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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风雨飘摇 ...

  •   接到朝廷让他回京任职的消息时,江恪已经将京城附近的州郡翻了个遍。
      江通政那里来信催了数遍,江恪才动身回京。只是回京以后,江恪在雩园没有看到秋生人影,又见一众仆婢神色戚戚,一问才知秋生早被父亲拿到江府去了。
      江恪深知父亲秉性,又知道秋生素来惧怕于他,便不耽搁,跨马去到江府。
      江府众人见他回来,个个面露喜色,都道是盼来了救兵。
      原来这秋生从前在江府与人广结善缘,府上仆婢都念他父母忠烈,对这个孤儿分外照顾。如今秋生被郎主拷问得凄惨,众人又不敢违逆郎主上去求情,一时都是心急如焚。如今见了江恪回府,都道是来了大救星。
      江恪得知内情,眉头一沉,举步往关着秋生的后院柴房而去。
      来到门前,果然见一个小厮翘着腿,坐在门前树荫底下看守。这小厮见江恪来了,忙上前拜见。
      江恪道:“把门打开。”
      这小厮为难道:“二郎君,不是小的不听您的话,实在是郎主有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不能擅自开门。”
      在那小厮为难担忧的眼神中,江恪低低嗯了一声,这小厮刚要舒一口气,心说好在郎君不为难我,下一刻他就惊讶地看见江恪退后几步,一抬腿,便把门争扇踹倒。
      门后露出秋生一张枯瘦发黄的脸来,面庞上犹且带着惊讶。
      秋生看清来人,顿时一腔委屈再也忍将不住,不由潸潸落泪,口里含混地喊着“严哥儿……”
      江恪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如何待你?”
      秋生嘴唇干裂,泪痕满面:“他们就是关了我,饮食上苛待一些,并没有什么别的。”
      江恪要扶他起身,手掌触及后背,分明摸到伤口,低头一看,鞭痕虽已结痂,但仍能看出当时的触目惊心。
      秋生见他脸色不好,忙收了哭声,拉住他袖子:“严哥儿,我好饿……”
      江恪点头,把秋生带出柴房,还未走几步,江通政身边管事就匆匆赶来。
      “郎主让我请郎君去祠堂。”
      秋生担忧地看着江恪,江恪拍拍他手背,将他交给闻声赶来的几名仆婢。
      临分手前,秋生低声说:“严哥儿,郎主看到你在书房里的那些诗了……”
      江恪淡淡点头,跟着管事离开。
      江氏祠堂之内,江父江母俱在。江母见儿子回来,自是十分高兴,江恪刚给二老行完礼,就被江母拉到身前。
      江母见他,大觉欣慰:“我儿黑了,却又见高大了不少。”
      江恪眼帘垂了垂:“劳母亲挂怀。”
      江母还待再说什么,却听江父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于是敛了慈爱神情,严肃问道:“恪儿,娘问你,你和梅氏小郎君,你们……你们可有私情?”
      江恪凛然正色:“私情确有,他是我生死之交。”
      江母皱眉:“傻孩子,为娘是说……”
      江夫人虽出武勋世家,为人带了几分豪气,但毕竟是女流,说不出那等露骨言辞。
      江父接过话头:“你母亲是问你,你与梅氏六郎是否已有鱼水之情?”
      江恪默然不答,却是径自跪下。
      这下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分明是默认了!
      江父气得直忘了涵养,急急拍了两下桌子:“你糊涂!你好糊涂啊!”
      江母初听江父说时,尚存了五分疑,如今这情形,却由不得她不信。
      江母惊惶:“恪儿,你自小是我看着长大,恭谨有度,慢说狭斜之地的人,就是你院中侍婢都鲜少触碰,怎的今番,却……却……唉!”
      江父看着跪地的儿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尚且年轻,一时寻些新鲜也是有的,但务须明白,你与他之间绝无可能登堂入室。”
      江恪道:“父亲也曾告我,事在人为。”
      江父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气得胸口生疼,眼中几乎冒火。
      这就是他养了二十年,赋予厚望的好儿子!
