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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水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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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州怀宁郡,同知江恪收到奏报,有几艘渔船在打渔时见到疑似倭人的船只向北而去。
当即江恪便带人亲自出海,渔夫随船充作向导。
众人还没有靠近就听到战声如雷,只见两艘翘头倭船一前一后将一艘商船围在中间,倭人握着长刀爬上商船烧砍。
江恪此次带的人马不算多,只有百人,但打起倭匪尚且绰绰有余。战船一靠近,官兵就立刻扑了上去与倭人厮杀。
混乱中,商船的两个壮汉一边冲出倭人的杀阵一边往战船这边靠。经历吴昌问了几人来历后将几人带上船头。
两名壮汉如丧考妣,看到为首的官员,也不知对方是谁,扑通一声便双双跪倒。
“请大人救救我家世子!”
江恪问道:“你家主人是何人?因何在此?”
这两名壮汉原是庆国侯府的护卫。
“我家主任人是庆国谢侯爷,当今谢贵妃的哥哥,小侯爷谢宣是因为母家有喜事前来贺喜的,返程时想着水路快些,这才上了他们的商船,谁知道这倒楣商船被倭人盯上了。我们整一队十几个护卫以前都是边军出身,本来不怕那些倭人,可谁知道那些倭人竟然装备了□□!”
捕捉到可疑之处,江恪神色微变,看向商船,官军战力虽多,但架不住对方装备□□,是以没能剿灭,倭人聚集在一起且战且退,直退到船舱里。
“我们打不过,打斗的时候,小侯爷和商船主人都被那帮倭人抓了。大人!快救救我家小侯爷!”
江恪问道:“那商船主人你们可知底细?”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他们只说是姓辛,打上虞那边来,往京城去,好像是做木料生意的。”
江恪暗自沉吟,上虞辛氏……
不多时,倭人将几名汉人架在前头慢慢出了船舱。
江恪轻轻扬手,霎时战船上的所有重弩自船身露头,箭尖闪着寒芒纷纷对准商船。
见状,倭人脚步纷纷停住,为首之人将倭刀架在其中两人的脖子上慢慢移到甲板上。
两个护卫惊呼:“世子!”
江恪问道:“另一个就是商船主人?”
两人回答:“是。”
远远望去,那人一身干练的胡袖长袍,腰间一根青绦,浑似个游侠,并无半点商人的钻营习气。虽然脖子上被驾着倭刀,但犹自神色冷静,步伐从容。
江恪暗忖,看来不是简单人物。
“取弓箭来。”
“是。”
商船上为首的倭人将谢宣架在身前,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向战船谈判。
吴经历得江恪授意与那倭人对话,他们以谢宣和这这一船人的性命威胁,想驾着商船跑路。
商船上,持刀的官兵和随船护卫站在两边,同倭人对峙。
倭人此时想走,却是为时已晚。
“你们再不答应,这小子可就没命了!”
吴昌为难,请示江恪:“同知,你看这?”
江恪无心退让,自随从手中取过弓箭。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眼睁睁看着他二话不说挽弓搭箭,箭尖对准商船。
“大人!”
“你疯了!世子!伤了我家世子,你十条狗命也不够赔!”
江恪不为所动,将弓拉得更满。
不只是船上众人,就连商船上的倭人都没想到这人竟不顾人质!这和他们所认知的汉人官员完全不一样。为首的倭人迅速反应过来后将刀更加逼近人质的脖子,刀锋划出一道血口。
“我知道这个人是你们汉人的世子!!听着!现在让你的人滚下去,放我们离开,否则……”
见江恪丝毫不退让,两个侯府护卫和经历吴昌都有些着急。
吴昌担心自己被他带累,万一上头怪罪下来,不管江恪会不会没命,他一定是会没命的!
“同知,你看,要不就先把人撤下来?”
江恪瞥了一眼方才语出不敬的侯府护卫,道:“吴经历,你方才也听到了,此人出言辱骂朝廷命官,按例要如何处置?”
吴昌为难道:“这……按例应行杖刑二十,收押半月。”
“如此,来人,将此人押下去。”
侍从得了吩咐,将那名护卫押了下去,吴昌和那名留下的护卫再不敢插嘴。
此时,那倭人又喊道:“你们商量得怎样了?我不想浪费时间,给我快……”
他后面的话还未及出口,便见对面那汉人官员的箭已经离弦,直直破风穿浪,不及眨眼已经到了眼前。
“世子!”
