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梗是种态度》窥世者

39、三十九、天命在我

　　……
　　“……事情就是这样。”卷云狮严肃地说：“你愿不愿意接收我的神格？”
　　“等等！等等！等等！”西蒙狂打手势，暂停了卷云狮那股狂热的劲头，他环视房间一圈：“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分开一趟回来，卷云狮就变成了风神？还要我接收他的神格？你们之前到底在说些什么？战争和奴隶制度又是什么？”
　　他简直变成了一个问号连发机，卷云狮一爪子按住他：“先不说别的，你把神格给我收下再说！”
　　“怎么还强买强卖！”西蒙抬手抗住卷云狮的巨爪，挣扎着大喊：“在事情没说清楚之前我绝对不……唔！”
　　小艾给他嘴里塞了块什么东西，西蒙下意识嚼了嚼咽下去：“……这什么？饼干？等等，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神格传承需要什么！”
　　“一、保持自我；二、知道自己要继承的神格的名字。”
　　“那可是很艰……嗯？”

　　小艾竖起两根手指，在西蒙眼前晃了晃，又收起一根，指着西蒙的胸口，后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什么也没看见，然后就听小艾说道：“现在应该到这里了吧，
　　“什么？”
　　“你刚才咽下去的神格。”
　　“噗！！！”

　　“咳咳咳！唔呕——”
　　看着差点把自己咳嗽吐了，就差伸手去抠嗓子的西蒙，卷云狮嘲笑道：“别白费功夫了，你当神格是什么，接受了还想吐出来？”
　　他现在是跟西蒙关系还不错了，但是自己的神格被人这么嫌弃，还是挺让他生气的。
　　西蒙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脏话，看了看小艾又咽了下去，打了个嗝：“那是神格？那是饼干！”
　　“我问一句哦，你这是在表达不满？”小艾眨了眨眼睛：“还是拒绝接受事实？”

　　“艾琳……你学坏了……”西蒙又咳嗽了两声，小艾伸手给他递了杯水，西蒙润了润嗓子，扶着额头一副不太能接受现实的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真的是神格？”
　　小艾“嗯”了一声。
　　西蒙发出一声痛苦的□□，还在挣扎：“但是……为什么，就这么简单就……”
　　“因为你上次接受神格传承用了差不多一个月吧。”卡好心解释道：“那是因为，怎么说呢，除了你当时自身的实力问题，还有就是给你传承的神有问题。”
　　“她故意坑我？”
　　“不不不，完全不是那样，不如说她很为你考虑了。”卡重复了一遍以前卷云狮所说的话，非常温和地说着：“放弃自己的存在是很痛苦的，你接收这身份的痛楚是对方放弃时的万一，但除此以外……你在安戈洛接收的是两份神格，对吗？”
　　卷云狮嘟囔了一声：“我就知道。”
　　“两份？”
　　“没错，刚离开安戈洛的时候我和卷云狮聊过。”
　　无视小艾和西蒙异口同声的“你们俩什么时候聊过”的质问，卡悠然继续：“只有一个神祗会有这样的特性，她是一体两面的双生子，谎言、幻觉与欺骗，正义、真实与公正；她既不能说实话，也不能说谎，传承神格时，必须要将传承的过程拉得极长，才能保证传承者有足够的时间猜到自己的真名——尽管大多数人会因为这个时间而迷失自身的存在。”

　　西蒙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态度来才好，卡接着却话锋一转，指指卷云狮：“不过他就不一样了，早就放弃自己的神祗身份，你把他的神格当饼干也完全没问题，反正轻轻松松……”
　　“你这家伙！”
　　“别吵架！”
　　小艾及时插在一人一兽中间，安抚着——主要是卷云狮，卡是撩闲的那一方，她抱住卷云狮的尾巴，哭笑不得：“能不能先把正事说完，不要动不动就吵架，尤其是你，前辈你明明也很喜欢卷云狮，为什么总是要刺激他呢。”
　　卡还没说什么，卷云狮先跳了起来，他甚至都没顾得上小艾还抱着他的尾巴，旅馆的地板轰的一声巨响，西蒙眼疾手快及时补了个强化术地板才没有被踩穿，巨大的魔兽愤愤地吼了一声，连人话都不说了。
　　很快就有旅店的老板过来敲门，声音冷冰冰的，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他们别搞出什么幺蛾子，自己背后的靠山不是他们这些小冒险者惹得起的。
　　小艾好声好气地送走老板，关上了门，长叹一声：“我怎么觉得我们永远谈不起来什么严肃的话题。”
　　总会在半途中出现什么事故，吵吵闹闹的，一点也正经不起来。

