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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好为名花醉美人 ...

  •   自上次的大雪,京城乃至整个北方都没有再下雪,天气晴好,当然,要是能再暖和一点就好了……
      梅乔站在窗前一边拆开他父亲寄来的信,一边如此想道。
      这些时日倒算平静,他二哥时常把他叫去府中询问他,看他对考宏词科的事情倒也上心,这才放下心来。梅乔这里也日渐忙了起来,一边要进宫给四皇子教授,一边还要去如林馆给玉溪生的新作画图,可说是风生水起。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进天家门庭,梅乔便把他平日里那些骄矜意气和不着调收敛了十分之一,这在梅乔看来已经是极其让步了!
      后来几日,梅乔先是被裕安侯请去府里画舆图,那舆图算得上军中机密,梅乔当然十分识趣不会往外透露。后来又被元和公主叫去游猎,游猎回来梅乔就染了风寒,整日里出不得门,就连四皇子的教授都停了,元和公主听闻,便送了许多药材和礼物来。
      梅乔在床上裹着被子兀自头疼,那日游猎之后,这位元和公主对他的态度却是颇令人玩味,不咸不淡,不冷不热,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日天气大好,梅乔长久被将养在雩园,很是按捺不住,就出门找他几个朋友,原是想着就在京城撒撒欢,谁知道转着转着就被带到了酒楼里。
      楼上雅座之中,宋北星颇不满意,醺醺道:“韫之,你真是不厚道,怎么都是我们喝,你怎么不喝?”
      梅乔挑眉笑说:“怎么,明明就是你们行酒令比不过我,还不服气?”
      张敬平笑着揶揄梅乔:“宋兄,你难道没听说吗?我们梅三秀啊,不是得了公主青眼嘛,这要是做天家的东床快婿,可不得爱惜羽翼,这竟然连和我们喝酒都不敢尽兴了,啧啧啧,只是可惜这陈年的竹叶青啊!”
      梅乔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瞥了他一眼:“这是没头没尾的事你也好拿出来说?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喝酒,那不简单?伙计,再来两壶竹叶青,不!不要竹叶青,拿霜紫酒来!”
      张敬平宋北星相视一怔,这霜紫酒,又名醉霜紫,酒性极烈,后劲很足,一旦醉了,人脸上会变得颜色粉紫,而且没有半日绝醒不过来。
      梅乔见他二人都有些怯怯,笑道:“不敢了?”
      那二人即到了这种时候,哪里肯露怯,反正要是醉着回家,肯定是要被高堂斥责的,既然如此,更放诞一些又有何妨,于是张敬平一挥袖招来随从:“去把玉馆的萦娘子叫来。”
      这萦娘子梅乔知道,名叫楚萦萦,是教坊里最负盛名的舞女,许多豪富之家请她入府一舞,一舞银钱不计其数。
      宋北星拍手道好:“平子,今日你可真是豪气干云!这一桌席面我包了,不过这萦娘子的簪粉费嘛,你可是当仁不让。”
      张敬平咬牙切齿,心说这个真是精明,一桌席面所费不过萦娘子簪粉费五分之一……不过这点钱他还是有的!
      不多时,萦娘子便带着两个侍女来了,侍女一个怀抱琵琶,一个手操月琴,含商咀徵,曲调柔情婉转,那萦娘子倒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足若蜻蜓点地,袖如云霭飘频,正是神仪妩媚,举止详妍,就是梅乔,也不曾见过这般人物。
      曲终舞歇,萦娘子痴痴一笑,张敬平宋北星二人唤她坐在席中,三人言谈之间好似颇为相熟。
      原来是宋张二人行为颇有矩度,在一种王孙公子中惯有清誉,是以也很受舞女歌伎青眼,在他二人这里不像在别处,不必受主家欺凌淫好。
      那萦娘子一听是玉川梅乔当面,不由得对他多看一眼,笑着举杯敬酒。
      宋张二人相视一笑,纷纷劝酒。
      “你与萦娘子第一次见,江海相逢,何不一醉?”
      “是啊,赏心乐事,美人劝酒,韫之爱美之心哪里去了?”
      梅乔自然拗不过他们,杯盏就不曾空过,两壶醉霜紫,竟有一壶都入了梅乔腹中……
      不一会儿,脸颊上就显现出醺醺的红色来。
      萦娘子笑着坐到梅乔身边:“妾早听闻梅郎彩笔之灵,不知道妾以风尘之身向梅郎索要裙带诗,梅郎可允?”
      此话一处,宋张二人笑得不怀好意,好整以暇在一边看戏。
      梅乔脑袋沉沉,只道她是索诗的,便应下了。
      萦娘子笑着把自己的酒盏放到他唇边:“既如此,妾在此谢梅郎,还请满饮此杯。”
      梅乔虽醉,到底还是不肯就她的手饮酒,自己晃晃悠悠接过才饮,送到嘴边的时候杯中酒洒得只剩一半……
      宋张二人赞他海量,梅乔正飘飘然不知所以,却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像是什么瓷器应声而碎……
      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惊异的眼睛。看清来人,梅乔登时清醒了大半!
      只见那人嘴唇似张不张,到底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梅乔立刻离席追上去,他虽然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追上去,但要是不追上去说点什么,总觉得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
      梅乔离开后,萦娘子问:“那位公子是谁?”
      张敬平想了想道:“那是韫之的朋友,名叫季衡,如今好似在军中任职。”
      萦娘子目光微动,复又笑着向二人劝酒……
      ……
      这厢梅乔三步并两步追上季衡:“君平!”
      季衡一身便服,背对梅乔,身形显得十分僵直。听他叫,这才慢慢转过身。
      梅乔讪讪笑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季衡并不直视梅乔,道:“我今日休息,几位同袍叫我来此吃酒。”
      梅乔“唔”了一声,笑问:“怎么你见了我也不打声招呼呢?”
      季衡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转红:“我看乔哥在……在……在忙,就不必打扰你了。”其实季衡原本想说的是你在好不正经和那舞伎亲亲密密,但这种话,季衡却万万对他说不出口……
      梅乔哈哈一笑:“不忙不忙。”他看着季衡腼腆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挤眉弄眼地低声问:“君平,你是不是还没……”
      季衡先是一愣,然后看得他的表情,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脸皮登时就红了,可不就是臊得……
      虽然梅乔脑袋发沉,眼前摇乱,但见他如此反应,这还如何不明白,于是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这没什么,我也同你一样,我不是不想,只是以前在玉川的时候我母亲把我管束得很严,不能罢了,如今出了门,可没有人再管得了我,我一定……唔……”
      季衡听他的话越来越不正经,连忙捂住他嘴,生怕他因为酒醉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乔哥,你是醉得厉害,天色不早,不如今晚暂去我那里住,我让人去雩园知会一声?”
      梅乔因喝了太多霜紫酒,酒意冲上头来,只觉得眼皮一下重似一下,如今只感觉后背有了依凭,身体越发沉重起来,也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雩园之中,江恪听说梅乔去季衡宅院暂住,不由得放下手中书卷……
      秋生快步跑来,问:“诶,六哥呢?不是六哥回来了吗?厨下的醒酒汤都好啦!”
      江恪望着窗外萧萧竹叶道:“盛来与我吧。”
      秋生哦了一声,心里颇为奇怪,怎么严哥儿又没有吃酒,却要用醒酒汤呢?
      只有案头的胆瓶梅听到他低低自语,醉我者,何曾是酒……

