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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娇悍 ...

  •   正如江恪所料,以后几日梅乔每每看到他,总会同手同脚起来,有几回险些自己把自己绊倒。梅景先见了,以为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着急就要给他请大夫。梅乔慌忙拒绝,红着脸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江恪梅乔二人一同乘马车入宫点卯,一同散值。江恪把手递上去扶他,他便每每脸红心跳。
      梅乔不禁暗忖,以前总也被他扶上扶下,却也没有这样扭捏的。怎么如今他一靠近,就紧张成这样?
      不觉间已经是夏色浓重,时节到了端午。
      家家俱是角黍包金,菖蒲泛玉。兰条荐浴,竹酒凝芳。
      梅乔今日一早收拾了衣冠便要赶去梅宅过节。行至中厅,就听到江恪遥遥唤他。
      梅乔脚底一滑,站定后僵直了身子看他走近。
      只见江恪手中捏了只浅口的瓷碟,里头装着些许雄黄酒。
      端阳节以雄黄酒涂额,是讨趋避蛇虫鼠蚁的意头。不过这种事向来是家中长辈给后辈涂抹,看江恪这架势,是要给他涂?
      梅乔心念一转,在他开口之前取过他手上的碟子,笑道:“来来来,世侄,我与你涂额。”
      江恪被他这声世侄叫得手指微抽。
      见江恪似有不服,梅乔扬起下巴解释道:“你四叔公可是叫我一声世侄的,我也叫你一声世侄,可不算过分吧。”
      江恪不由轻笑:“你怎么不道梅夫人与我母金兰论交呢?”
      梅乔嘴硬道:“那你我也是平辈,大不了我让你涂回来就是了。”
      江恪不语,梅乔只当他默认,便用食指蘸了雄黄酒与他涂额。
      江恪的额头饱满光洁,触感极好,梅乔坏心眼地故意戳了一戳,在印堂处留下一抹红痕。他唇角抑不住上扬,颇有一种占了江恪便宜的满足感。
      然而江恪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某人已经心中盘算,要如何把这被占走的便宜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仔细打量之下,江恪的容貌果是一等一的好。眉形凌利似剑,英气不凡,他双目深邃,轻易便要教人失神其中。双眉之间的黑痣似乎更加分明,衬得肤白无比。
      再往下……往下再不敢看了。因为梅乔看到江恪的眼睛,眼孔里映着他梅乔的模样,更有他眼底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情意。
      这几日梅乔就是被他这样炽热的眼神捕捉,往往入了江恪彀中。
      他有些心虚,于是草草涂了几下便忙收回手去。
      江恪就着他手上的碟子蘸酒,开始收他的利息:“抬头一些。”
      梅乔依言抬首,却仍避着他的眼神不与他对视。
      江恪的指腹细细擦过他额心,鬓角,鼻尖,最后来到耳垂,一寸一寸像巡疆的帝王对待自己的领土一样认真。
      两个人呼吸咫尺,清浅可闻。
      梅乔鼻尖萦绕着雄黄酒味和江恪身上淡雅的苏合香气味,这味道烧得梅乔脸上发热,又值江恪的指腹反复碾磨他精巧的耳垂,逡巡不去,一时间他便有些气息不稳……
      落在江恪眼中之人面泛春红,双唇因紧张而微微抿起。他目光不安地四处乱撞,不巧每一下都撞入江恪心底。
      江恪竟似受了蛊惑,慢慢倾身凑近。
      梅乔心头一悸,慌张便要后退,江恪岂能让他如愿,先一步揽住他腰身,入手是别样的纤薄。
      眼见不得后退,梅乔慌道:“你……你要做什么?”