江恪的箭擦过那倭人的脸,直直向后飞去,竟是一箭挟裹风雷之势避开三个人噗嗤一声射中后面挟持商船主人的倭人。
羽箭射中脖子正中间,一击毙命。
而那商船主人反应极快,瞬间夺了倭人的刀,冲向挟持谢宣的匪首。
那倭人头子反应过来,气怒已极,冲剩下的倭人大喊了一声,随即一手辖制谢宣,一手扬起□□。
商船主人刀锋一转,出刀极快,那倭人□□连空几箭,暴跳如雷。
身后,其它倭人纷纷挥刀涌了上来,官军也纷纷来支援,但无法第一时间靠近。
商船主人眼见情势不好,一刀荡开倭人首领的刀刃,拉回谢宣,退至船边。
倭人首领盛怒,扬起倭刀欲砍。
身后谢宣喊道:“辛兄,小心!”
倭人刀锋和□□齐至,竟是要取他二人性命!
商船主人提住谢宣衣领,纵身跳入海中。
战船上,因为方才江恪那猝不及防的一箭,侯府护卫已经惊吓得瘫坐在甲板上,惊魂未定。
经历吴昌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讷讷道:“同知……好箭法啊。”
江恪不语,又搭上一箭,这次射中了那倭人首领的右胸。
“留活口。”
“是。”
江恪将弓箭递给随从,转身进了船舱。
“那两人救上来后带进来。”
吴经历俯身称是。
二人被救上来时,谢宣呛了几口水已经昏过去,那商船主人后肩中箭但仍坚持拖着谢世子,他由于失了许多血面色过于苍白。
侯府护卫马上围了过去,商船主人咬牙抬手将自己后肩的箭拔了出来。
经历吴昌指点那护卫施救,谢世子吐了几口水慢慢醒转。
目光寻了一圈定在商船主人身上。
“辛兄!你的伤怎么样了?”
商船主人摇头:“在下还好。”
经历吴昌微笑道:“世子和这位都落了水,不若进船舱避一避风浪?”
世子谢宣点头:“带路吧。”
眼见商船上情势已定,倭人死的死了,剩下的已经被擒,商船主人这才随几人进船。
“谢二,去扶辛兄。”
那名叫谢二的侯府护卫连连称是,笑着去扶商船主人,但那商船主人微微侧身避开。
“我无妨,世子不必担心。”
谢宣虽然担心,却不好再坚持。
三人进了船舱,江恪起身拱手:“怀宁郡同知江恪来迟,世子恕罪。”
谢宣与商船主人拱手同他见礼,三人入座。
“江恪,我听说过你,父侯说你文章深达治体,为一时之正声。”
江恪道:“侯爷厚爱,下官愧甚。”说罢看到那商船主人面如金纸,便吩咐随从去请医官。
商船主人拱手致谢:“草民辛瑜,谢江大人关照。”
江恪颔首,继续同二人谈话。
“敢问世子,那倭船是何时盯上商船的?”
谢宣不知,转头看向辛瑜。
辛瑜回道:“是在上一个渡口之前不久,看方向似乎是从偏西南的海岛上来。”
江恪看着他:“西南的海岛?鸣鱼?”
辛瑜道:“或许是,那里聚集的倭人都是被倭国放逐,流亡海上的凡人,渐渐聚集在一起,做起了海匪,专门劫掠海上的商船。”
江恪问道:“辛老板既然知道,如何还敢在这片海上走而不设防御?”
说到这里,辛瑜自嘲地笑了笑:“不怕大人笑话,辛某这是第一次自己带商船,族中不放心,只打发了些许货物,当作历练。谁知辛某运气不好,遇上海匪,还拖累了谢世子。”
谢宣忙道:“辛兄谈何拖累,要说也是我拖累辛兄,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辛瑜含笑摇头。
几人谈话间,医官已经到了。
辛瑜侧身解开衣带,衣衫底下的身体十分精壮,肌肉线条分明充满张力。
医官用药酒涂抹伤口,撒上金创药,再细细包扎。
谢宣看那血窟窿触目惊心,心里对他更加歉疚。
待战船靠岸,辛瑜因为受伤不得不暂时留在怀宁休养,谢宣想跟着他,同他一起进京。
但辛瑜婉拒,劝解道:“我昨日还听世子说侯爷身体抱恙,世子赤心拳拳,岂可因为我而耽误侍疾?”