      季衡的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五仆从,倒也简单。
      梅乔被季衡带到西厢安置时已经醉醺醺不省人事,季衡扶着他腰际的手小心翼翼,轻了怕扶他不住,重了又怕他不舒服……
      季衡看着他躺在床上面色绯红的样子,又思及他酒醉时说的话,自己也不禁脸色转红,他深深舒了一口气,坐在床下的榆木置脚上,脑袋撑在床边出身,轻轻用食指描绘他掌心的纹路。
      半梦半醒的梅乔被他挠得指尖一颤,赶巧就触及季衡掌心。
      季衡顿时呼吸为之一滞,下一刻,他就拢住了这纤长的五指……
      “公子,醒酒汤……”
      好字还未出口,就被来人生生止住,这……这公子和床上躺着的那位分明举止狎昵……
      婢女放下醒酒汤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
      那婢女只好转回身来,低头道:“公……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季衡丝毫不避讳,一手摩挲着床上人的五指,笑问:“我记得你叫翠屏,父母俱亡,还有一个幼弟在城西的养济院,我说的可对?”
      婢女翠屏攥着衣袖抿唇不答,实在是他这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太过明显。
      季衡道:“方才你惊慌要走,是看到了什么?”
      翠屏扑通往地上一跪:“公子,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季衡笑了一笑站起身来,猛然擭住翠屏的下巴:“什么都没看到?不应该啊,难道你眼睛瞎了?”
      翠屏心头顿时一凛,脸上血色顿失,不……
      到底季衡笑了笑松开手:“颇有灵气的一双眼睛,要是瞎了未免可惜。”
      翠屏喘着气磕头:“谢公子!谢公子!”
      季衡满意地坐回原处:“你倒颇聪明。以后我乔哥要是来了,就只你来伺候。若我听到有人议论我与乔哥且且,你弟弟可就保不准要出什么事了,你可明白?”
      翠屏已然汗湿了手心:“奴婢明白……”

      夜月如霜,季衡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他了……
      黑暗中,季衡朝黑袍人拱圈:“师父……”
      那黑袍人正是季衡的师父徐因。
      徐因抬了抬手,问道:“你在西厢安置何人?”
      季衡低头道:“……是徒儿的朋友。”
      徐因似乎也不是专门过问,只一句便说起别的来:“为师之前交代你的事你办得如何?”
      季衡道:“我打听到,二十年前与乌桓交战时,沈修还只是军中一个指挥,恐怕他所知的也并不多。”
      徐因摆了摆手止住他:“你便继续留在京中,这段时间乌桓使者应当就能到京城,届时尚有他事要你去做。”
      季衡称是,问道:“乌桓人现在这个时候来朝不知道意欲何为。”
      徐因道:“为师问你,你可知道为何元戎人今年一反往年作风,打了谷草不跑,反而有意占领西北边疆?”
      季衡摇头。
      徐因继续道:“那是因为乌桓与元戎原本私下订立盟约,要联兵一同来犯,将整个西北边境分食盘剥。但后来乌桓统帅在合兵之前就遇刺身亡,一连换了三个统帅却都一命呜呼。后来乌桓便撤兵了,但那时元戎人已经兵临度云关,尝到的甜头不止一星半点,一时不肯收手。”
      季衡抬头问道:“乌桓统帅遇刺,这……是不是师父的手笔?”
      徐因闻言笑了笑:“若非为师,国朝这一仗可不会打得这样简单。”
      季衡看得清楚,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寒光。
      “那如今乌桓派使者来想要干什么?”
      徐因道:“元戎这一战损失了十几万兵力,自然心有不甘,与乌桓的盟约破裂,他不敢再打国朝的主意,损失的自然要在邻居那里讨回来。乌桓人此刻想必已经引火上身了。所以来京城意图修好。”
      季衡心下了然。
      徐因冷笑道:“乌桓此次倒是诚意相当,你猜他使节是谁?
      季衡不知。
      “右贤王长子戈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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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好为名花醉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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