　　“言归正传，我们希望你能够去对抗光明神。”卷云狮直白地说。
　　西蒙瞪大了眼睛，转头向小艾质询：“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刚刚听到他说要去对抗光明神？！”
　　“准确来说是杀掉光明神吧。”卡在旁边轻描淡写地说，甚至还笑了笑：“别担心，很简单的。”
　　“怎么可能？光明神可是……”西蒙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光明神是至高的，他创造了世界……不对……那是创世神，可是……”
　　神格传承所交递给他的记忆与他从小受到的教育环境所相驳斥，他抱着头，咬紧了牙关。

　　“不是啦！你们不要跳那么快！一上来就说这个谁能懂啊，循序渐……”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如铃音相似不断回响，西蒙觉得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沼泽中，沉重的沼泥包裹住他的全身，并带动他不断下沉，他觉得自己在挣扎，但现实中他不过是坐在椅子上，用一种茫然的眼神望着房间里的同伴。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的确将艾琳和卷云狮当作可以信赖的对象，但就在刚才，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艾琳……”
　　“唔？怎么啦？”
　　被叫到名字的少女侧过身来看他，没有经过伪装的紫色眼瞳微微发着光亮，彰显着恶魔的血脉，惑人心魄。
　　西蒙突然不想说话了。
　　“不，没什么……”他站起身：“你们先聊，我出去走一走。”
　　卷云狮想拦他，反而被卡不着痕迹地挡了一下，西蒙脚步顿了顿，却听这个男人道：“记得晚上要回来，不然艾琳会担心的。”
　　少女在旁边拼命点头：“嗯嗯，我会担心的。”
　　西蒙看了她一眼，少女像只小动物一样，有些畏缩地仰着脸，像是不知道怎样应对莫名改变的氛围，因此而巴巴地望着他的回答。
　　“嗯。”西蒙却仍提不起精神，简短地从鼻腔发出一声闷闷的音节，便走出了旅店房间。

　　“他怎么了啊？”小艾直到西蒙出了旅店才敢说话，整个人放松下来跌坐进椅子里面，闷闷不乐道：“突然气氛就很沉重。”
　　“大概是被要对抗光明神吓到了？”卷云狮猜测。
　　“西蒙可没有那么胆小。”小艾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总觉得有什么事忽略了……”
　　卷云狮却不以为然：“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那小子本性软弱，又笨，明明早就知道要对抗光明神，却到现在都没做好觉悟……”
　　“就是这个！”小艾猛地一拍手，把卷云狮吓了一跳，好在他现在本体庞大，只是摆来摆去的尾巴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道：“哪个？”
　　小艾极其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我们中间有哪一个，告诉过西蒙我们需要对抗光明神这件事吗？”
　　“这点情况都看不懂吗，他还拿了那个麻烦家伙的神格。”卷云狮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底气渐渐不足，只能硬撑着道：“他总不会认为自己现在面对的问题还是教廷的通缉令那种小事吧？”
　　小艾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我去找西蒙！”
　　卡微微一笑，刚要张嘴，却见小艾动作一顿：“不，我还是不去了，事已至此，只能期望西蒙自己想通了。”
　　她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卡：“……前辈，你想我这么说吗？”
　　卡一怔，小艾继续道：“可能前辈你觉得这是个好选择，但是我认为，有事还是直接说开比较好，有了分歧却指望对方能‘想通’是很傲慢的思想，综上所述，我出去了，在找到西蒙之前大概都不回来，你们两个好好的不要吵架哦，再见。”
　　关门声不大，卡和卷云狮互相对视一眼，后者毫不犹豫地起身，身体缩小后就要从窗子跳出去追随小艾，然而前者习惯性地嘲笑：“一会儿也离不开艾琳吗？简直像追着妈妈跑的小鸡一样。”
　　卷云狮险些没爬上窗台，回过头对卡怒目而视，接着却想到什么，在窗台上趴下来，道：“行啊，那咱们就看看谁才是小鸡。”
　　卡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僵。

