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嚣》留月惊鸿

3、第三章

　　皇城内的确有鬼气。可对于鸢崇来说，这鬼气实在太淡了，就像海洋中的一滴水，如果不是曦华表现得那么难受，鸢崇甚至注意不到这小小的一丝鬼气。

　　看着曦华捂着肚子难受得满头大汗的样子，鸢崇实在好奇：“你平日如何骗过皇帝？”

　　曦华强扯出了一丝微笑：“自然会有准备的。我年幼时师尊给了我一块玉佩，带在身上倒还能镇镇的那鬼气，今日……今日没带。”

　　鸢崇一面给他递了颗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药丸，一面又问：“今日怎不带着？”

　　“今日啊……”曦华一口便生吞了那药丸，霎时神清气爽许多，“今日师尊在，我带着那代替物作甚？”

　　鸢崇：“……”

　　他百思不得其解。鸢崇离开曦华时，小孩还在心智没长全的状态下，按理说这孩子早该对他没了印象，可曦华哪来这么多轰轰烈烈热忱的感情？总不至于是知道有一个师尊就日夜幻想这个师尊对他如何如何好之类的吧？而且这么多年了，虽说鸢崇是一点儿没变，可是要一眼认出来也不容易吧？曦华哪这么聪慧，记得那么多事情。

　　鸢崇记下这些事情，便在曦华身上多留了个心眼儿。

　　恢复了精神曦华又说：“前边儿就不能行车马了，我说您是给我捡回一命的医师，带进来给陛下看病如何？”

　　鸢崇点头，算是认可。

　　皇宫很大，但真正在里边儿行车时，感觉也没那么多路可走。到内城城门口时，马车被拦了下来，鸢崇下车时，看见边上就几个抬着小轿的小厮傻了眼，一个个面面相觑着。其中一个小厮说：“小侯爷，两个人呀。”

　　一个小轿，自然挤不下两个大男人——即使曦华很乐意同他师傅挤挤。

　　“嗯。”曦华答应得欢快，“没事儿，我们走路。”

　　那小厮连连道歉，说什么苦了小侯爷下回一定赔罪，被曦华嘻嘻哈哈的混过去了。

　　“在宫里当差不容易。”曦华最后说，“多体谅些便好。”

　　两人沿着朱红高大的宫墙像内城走去，前面一个小太监惶恐的带着路。

　　其实曦华对皇宫已经足够熟悉，早不需要带路了，可是大家都知道，这小太监是皇上告诉你你现在很安全的标志，若是哪天这小太监走着走着突然没了，那才是遇见了大问题。

　　曦华的小太监就在一个转弯之后消失了。

　　曦华：“……”

　　鸢崇奇怪：“他怎么了？”

　　曦华强笑，憋了片刻，还是泄了气。他瘪着嘴：“陛下要杀我们。”

　　曦华看起来很着急，他甚至原地转了两圈。鸢崇正想着他搞什么花样时，却听曦华说：“师尊，咱们去内宫看看吧，咱们去上阳殿看看。”

　　上阳殿在内宫的中心，是皇帝的寝宫。弯弯绕绕，是个如果不认路就绝对走不过去的地方。他们师徒二人费了大力气，绕过一路上居心叵测的巡逻军，最终绕到了上阳殿院子的后门。

　　曦华一接近上阳宫，就被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阴气好重。”他捂着鼻子，仿佛阴气真的是从鼻子里进去一般。

　　鸢崇看不出阴气，心里疑惑，可现在事情紧急，他也不好细问，只说：“这里是不是供奉着什么人？”

　　“不会。”曦华揉着肚子，可怜巴巴的，“宫里不准私自供奉的。”

　　鸢崇没听他的，率先翻墙进去，又一连打倒了好几个守在门口的侍卫，随即堂而皇之的从后面进入了宫殿。

　　曦华：“……”

　　小孩屁颠屁颠的跑进来时，鸢崇已经站在皇帝跟前了。皇帝在睡觉，睡得极其安稳，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可见一定在做什么美梦了。

　　曦华蹑手蹑脚的挪到鸢崇身边，轻声问：“怎么？”

　　“一时半会醒不过来。”鸢崇并没有压低声音。他看着窝在床上的中年男子，眼里几分厌恶，“把他挪开。”

　　曦华惊悚，但依旧照办。他小心翼翼的把皇帝以一直极其不雅的姿势抱了起来，又轻轻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他依旧睡得安稳，并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

　　曦华回去时，见鸢崇已然把那龙床的床板撬开，那床板下发着阵阵冷气，一团一团的冒着白雾。

　　曦华凑近一看，发现那赫然躺了位女子。女子生的好看，眉清目秀，一身富贵气。脸红扑扑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清醒过来对着人笑。

　　曦华去摸那女孩儿的脉，“果然死了。”他佯装惋惜，“这人倒是有些像安和公主。”

　　“那是谁？”鸢崇问。

　　“皇帝的孪生妹妹，死了好些年了。”他开始在那女孩身上摸摸索索，鸢崇一愣，刚准备骂，却见曦华竟从那女孩后腰下掏出了一块玉佩，“果然是安和公主。”他将那玉佩递给鸢崇，“安和公主的玉佩独一无二，是皇帝亲手给她雕琢的。”

　　鸢崇接过玉佩，将它举到了阳光底下。那是一只翩翩起舞的凰，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泽。

　　“一凤一凰。”鸢崇重新将那玉佩扔给曦华，“什么意思？”

　　“陛下原想和他这妹妹平治天下。”曦华将玉佩把玩一番，又放回了那女孩的胸口，“后来安和公主突发恶疾夭折，举行国葬。”他捏捏下巴，觉得不可思议，“当年安和公主的确下葬了。”

　　“这不是鬼气来源。”鸢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曦华抬眼看他：“怎么说？”

　　鸢崇反问：“你感觉如何？”

　　“很好……”曦华一怔，了然道，“奇怪，我在她家身边时，实在舒适得很，之前在上阳殿外时，倒没这感受。”

　　“天嚣。”鸢崇面色凝重，“这是天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