成年人。
　　——但他做到了。
　　——是啊是啊，显得如此的狂妄自大……
　　——你知道他没有。
　　——自高自傲。
　　——你知道他只是因为喜欢你，他在信里写了。
　　——审时度势保护好自己才是他应该做的。
　　——但他不是一个斯莱特林，你不能用斯莱特林守则要求他。
　　斯内普听到自己那刻薄无理的指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的狼狈。但他终于还是冷静下来，让少年和那个嫉妒心作祟的小鬼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