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一头蒜

35、第 35 章

　　九天之上，凌立云霄的无极宫里住着一位仙君，仙君养了一群养不熟的仙鹤。那群仙鹤每至月圆之时总是拍着翅膀飞到琼花宫上空盘桓，叫声响彻云霄，久而久之，成了天庭一道靓丽的风景。

　　仙君好着白衣，长佩“相思”剑，三百年前云游八方时收了一位小乞丐为徒，那小乞丐相貌丑陋，浑身无一长处，但仙君独说他仙根卓绝，世无其二。

　　一开始，众仙家只当他因三百年前一桩公案得了失心疯，故找了他填补空缺。
　　谁料三百年后，那天地不怕的小乞丐果真脚踏祥云飞升上仙。只是性情顽劣，难以驯服，给天庭诸仙造成了非常大的心理阴影，七仙女去采鲜桃总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生怕惊动小乞丐的师父。
　　小乞丐的师父不是旁人，正是灭妖族、天生地养的灵清仙君。

　　说起灵清仙君无一人不夸赞其君子皎皎，可惜被一个叫花明的妖孽沾染了，使其光华不再，如鱼眼珠子般冷漠寡情。

　　这日是七夕节，喜鹊们纷纷飞上碧空，忙着在银河上面搭鹊桥，给有情人牵线。灵清仙君路过银河在鹊桥上呆了会儿，等牛郎织女到约会时间才起身离开。

　　回到无极功，灵清仙君平日整洁的宫殿都被绿衣小人折腾的不成样子，那些老实的仙鹤不是尾巴上少了毛便是脖颈间被系了红绳。

　　还没等他发话，月老便敲门进了来，手上是七零八落的红绳。

　　灵清仙君知道他为何而来，也不对那位绿衣小仙斥责，只道：“月老来本君无极宫何事？”

　　月老用鼻子哼了一口气，指着那位闯了祸而不自知的绿衣小人：“老道刚刚拴好人间的姻缘，就被他解了去，你说可气不可气？！”

　　灵清仙君面无表情道：“既然解了，那您再系上不就行了？”

　　“仙君说的轻巧！”月老气得两眼一翻，若不是灵清仙君仙位比他高那么一点，他早就用手里那根老槐树拐杖敲下去了：“红绳主管姻缘，都是有定数的，岂能如此儿戏？！”

　　可惜没等他拐杖敲下去，手里仅剩的红绳又被绿衣小人夺走。月老老胳膊老腿比不上绿衣小仙手脚灵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爬到屋顶上给两只仙鹤拴上了红绳。

　　月老震惊了，不是因为红绳被夺走而震惊，而是因为那两只仙鹤都是公的。

　　灵清仙君望着久久不说话的月老，当是他被无规矩的绿衣小人气坏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月老？！”

　　月老缓过神拄着老拐杖，原本不大直的背看起来更弯了，叹了一番仙君爱好奇特便立马溜了。

　　绿衣小人见他走了便落在灵清仙君身旁，由于个子矮小，只到他腰间，便抱着他的大腿道：“师父，那个老头好奇怪，徒儿不过是拿了他两根红绳他便气得脸红脖子粗，当神仙的可真小气！”

　　灵清仙君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是，当神仙的都小气。”

　　小人从身后拿出一根仅剩的红绳，一端系在师父的左手小指上，另一端系在自己右手小指。

　　“听司命星君说只要系上这根红绳，便是远隔千山万水都能找得到彼此。徒儿跟你拴在一起，这样师父就不用怕徒弟走丢了。”

　　灵清仙君愣愣的看着拴在尾指上的红绳，有些事便纷至沓来，挥之不去。
　　清澈如露珠的泪一滴两滴的往下掉，吓坏了刚做过坏事的绿衣小人。

　　“师父别哭！都是徒儿惹师父生气，徒儿这就去找月老，告诉他这事与师父无关，都是徒儿自作主张！反正顶多就是用抽神鞭多抽几下…… ”

　　泪水一旦开闸，便是想收也收不住。
　　灵清仙君弯腰把小人抱在怀里，嗅着他身上独有的花草清香。

　　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就像老酒开了封，醉酒的灵清仙君痛哭起来。

　　一直都道人负我，原来却是我负人。

　　做叶小妖时是他骗的花明，利用花明的信任偷走烂窟山防御图，之后火烧烂窟山的是他，不顾花明生死抽去恶念的也是他。化成重伤倒在他每日乞讨的路上也是他，骗他去去就回的也是他。

　　灵清仙君闭上眼睛，听到花明无助痛苦的嘶吼，看到他被人一片一片割去血肉还不忘等他，感受他随时被天雷击散魂魄的无措。

　　灵清仙君好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那人正和一条巨蟒、一只凤凰躲在远处悄悄的跟着他，他走一步，他便走一步，亦步亦趋，寸步不让。

　　绿衣小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坚决：“师父，徒儿永远不会离开你！”

　　绿衣小人是灵清仙君用那人送来的兰草变成的，兰草里藏着那人大半精魄。

　　灵清仙君恍然顿悟，那人下界时早已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那人当真有去无回了……

　　无极宫被拴上红绳的仙鹤成双成对在无极宫上方盘桓，日复一日，曾经驯养他们的主人也一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