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当归》胖江

4、第四章

　　再过七日便是江芸去后的第四十九日了，江离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方渺坐在沈府布置的灵堂上，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哭声，想起江芸谈起她哥哥时的明媚，心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真是个冷血的人啊。
　　回到王府后，方渺和周妈妈正打点着江芸出殡那天的路祭，秀水姑姑迎了上来，说道，“王妃，沈世子来了，还带着小公子。”
　　“真的吗？”说起来，这孩子出生后，自己还没见过一面。
　　“正在前厅候着呢。”
　　方渺急忙赶到前厅，沈渊明一个下人也没带，一个人抱着小娃娃站在屋子中央。风吹起他的衣袖，他赶紧拉紧了裹着小娃娃的襁褓。
　　方渺看着，只觉得嗓子一哽，连忙调整了情绪，笑道，“沈世子今日怎么来了？”
　　沈渊明低头看着怀中的娃娃笑了，“今日突然想起这孩子还从没见过自己的舅母，便带来让他瞧瞧。”
　　方渺靠近了一点，轻轻握住小娃娃正到处乱挥的小手。“名字取了吗？”
　　“取了。沈念。”
　　“沈念。”方渺轻轻重复着，蓦得红了眼圈，“真是个好名字。”
　　沈渊明淡淡的笑了，“芸儿以前常说想去江南玩，可我总抽不出时间。想喝陈年的女儿红，但有孕了之后又忌口。常常想念她哥哥，可王爷戍守边关总不得见面……”
　　“沈世子……”
　　“我有时候想，她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未了，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连念儿都没看一眼，甚至都没有等等我。”沈渊明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方渺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王妃，”沈渊明转向方渺，“芸儿常说起王妃的好来，王妃代芸儿也十分用心。望王妃看在与芸儿的情分上，答应渊明一事。”
　　方渺忙道，“什么事？”
　　“在下想将念儿留在王府几日。”
　　方渺愣住，“这……平定侯和夫人能答应吗？”
　　“他们或许巴不得念儿消失才对。”沈渊明冷笑一声，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这几日，沈府上正乱着，我也是怕念儿受到伤害，才想将他送来王府上暂避几日。”
　　方渺看向沈渊明不语，许久之后，重重的说了声，“好。”

　　待送走沈渊明，方渺看向莲儿，“莲儿，我们从将军府带了多少人过来？”
　　“回王妃，我们从府上带了十八个人来。分散在主屋和外院里。”
　　方渺点了点头，“好。你调十个人出来，近日专门负责小公子的安危。”
　　莲儿抿了抿嘴，似乎纠结了一番，还是开口说道，“王妃，恕奴多嘴，从将军府带来的人都是明面上的，如今您专用这些人，恐怕长此以往会失人心啊。”
　　方渺心中一紧，“你继续说。”
　　“奴私下冷眼瞧着，王府内下人虽多，可各司其职，制度有序。再者，王妃现在已经算是王府的人了，理应更加信任王府的人，也多让他们办办事才对。奴这几日观察，王府派来的大丫鬟秋芜心思细腻，做事妥帖，依奴看，这件事情不如交给这位姐姐来做。”
　　方渺点了点头，“幸亏你提醒我，不然我便要坐实任人唯亲这个名头了。你去交代吧。”
　　方渺又对玉儿吩咐道，“去将我屋子里的暖阁收拾出来，准备安置小公子。你亲自去照顾着。”
　　玉儿不解道，“王妃，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只是觉得还是小心为妙。”方渺想起今日沈渊明提起沈府各自成派，情形复杂险恶，总觉得不怎么太平。

　　漠北
　　“杀！”江离一马当先，高高举起自己佩剑，从喉咙深处压出如野兽般的低吼。
　　“杀！”他的身后，千万将士高喊着，高举着自己的武器，压向胡人的关口。
　　江离纵马冲入敌阵，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泉涌，所到之处，威不可当。
　　白狼山两侧伏军冲下，撞散了胡军的阵仗。“是南安郡王！他没有回京！”“快逃啊！”江离的出现，使胡人的战意被冷水一下浇熄。他像是一道符咒，一出现，便能勾起襄国人内心深处的战栗。
　　三日后，傅关冲进主帐，“将军！襄国降了！明日便会派使者前来议和！”
　　江离握紧了拳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备马！”江离大步跨出主帐，傅关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只觉得，有这样的一个主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