      江恪双唇缓启:“要你。”
      这两个字把梅乔炸得脑中空白,又不禁思忖江恪说的这个“要”是什么意思,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深层次的……咳咳……
      他思量之际,江恪的指腹已然抵在他唇瓣之上,在他双唇之间游走。
      眼见可怜的双唇在指腹之下由浅红变成深红,江恪忽然想起一句诗。
      两瓣红香开谁主,不薄深红爱浅红。艳极了……
      他声音很低,但无奈距离过近,梅乔听得一清二楚,霎时脸色绯红,似乎把一辈子的羞赧都给用尽。我才不管你爱深红还是爱浅红……
      梅乔再不堪戏弄,抑住心头悸动,张口咬了那作乱的手指一口,趁江恪神情松怔之际逃了出去。
      看着自己手指上淡淡的咬痕和他同手同脚狼狈逃离的背影,江恪不由扶额低笑……

      端午过后,六部便开始紧工加点忙碌起来。四年一度的全国考课不久便要开始,又正好和先帝二十年的忌日赶在了一块儿。
      各部缺人手,便要从兰台的闲差里找几个帮忙。梅乔一看,兰台的众人里头,几位老先生年迈,路都走不稳。没法子,只能自己上啊。
      梅乔在吏部侍郎姜炎手下做些庞杂事务,把全国各地送来的文书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入库等待考课。虽说活不难做,但难在它实在太多啊。这两日吏部上到堂官,下到门童小吏一应忙得脚不沾地,两眼发昏。
      这一日晚间梅乔脚步发虚下了马车回到雩园,小厮把人迎进园中。
      经过假山,梅乔远远看见亭子里边江恪正和什么人坐着对弈。那人虽背对梅乔,但背影轮廓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心中有了猜测,梅乔提起绯红的官服下摆便跑过去。
      座中人听到他的动静,落下一子后转头看着他跑过来。
      “师父!”
      梅乔没想到能这么快再看到师父。
      郁离子朝他点了点头,探手示意他坐下。
      梅乔一脸喜色按捺不住,急切道:“师父,你怎么来了,专程来瞧我吗?”
      江恪在棋盘中落了一子,梅花聚五,夺了一枚黑子。
      郁离子道:“乖徒,莫扰我,晚些再与你长谈。”
      梅乔听得微微挑眉,这是来兴致了?
      郁离子与江恪两人你来我往杀得不分伯仲,眼看天光渐暗,梅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出声道:“师父,你眼神还经得住吗?”
      郁离子横他一眼将手中黑棋丢入他微张的手心:“为师老眼昏花,你来替为师下,如若不赢,便再罚你画一本《南华经》。”
      梅乔指尖拈着那枚黑子暗暗心里叫苦,把《南华经》画出来并不难,梅乔从前已经画过数次,但难在每次画的虽都是一样的故事,但画作却要是不同的。若有雷同,便要被责问,重新再画。如此几遍,每次对《南华经》的注读则都有不同,画作立意也不同。机心巧用,梅乔才成今日梅乔。
      江恪的棋力梅乔是知道的,鲜有敌手。但梅乔每次和他对弈,他不使全力,两人总要打个平手。但打成平手比打败一个人更难一些。
      梅乔自觉赢不了江恪,来往几着之后便偷眼看他要向他告饶。
      江恪抬眼看了看梅乔,似笑非笑,目光中颇有一些意味,看得梅乔手下一滑,黑子脱手骨碌碌落到棋盘外头。
      梅乔干咳两声,捡起来随便落在一处。
      江恪略思片刻,也随后落下一子。
      正是这一子,让梅乔从中窥到空隙,连取江恪数子。
      郁离子神色微变,看了看江恪,又看了看自家徒弟。
      梅乔此时乘胜追击,赢面已定,笑吟吟道:“子严,承让啦。”
      江恪道:“是我棋力不胜。”
      梅乔暗叹,瞧这说谎话面不改色的功力。
      两人假模假样客气了几句之后,华灯初上,雩园的厨子做了一桌席面。
      席罢,三人用汤,郁离子对梅乔说明来意。
      “明日是我故人的忌日,墓园就在城外。你明日可有空闲与我同去?”
      这事倒教梅乔微微惊讶,其实他这个师父甚少说起他自己的事情,这次祭奠故人居然会带他同去……
      梅乔道:“有空有空,吏部的忙我已经帮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去告个假就好。”
      郁离子微笑,心思一转,看着徒弟掐了掐手指测算道:“乖徒,你红鸾星动,好事将近了。”
      梅乔被他这话说得咳了两声,随后红着脸道:“师父莫开我的玩笑,我……还早呢。”
      见他如此,郁离子更生一种打趣他的心思:“你这般反应,莫非是位娇悍女子?”
      某位“娇悍女子”看向梅乔。
      梅乔心虚,避开某人的眼神,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他待我倒……好,性情才学都很好,人也温柔,不娇悍的……”
      某位“温柔女子”满意了,便告辞离开,留他师徒二人单独叙旧。
      江恪回到卧房,却见赵怜一早在外面等他。
      “郎君,奴婢服侍您休息。”
      江恪扫她一眼并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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