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嚣》留月惊鸿

6、第六章

　　曦华顺顺从从的跟着鸢崇回了天宫，顺便还把他那惹人烦忧的军队处理好了，这令天君松音大吃一惊，甚至以为曦华这孩子已经转性决定当个乖宝宝了。

　　他们一回到天界，就被松音派来的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先去他天君的宝殿一叙。鸢崇面上答应得好，却带着曦华往那宝殿的反方向走，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松音匆匆忙忙寻到他们时，那天机老人已经在他们面前急出了一身汗。

　　铁定是被曦华吓着了。松音想。曦华在天宫里就是个魔咒，名号一打出去就能吓哭几个不经事的小神仙，更别说天际老人一把年岁了，哪经得起曦华恐吓。

　　松音这么一想，自己作为天君的责任感一下子就层层上涨。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曦华面前，硬生生在他与天际老人面前隔出了一道墙。

　　曦华眉眼锋利，红衣似火，自有一段风华。松音先是被这副陌生面孔震了一下，随后脸额角都渗出几滴冷汗来。他不清楚这中恐惧从何而来。他定了定心神，故作潇洒道：“曦华回来了，也不先来见见我。”

　　“松音哥哥，许久不见啊。”

　　曦华依旧是笑着打招呼。他眼里并没有太多笑意，反而还有几分惆怅。

　　虽说松音是站在了曦华面前，可真正和他对上的却是曦华的师尊鸢崇。

　　“你让开。”鸢崇呵他。

　　松音顿时瘪了嘴。“凶什么。”他又站到去了鸢崇面前，“你们为何找天机？”

　　“我怀疑天嚣现世。”他一手按上松音的肩膀，强行将碍事的天君挪到一边。

　　“这是真不能看的。”天机老人解释得口干舌燥，直认为要不是面前的是上古帝君，他早把人丢出天机阁了，“你偷窥天意，便是逆天而行。”

　　鸢崇沉吟片刻。他先是望了松音一眼，才问：“那你告诉我，天嚣是否现世？”

　　天机沉默了。沉默了许久，沉默到这个气氛让松音害怕时，天机突然开口了。

　　“你快去阻止天嚣吧。”他说，“天嚣归来绝对比你想得可怕。”

　　上阳殿。

　　皇帝赵澈已经醒来了。清晨，还未到上朝的时间。宫女和侍从们都还睡着，李公公也没有醒。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照着上阳殿，却并未照射进赵澈的小床。

　　他此时正趴在床边。他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小床，就像抚摸着他的情人。

　　而后，他按了按床边上雕刻的那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那床板就自动退入了墙体中。床板之下，一个同皇帝长得极其相似的女人正平和的睡在那里。

　　李公公走了进来。他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他告诉赵澈：“长平宫已经清理好了。”

　　“没有一分那人活过的痕迹了么？”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怕惊扰了那沉睡的女子。

　　“没有了。”李公公的声音也很轻。他在说一件秘密，所以声音非常轻，“那木雕也放进去了。鬼气会消散的。”

　　“可我这儿的鬼气依旧浓烈。”他说，“天嚣到底没能帮助他。”

　　“但天嚣却帮了您。”

　　“是。”他说，“我在位十余年，没有哪件功德事可以离了天嚣的帮助。”他站起身来，回首望着李公公，眼神凌厉而冷漠，似乎下一秒他又可以挥动一只手说出个“斩”字。

　　他说的话不是“斩”，对某人来说却胜似“斩”。

　　他说：“安和身体里不过是天嚣的一魂一魄就已经如此厉害，那么天嚣就并非我能驾驭的了。人会知足的。我敬重天嚣，但天嚣就是我的，别人谁也碰不得他。”

　　“姓莫的那小妖，可实在不知天高地厚，竟妄议天嚣，还杀死了我的兄长。”

　　“没死在漠北，便让他死在长安吧。”

　　天凉了。

　　当鸢崇同“偷窥者”曦华步出皇宫时，后者对赵澈的那番话仍然心惊肉跳。他自觉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不该承受那么多，可既然已经趟了这趟浑水，就必须承担这浑水给他带来的污浊。他狠了狠心，对鸢崇讲：“我果然还是该反。师尊，他要杀我。他都知道我是妖了，他还要杀我。”

　　那有什么奇怪。鸢崇想。他不杀你才是傻。

　　可他到口的话却是：“他杀不了你。”

　　“可是天嚣……”曦华本是烦忧的。可他看见鸢崇脸上波澜不惊却在眼神里和他藏着同样的烦忧时，他却笑了出来。他说，“我是师尊的徒儿，师尊是上古帝君，凭那天嚣的一魂一魄又怎能动我？我若有事，师尊会护着我，对不对？”

　　鸢崇先是下意识的点头，而后他却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问：“为何你在昆仑近百年毫无长进？”

　　不仅功力毫无长进，身体也长得奇慢。按照道理说，他早过了十七岁的年纪，为何相貌还停留在十七岁？身高也没太长，身为狼族太子居然还和鸢崇一样高……每一件事情都令鸢崇惊讶。

　　本来活了这么久，应该对什么事都波澜不惊才对。可是一但出现了他漫长的人生中没有见过的事情，他就会非常惊讶，非常。

　　于是鸢崇又杀气腾腾的找上了松音，带着一只委屈巴巴的未成年小狼。

　　他说：“马上叫齐平君过来。”

　　齐平君是曦华在昆仑的老师，也算半个隐士。当他在昆仑感受到天边直冲他来的怒意时，他屁滚尿流的撞到了松音的宝殿，身后跟着一只刚成年不久的小朱雀。

　　“帝君。”齐平君整了整一路跌跌撞撞跑过来而弄乱的衣物，在鸢崇面前站定。小朱雀化作以为靓丽少女，冲着被鸢崇提在手上的曦华挤眉弄眼。

　　“我问你，”鸢崇把曦华提到齐平君跟前，“他长进慢的如此离奇，你如何不知会我？”

　　齐平君大声喊冤：“我派人知会您了。”他欲哭无泪，“您自己不愿听的呀！”

　　鸢崇突然想起了每年来和自己唠嗑却能一整天讲不到正题上的昆仑君月华。

　　鸢崇：“……”

　　原来那人竟是齐平君叫来的！

　　鸢崇只觉得眉角抽搐。

　　那曦华却偏偏让他不得安心。当他被曦华以十足怨恨的眼神盯了小半刻之后，他故作淡定的把曦华扔了出去。

　　他的矛头继续对准着齐平君：“你可知为何？”

　　“我当然不知！”齐平君此时只想赶紧跑路，“帝君都不知道，我一个小仙怎会知道！”

　　随后不耐烦的帝君挥挥手，那齐平君也就在那一瞬脚下生风，从善如流的滚回了昆仑。

　　鸢崇再看大殿那头，松音，曦华，暮成雪三人却是弥漫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气氛。曦华见齐平君滚了，又屁颠屁颠的跑回了鸢崇身边，足像一只小猫儿。

　　“暮成雪。”鸢崇看向了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好久不见。”

　　“帝君大人。”暮成雪乖乖的在帝君面前磕了个头，“百余年不见，帝君大人愈加意气风发了呀。”

　　鸢崇：“……”

　　以后得让曦华少和她玩，莫学一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