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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连璧同行 ...

  •   一大早起来还没用早饭梅乔就从梅府回到雩园,也是有了上回刘迁的事情,现在每回梅乔出门都有梅府的护卫跟着,明着跟了两个,暗处也跟了两个,数量不多,但绝对是府上的好手。梅乔对此也颇满意,实在是上回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这也是给他提了个醒,京都要地不比玉川,权臣豪贵遍地都是,玉川梅氏梅三秀当真是不够看,要是他梅乔真的就凭借着这点薄名就忘乎所以,那恐怕这神京也容不得他多久了。
      不多时,秋生人未到,声先至,不知道听了什么话,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敲他梅乔的门。
      梅乔收拾心思,扬声道:“进来。”
      果然是秋生提着药篮前来,只是这次身后还跟着季衡。
      梅乔问:“你们二人说了什么,好像十分开心?”
      秋生笑意藏也藏不住,向季衡眨眨眼睛:“季哥儿说过几天,就是这个月十五这里有庙会,我们约定要去逛会呢!六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儿?”
      梅乔笑着应好,这边又用眼打量季衡,这少年人依旧干练,湖蓝滚银边的圆领袍,皂黑皮靴,腰间利利落落只有一条玉带,只交手站着就觉得英气逼人。梅乔心下暗暗赞赏。
      只是……他神情却好似十分别扭,似乎想呆在这里,却又像身陷桎梏恨不得立刻逃离似的,倒教梅乔十分不解。他从昨天去登高时就这样了,那时梅乔被一群人簇拥着,江恪江憬在别处赏景,独季衡一个人和他隔了一段距离,呆愣愣地望着这边一群人,梅乔不意之间便看到他那样的神情,萧索落寞,无端就让他想起幼时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好像……他也是这样痴痴愣愣的,一副被遗弃的模样令人心生不忍。后来梅乔笑着叫他,他却也只是淡淡一笑十分神伤的模样。
      思量间一股熟悉药味儿又在室中弥漫开来,正是秋生打开了药篮。
      梅乔登时色变,怎么还有!
      秋生捂着嘴偷笑,继而正色道:“最后一帖了,乔哥。“
      梅乔接过药碗,屏气仰头一饮而尽,一段颈项莹白如玉,有药汁不小心自唇角蜿蜒而下,留下一道浅色水痕。
      放下药碗,面前就多了两只手,一只五指捏着布巾,另一只手心躺了几块用帕子包裹的点心。
      梅乔接过布巾擦拭唇边,笑盈盈问:“这是什么点心?”
      季衡道:“这是海棠糕,用新鲜的海棠果做的,我从富春那边带过来的。“
      梅乔感激不已,嘴里还苦着,这便伸手要拿,对方那只手却往后缩了一缩,梅乔抬头看他。
      季衡的手一时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这……时间这么久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乔哥还是别吃了。”
      梅乔却笑了一笑,浑不在意,捏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竟是出乎意料地好,便伸手把季衡手里剩下的连同帕子一并收下。
      秋生在一边舔了舔嘴唇,梅乔看得真切,笑着塞了一块到秋生口中,秋生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手上越发勤快,取出药膏便要上手。
      季衡却道:“好秋生,我来给乔哥上药,你不是还有事?就去忙吧。”
      秋生爽快应下,想起来厨房那边还有事情要盯着,便一溜烟儿跑开了。
      他支开秋生,应当是有话要说的,梅乔如此想着,但却迟迟不见他开口……
      少年人涂着药的指尖沁着凉意,伤痕堪堪被碰到,梅乔就冷得颤了一颤。
      季衡忙要去呵手,却又觉得不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梅乔看他神色纠结,侧首就笑了:“无妨,并不冷。”
      季衡这才动作极慢地涂起药膏,不过梅乔还是察觉到,似乎他的手是在发抖?终于忍不住问他“君平,你是不是有心事?”