　　西蒙走在路上，心里其实很平静，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十几岁菜鸟，虽然确实有些受打击，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说要出来走走——也就真的只是出来走走，再在那个房间里待下去，他大概会一直沉浸在那种微妙的情绪里，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街上喧闹的人声让他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实感，这几个月以来，自被教廷追杀起始，他经历的事都是过往从未想象过的，知晓自己的恶魔血脉也好，与伊丽莎白重逢也好，接受神的传承也好……一件件纷至杳来，使他仿佛悬在空中，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太夸张了，仿佛舞台剧一般，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提线木偶，顺着握着线的某人的心意行动——这种感觉在刚才卷云狮说要他去对抗光明神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甚至把握不住当时他自己是什么心情，郁闷吗？要比那更深沉，恐慌吗？其实也没有达到那种程度，真要说的话，他在那一瞬间，心里一闪而过的是……
　　“操，你走路不长眼啊！”
　　扛着货物袋子的大汉将他撞了个趔趄，西蒙一下子回过神来，刚才的思考却也被这一撞撞得七零八碎，回忆不起来了，大汉也就骂了那么一句，跟他擦身而过，西蒙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忽然失笑。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真实的世界，他并不是舞台上的角色，手脚也没有被绑上丝线，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是他自己发自本心的行动，既不需要、也不可能去怨怪别人。
　　逛一会儿再回去吧，自己这番举动大概会让他们担心，但……总不能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被牵着鼻子走。

　　西蒙呼了口气，左右看了看，视网膜上却突的闪过一道流光，他循着光源看去，地上一个小巧的圆形物体，卡在地缝里。
　　这是什么？
　　他捡起那个小圆牌，不是钱币，也不像是什么零件垃圾，倒像是件首饰，整体是椭圆形，银色，一面刻着藤蔓和花朵，一面干脆就是光板，他刚才被晃到的光就是这一面反射出夕阳的光线，偏上方的位置钻了个小孔，应该是穿绳的地方。
　　西蒙靠着自己的直男想象给这块椭圆形的圆板挂了条同色的细绳，觉得还挺好看的，就顺手揣进兜里，继续沿着码头溜达。

　　小艾也在沿着码头走，工人的吆喝声穿透冒险者们的谈笑传入耳中，夕阳漂在远处的海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橙色浮光，她瞟了一下视线边缘的数字，和西蒙离得不远，但她并不打算跑过去追。
　　事实上，虽然是对前辈那么说了，但她也不太清楚追上西蒙以后应该对他说什么好。并不是不理解西蒙为何突然生气，相反，正是因为明白西蒙在想什么，所以才不知该如何是好，并且由于她本身所知比西蒙更多，使得她自己也开始纠结了。
　　自己一直都在作弊，这一点还是能够明白的，即便说得再义正辞严，表现出得再真心诚意，本质上还是虚假的，连她本身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伪物，当被欺骗的对象察觉到这一点之后，自己要如何去说服他们？
　　时空管理局的培训课可不会教这个。
　　如果我有某人那样的好口才，或是某人那样的演技，又或者有……同事的脸在脑子里过了一个又一个，最终都被一个大红叉叉掉，小艾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吧。
　　总归这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嘛。
　　她又瞟了一眼坐标，由于刚才胡思乱想了一通放慢了脚步，西蒙现在离自己已经有点距离了，她辨认了一下方位，穿进了小巷中。

　　西蒙此刻正在跟一个行商讨价还价，刚刚捡到的首饰激起了他的兴趣，考虑到艾琳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买点手镯啊项链啊回去，给妹子打扮一下，抱着这种想法，他从路边的商店，逛到摆地摊的小贩，现在又在人迹罕至的角落里跟行商买那些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交易的东西。
　　“您看这个，阿塔哈卡岛出产的紫珍珠，一年限量出口三百颗，我这颗是……你懂的，八千金币，不二价。”
　　“八千？你抢钱啊。”西蒙虽然不知道这个紫珍珠到底是怎么个限制出口法，但好歹是在外头混了这么多年，张口就还价：“三百，多了没有。”
　　“您这价还的……”行商一时语塞，要不是看眼前这人一路买买买是个大财主他也不会找上来推销，谁能想到这么抠，但想想这人之前买的一堆东西，还有空间道具这种珍品，他还是决定再努力一把：“您是不清楚行价，阿塔哈卡岛的紫珍珠就算是本地购买也要花至少五六千金币，还不一定买得着，这……”
　　“前提是你这是真货。”西蒙不客气地打断道：“紫色的珍珠可不止阿塔哈卡出产，如果是真货的话八千我也就买了，不过你手上这枚既没有鉴定书，你本人在我这里也没有信誉保证，从哪来的勇气见面就卖我八千金币的东西？”
　　他说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在安戈洛的王宫里他见过不少珍珠宝石，什么颜色的都有，当时随口问的价格他还记着呢，虽然不知道阿塔哈卡出产的有什么区别，但普通的紫色珍珠顶多叫价到一千金币——那还是内陆的价格。