念及父亲病中,谢宣只好作罢,即日返京,江恪派了几名高手护送他行陆路回京。
晚间,江恪亲自审问那几名活下来的倭人,当然尤其关照那名倭人首领。
地牢中潮湿阴暗,明灭的烛火跳跃着,映照着他的侧脸竟无比阴森。
经历吴昌啧啧佩服:“受尽刑罚还不张嘴?倒是条汉子,只可惜做这种杀人越货的买卖,何苦呢?”
说罢,他将一个葫芦做的漏斗捏在手里,笑道:“我朝有一种刑罚名叫水刑,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那倭人首领依旧闭口不答,淬毒似的目光从血块洇湿的头发里射出来,狠狠锁住吴昌。
江恪坐在灯光明暗交界处不发一语。
吴昌此人,虽然贪生,但刑讯手段却是一流。
倭人性情凶狠残忍,若是刀摧鞭打,再严酷都是不怕的,性命系在裤腰带上人,他们不怕死,
但怕羞辱。
得了吴昌眼色,几个狱吏将那倭人首领按住,掰开他的嘴把葫芦嘴放了进去。
又有一名狱吏提来两桶水,漏出一口白牙:“嘿嘿,两桶,咱们还从来没见过有谁能全部喝完的。”
说着几人便一齐上手,提起一只木桶便给那倭人首领灌水。
江恪食指轻叩桌面,静静看着那厢行刑。
一桶灌完,那倭人首领的肚皮已经明显鼓胀如瓜。
吴昌低头吩咐狱吏,另取了水漏过来。
水漏滴答滴答,剩下的一桶水也慢慢下去了大半。
终于,那倭人首领五官紧紧皱在一起,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偏偏一个狱吏还吹起口哨,不怀好意地看着那人。
不过半柱香,那倭人首领已经面色通红,死死夹住双腿。
终于他开口,依然是生涩的汉话。
“……卑鄙……”
那几个狱吏认出他说了什么,顿时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终于轮到倭人说别人卑鄙了,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吗,这帮孙子!”
几人大笑时,那倭人死死咬住牙,□□慢慢打湿,双腿之间的地面积出一个明显的水洼。
那些狱吏故意捏住鼻子后退几步,一个个挤眉弄眼语出讥讽。
“这倭人怎么下头没个把门的,裤子都不脱,就搁这儿撒尿来了?”
“恐怕是不行吧?啊?哈哈哈哈!”
“想知道?这还不简单?把他裤子扒了。”
“咳!”
经历吴昌斥道:“干什么?同知还在,成什么体统!”
被他一斥,这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讪讪赔笑。
江恪起身向吴昌道:“永年兄,你知道要问什么,一个时辰后送我闻知。”
吴昌向他背影拱手:“同知放心。”
京华正是暑夏,炎热非常。
梅公到京之后白日里供职户部,偶尔给太子讲课,倒算平静。
只是江世倾告老之后首辅的位置一直虚悬,朝中人心浮动。
在这当口,今上以梅公年高德劭且提点太子有功为由,赐了一处宅院。那宅院原本是个伯府,主人外任,三五年内是回不来的。今上特地命人改了形制,亲自挥毫提了牌匾。
“揽梅宅”
宅子里陈设一应俱全,第三日梅公就搬了进去。
梅公都搬进去了,梅乔又怎么好再住在雩园。
纵然再不愿意,他也只得打点行李从雩园搬到揽梅宅。
梅乔国子监点卯,搬迁的事俱交给了秋生和老周手里。
晚间,梅乔尚未回府,秋生带着几个下人将几箱书画抬进揽梅宅,只是进门时一个小厮脚下一滑,几个画匣子就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
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户部回来的梅公。
秋生回道:“回梅大人,这是六……是梅郎君作的画。”
“哦?”
小厮慌忙拾起,连连告罪。
梅公打开其中装得最严实的一幅,看完之后面色微变,似乎开口要说什么,又似乎有什么顾虑。
秋生抬眼一看,解释道:“哦,大人,这是梅郎君生辰的时候,我家郎君送给梅郎君作生辰贺礼的。”
梅公听了微微点头,目光却不曾离开那幅画。
此时梅乔携梅宏正好下了马车,只听梅公道:“六郎,到我书房来。”
梅乔称是,心里却疑惑,我又哪里惹这老头子生气了?
他将疑问写在脸上,秋生梅闳二人看得清楚,一起摇头,确实不知道。
今天也是专心搞事业的一天呐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水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