      江母仍旧苦劝:“那梅氏小郎君却不似个狐媚之人,你怎与他生出此等情意来?况且他如今和你妹妹已有婚约,你难道打定主意要对不起你妹妹吗?她自小丧母,你这个作哥哥的如何忍心再去破坏她的姻缘?”
      闻言,江恪有些神情松动,此事他确实有愧。
      “未曾拜堂成婚,婚约便只是婚约。韫之心不在她身上,纵二人成婚,哪个都不会好过。天底下良人万千,我总会替妹妹寻得一个好归处,但梅乔与她,难成良配。”
      江父气极:“你听听!这是他一个当兄长的能说出来的话?”
      江母叹气,起身拍拍儿子宽厚的肩膀:“你应该知道,此事惯为世道所不容……你叔公叔伯和你父亲,花费多年心血才培养出来一个你,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梅乔辜负这么多人吗?一旦你和他的事被人知晓,你这一生于仕途便不会有寸进。”
      江父愤愤:“富春江氏几十年的底蕴和名声,难道你忍心让它毁在你手上?你抬头看看这些祖宗牌位!”
      江恪抬头,看着香火供奉的牌位若有所思。
      江父继续道:“那梅乔也是梅氏翘楚,你道梅氏会放任他和你的事?若因你二人的私情毁了两个世家的前程,你们却有何面目对先人?”
      江父江母见他不语,以为说动了他。
      江母继续道:“如今梅氏小郎君生死不明,我们江氏动用了大半势力去找人,这已经再仁义没有的了,你就安心留在京中。”江父道:“官家如今卧病在床,我听内阁那里,官家似乎隐隐有退位的意思。如今太子监国,大权在握,调你入阁听政,说明太子有意拉拢江氏。这个关头,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把那些儿女情长之事且放一放。原本纵然你解决了海匪之患,但你资历尚浅,还不够入阁。是你四叔公为你说道,内阁诸位阁老才同意,这机会来之不易,你自好好掂量。”江恪垂眸不语,祠堂之中灯火摇曳,香火味很重,压得人心口烦闷……

      千里之外的罗浮镇上,今夜风雨飘摇。
      梅乔季衡二人今日住在山上,晚间用饭时梅乔忽然碗筷摔落,脸上一派痛苦之色。
      季衡急忙起身,看着外头狂风大作,天色阴沉,便知他腿疾又犯了。
      “阿满!你先忍忍,我给你找药!”
      季衡小心抄起他腿弯,把他抱到床上,又转身翻箱倒柜,从柜子里掏出一个黑色药瓶。
      转身回到床边时,床上的梅乔已经因为痛苦缩成一团,疼出一头的冷汗,汗水打湿头发,粘在侧脸。
      季衡褪下他鞋袜,把药膏涂在掌心,再慢慢按揉着他膝盖和小腿。
      梅乔几乎被疼出了哭腔,抓着季衡的衣摆:“宣哥……宣哥我好疼……真的好疼!”
      窗外顷刻之间风雨大作,冷风刮开窗户,吹得门户吱呀作响。
      梅乔被那冷风一吹,不自由打了个冷颤。
      季衡看他神色痛苦心头犹如针扎,恨不能替他受了,也好过眼睁睁看他如此难受!
      “阿满,再忍忍……马上就不疼了……”随着药膏渗入肌理,痛楚稍有缓解,刺痛渐渐平息成钝痛,方不那么难捱。
      梅乔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衣服里里外外汗湿黏在身上。
      “宣哥,我好冷……好冷……”
      季衡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他双手冰凉,忙把他扶到怀里,裹上被子靠在床边。
      梅乔一直皱着眉头,虽靠在季衡身上,还裹着棉被,嘴里却一直叫冷。
      季衡没办法,只能把人抱得更紧,只是一紧,便能感觉到衣服底下火热的皮肤和对方清晰的脊线。
      季衡心头一动,伸手轻轻去触碰他的侧脸,他脸上带着病态的热度和红晕,季衡用拇指摩挲他的脸,低头一看,他嘴唇有些发白,于是猛地收手,暗骂自己真是畜生不如,竟在这种时候还能生出旖旎心思,愧疚道:“阿满阿满,你还好吗?”