      季衡的手顿了一顿,却还是抿着嘴不肯说。
      梅乔:“你我俱是出门在外,若有事就该守望相助,或者说是因我无心之失冒犯过你,你说便是,我……”
      季衡一急:“不,没有!乔哥待我很好,是我……”
      梅乔:“怎么了吗?”
      季衡慢慢就低下了头:“我重阳节那天……看到乔哥身边那么多友人,还都出身显赫,便觉得……便觉得自己不应该就凭借着幼年那一面之缘就和乔哥攀交情,乔哥和我之间有云泥之差,定是不缺我这个朋友的,倒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我……”
      说着说着语气便委屈至极,眼底泛红,梅乔忙翻身坐起来:“莫胡说,你这样想倒是把我梅乔看成是那寡情薄义之人了,况且,你何至于如此轻看自己!我的友人诗礼簪缨礼法齐全者有之,闲山野水快意潇洒者亦有之,关系远近但看缘法,与出身没有干系,而君平,即便不是幼时有缘见过,我也会与你相交,你在我这里自是与他人不同的。”
      闻言,季衡眼底的阴郁一扫而空。
      梅乔继续顺毛:“你以后可是要考武状元的人,可切莫在这些事情上钻心,这些事你大可向我直言,原也怪我,重阳那日不该疏忽于你。”
      季衡连连摇头:“不怪乔哥,是我钻了牛角尖。”
      对于此事,梅乔觉得是因他自小颠沛流离,少依失怙,才日渐养成了这样敏感又自卑的心性,这少年人的性格确实不像他外表看来的那般明朗……

      日过午而西斜,江恪冠带严整,一身青色衣裳,玄色外袍,在凛然峭峻之中平添了几分贵气,与梅乔二人并肩进了江府,梅乔依旧是长衫潇洒,腰佩玲珑,眉目温柔昳丽,带笑含情,倒是与江恪春和秋肃,对比分明,就连江府的婢子们也不禁对这个外来客多看一眼。
      江憬闻讯而来,见着二人拱手笑道:“二位连璧同行,好生悦人心目。”
      梅乔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这又赞赏又调戏的语气是个什么情况?
      江恪倒是神色不变,江憬客气地把二人引到后厅。
      厅堂之上,一位皓首老人正对着自己膝上的女娃娃笑得一脸慈爱,刚进门的江憬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暗暗委屈,这孙子和孙女的差别可真是不一样。
      “祖父,子严和梅郎君到了。”
      闻言,座首含饴弄孙的江世倾江阁老把怀里的小孙女交给乳母带下去。
      江恪与梅乔二人上前拜见
      “四叔公,福寿安康。”
      “江阁老,福寿安康。”
      江阁老抬了抬手:“起身吧。”
      二人刚坐下,下人就奉上茶碗,一股茶香沁入鼻端,梅乔目光一亮,随即拿起,浅浅啜了一口,这是!岭梅香!
      岭梅香是壶州欹山县的贡茶,欹山县有一处梅岭,岭高而峭险,岭上多有梅树,中间又植茶树,茶梅相伴多年,以致茶带梅香,梅含茶韵,是以这种茶就被叫做岭梅香。此茶出产不多,是以只作贡茶进贡宫中,梅乔识得是因为自家父亲寿辰,今上送的贺礼里边就有岭梅香两罐,梅乔软磨硬泡他父亲才给了他一罐。想来江阁老的岭梅香也是今上所赐。
      梅乔赞道:“热茶冷香,果非凡品。”
      江阁老微微眯眼,这后生却也识得?想想便也明了,以梅公当年与今上的师生之谊,恩赉无双,这也不难理解。
      江阁老:“梅公子若喜欢,不妨多来老夫这里走动。”
      梅乔含笑:“阁老说笑了。”私下里却暗自腹诽:还以为要说若喜欢就送我一些呢。
      江阁老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梅公在京时与老夫有旧,你既是梅公之子,不妨叫我一声世伯。”
      梅乔笑着应下:“世伯说的是。”
      他心里暗暗高兴,这么一条大腿,不抱白不抱,日后若是入朝行走,江氏的势可借矣。不过,老狐狸这么亲厚……莫非别有所求? 梅乔顿时一凛。
      江阁老捋着胡须满意地笑了笑:“贤侄,老夫听闻数日前你曾被召入宫?”