　　一番讨价还价后，扔下欲哭无泪的行商，西蒙怀里揣着紫珍珠的盒子，手里把附赠的几条海外打造的项链一一放进空间戒指里，心情甚好地朝旅馆回去。
　　“哥哥！”
　　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喊，一个娇小的身形从背后撞了上来，直直冲进了西蒙的怀里，西蒙听到喊声就顺势回了身，没想到会被突然抱住。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女孩头顶浅茶色的发丝，抱住他的自然不是艾琳，虽然初次见面就说自己是她哥哥，但她一直都是直呼自己姓名，个子也没这么小，女孩的脸刚好压在他的肚子，伴随着低低的啜泣声，那块的衣料很快就湿了一片。
　　“……”西蒙尽力不去注意那块湿润，低头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胳膊，温和地道：“你认错人了。”
　　女孩哭得正兴起，完全没听清他说些什么，西蒙不得不用了点力气，从自己腰上掰开女孩的手，半蹲下来，正要说些什么来安抚女孩，却注意到了女孩的胸口挂着一个椭圆形的银色挂坠，正面刻着藤蔓与花朵的纹路，与他之前捡到的那个一般无二。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圆牌，摊开手展示给女孩看，耐心地道：“是因为这个吗？抱歉，这是我捡到的。”
　　女孩擦擦眼泪，看到他手里的圆牌，沉默一秒，哭得更大声了。
　　跟这个年纪的孩子没什么道理可讲，西蒙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负点责，问：“你是一个人出来找你哥哥的吗？你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呜哇！”
　　西蒙从兜里硬是翻出来几块糖，又耐心地问了几句，总算从小女孩的哭泣中拼凑出来一点七零八碎的信息。
　　这孩子的故乡受到战争的影响，父母都死于战场，只留下她和她哥哥两个孩子，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哥哥也到了上战场的年纪，但就在前往战场的前夜，她的哥哥失踪了。
　　“他、呜……他们都说哥哥是逃兵，但是哥哥、哥哥他绝对不可能从战场上逃跑……呜呜……”
　　小女孩哭得打嗝，西蒙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颗糖，总算暂且让她止住了哭泣，嘴里裹着糖吸了吸鼻子：“谢谢里（你）……”
　　“……不用谢。”
　　西蒙心情复杂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这孩子仅仅凭着两块饰品间那一点点联系，就敢独自一人踏上千里迢迢的寻亲路，真不知道说她胆大还是鲁莽，但……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圆牌，大概也是察觉到这一点，她的哥哥才会将这个扔掉吧。穿绳的小孔边缘有被硬拽下来的摩擦痕迹，没有时间解开绳结，甚至连丢下项坠的机会都是一闪而逝，因此才会将它扔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不去想如果是被坏人捡去会怎样，只能期望自己的妹妹先一步发现，然后老老实实地回家去，不要再来寻找他。
　　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说服这女孩呢？
　　女孩老老实实吃着糖，不时吸吸鼻子，半晌，她伸手拽了拽西蒙的衣角：“大哥哥……你可以、可以把那个项坠还给我吗？”
　　西蒙也没有要眛一个小女孩东西的意思，爽快地还给她，但还是不免担心道：“你还要去找你哥哥吗？”
　　女孩却出乎他意料地摇摇头：“不找了……”
　　她攥紧了手中的圆牌：“哥哥丢下它，就是希望我不要再去找他了，我……明白的……呜……”
　　眼见着女孩又要哭，西蒙连忙转移话题：“你要回家去吗？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没事的，我……”女孩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要走了！再见！”
　　她转身就跑，西蒙愣了愣，眼尖地瞥见女孩扬起的发丝下，是一对尖尖的耳朵。
　　比思维更快的是身体的动作，他下意识拽住女孩，脱口而出：“你是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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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不知道五十章能不能完结这卷……总之我反思了一下，我好像太执着描写人物动作了，可能是剧本写多了的后遗症……努力改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