      梅乔此时被一阵一阵的钝痛折磨,又觉身上冰冷,哪有心思回答他。
      两人一番折腾,已是过了半夜。季衡见怀中之人温度渐渐正常,这才舒了一口气。
      “阿满?”
      未闻回应,季衡小心将人扶着躺下,外面风雨已经小了,淅淅沥沥打在窗檐上。
      季衡替他除下衣衫,又自己脱了衣服在他身边躺下。
      一个月来,二人第一次同榻而眠,,季衡自觉心跳加快,呼出的气息热得不像话。
      他将手伸入被中,拉过梅乔的手,与他手指交握。两个人传递着体温,季衡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唇边绽开笑意,忍不住吻了吻他指尖。
      梅乔无知无觉,依旧睡得深沉。
      季衡胆子渐渐放大,侧身环住他脖子,又埋头在他颈中,鼻端尽是他身上的暗香,季衡呼吸炽热,睡梦中的梅乔许是觉得有些热,无意识地偏过头去。
      他一偏头,细腻纤长的脖颈就自被褥中露出来,夜色之下犹如羊脂白玉,使人忍不住伸手触碰。
      季衡被这风光牢牢吸引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下一刻便将唇齿慢慢贴了上去,继而一声满足的喟叹自床帐之中依约飘出。
      次日,下过一场夜雨,山上草木青翠欲滴,山风带着凉意吹进窗户。
      梅乔这一觉睡得极安稳,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与宣哥贴身睡在一处,身挨身,头贴头,就连手指也交缠得严丝合缝,心里不禁大骇。他低头查看,又见两人只是挨得紧密了些,并无越界举动,这才松了一口气。
      梅乔心说,这宣哥虽说买了我,扬言说要我做他爱侣,但累日相处下来 ,除了偶尔有些近乎调戏的举动,其他时候当真无微不至,贴心至极,尽是君子举动,梅乔私心里早当他是好友。
      转眼看到他似乎还在睡梦中,梅乔轻手轻脚起身,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
      实则他在梅乔醒转之时就已经醒了,季衡悄然转头,只见晨光之中,他的爱侣双手环抱胸前,将头轻轻靠在窗边,山风吹过来时,满头青丝轻轻飘动,平添许多绝世出尘之感。
      正静静吹风,不料被风闯进鼻孔,惹得梅乔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季衡当即变色,从床上起身,拿了床边的外衫,走过去给他披上。
      梅乔看着肩上衣衫,脸有些发烫,心说这等夫妻之间的亲密举动,他做起来怎么这般自然?
      “昨晚,实在劳烦你了宣哥。”
      季衡匆匆起身的,也只穿了一身单衣,他一手搭着梅乔肩膀,笑说:“我可不要你空口的谢谢。”
      梅乔笑问:“你想要什么?”
      季衡附在他耳边迅速说了一句,便见梅乔脸上笑意渐失。
      季衡看着他的变化,心里顿时慌了,悔恨自己口无遮拦,忙换了神色,笑嘻嘻道:“我说笑逗你的,你怎么慌成这样?”
      梅乔神色尴尬:“这种话岂是能开玩笑的?”
      季衡忙道:“是我唐突,那我给你赔罪,带你出去泛舟好不好?”
      梅乔也不好太过在意,倒显得他小女儿情态毫好不忸怩,于是扬眉动目道:“我哪里怪你?只是好湖山不可相负,何时泛舟?”
      季衡瞥见他颈间红痕,心情大好:“用过饭我们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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