      梅乔:“不错。”
      江阁老:“贤侄以为,今上何如?”
      皇帝怎么样?江阁老怎么会这么问他?
      梅乔道:“紫宸天相,明德垂治,乃是贤明之相。”
      江阁老眯着眼睛笑了一笑:“既如此,为何求索长生?”
      梅乔也十分疑惑,分明是贤明之相,那日却问他这样的无稽之谈,当时他以为只是为君者恋栈权位,现在看来却不是,难道……是试探!
      江阁老看他神情豁然,显然是想通了,慢慢道:“今上仁厚,许你为皇子府中宾客,而非正式官员,你可知为何?”
      梅乔想了想道:“是为不阻我仕宦。”
      江阁老微微点头,果然孺子可教。又道:“这只是其一,另外还是陛下顾念旧情,念你是梅公嫡子。”
      梅乔了然,今上与他父亲亦师亦友,当初父亲自请出京,听说今上硬是压了两年都没有松口,后来出京,更是破例许他父亲在原籍任职,恩荣无两。若是梅乔以宫廷画师的身份教授皇子,那要参政可是大大的不便了。
      “另外,惠安侯世子的事情到底是让你受牵连,不过今上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结果这两日就可出来。”
      梅乔拱手道谢。
      提点过梅乔,江阁老又问了江恪一些策论,江恪一一答对,这并没有避着梅乔,可见信任。

      寿宴摆了足有三桌,一桌是江恪江憬等人的长辈,一桌则是他们这些人,另一些则是些半大的孩子,却并不吵闹,可见被教养得极好。
      江憬算作半个主人,在这一桌频频祝酒,梅乔被他尤其关照,几杯酒下肚就觉得脚底下有点轻飘飘的,双颊酡红,坐在他身旁的江恪伸手覆上他酒杯:“你不胜酒力,莫要贪杯。”
      梅乔却酒劲儿上来,不肯放下,调笑道:“子严你可莫要小看我,我的酒量很好,倒是子严,你一个后辈,怎的却要管我?”
      江恪皱眉,江憬疑问道:“ 怎的子严竟成了后辈?”
      梅乔拂开江恪的手,挑眉笑道:“我叫江阁老伯父,子严兄叫叔公,可不是我后辈么?”说完拿起薄胎的青瓷酒盏,仰首一饮而尽
      江憬恍然,笑着揶揄江恪:“不错不错。”
      江恪扫了江憬一眼,淡淡道:“你是叔公的孙子,却也是韫之后辈不成?”
      一听,江憬就改了口:“不成不成”又转对梅乔道:“你论你们的,我们论我们的,你我之间可是倾盖如故的好友,怎么能是后辈?”
      梅乔怨道:“你倒改口改得快,这可是要自罚三杯的,啊不,六杯!”
      江恪却见他伸之了五根手指,可见已然醉眼迷蒙。
      见状江憬也被他逗笑:“好,五杯就五杯。”
      江憬这边喝着,却忽然听下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顿时席上安静下来,江阁老微微敛眉,收拾了衣冠便去前厅见人。

      皇宫之内,定光帝坐在上首,看着奏报微微眯眼,身边的大监侍候得越发小心。
      “陛下,内官已经都派出去了,几位阁老不多时就会到。”
      定光帝没有说话。
      大监侧立在他身边,不经意扫到奏报上的内容,度云关……二十万人……敌袭!竟然!竟然是边关的军报!元戎人叩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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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连璧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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