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与朝期》一熊

5、第 5 章

　　“想过什么？”林暮一下子没听明白。

　　等反应过来的瞬间，脸上顿住了笑意。

　　赵彦却再进一步，不给她迟疑的间隙，“我这样的，你喜欢吗？”

　　林暮被惊的彻底呆愣原地，心里一口老血喷出，只想遁地。

　　眼前的人，是赵彦吗？

　　林暮又想干脆发挥她的长项——跑为上计。可她脚下如生根，竟无力挪步。赵彦离她只一臂的距离，他盯着她的眼睛，路灯打下来的暗影覆盖在她的脸上。

　　她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虽然她在心里设想过很多次重逢后的可能，但从未想到他会主动来为难她，还这么直接。

　　他想做什么？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问题一旦问出，不论她今天怎么答，之后的相处都会打破此前尽力维持的所有表象。

　　林暮心里一阵阵涌动着难言的情绪，曾经的过往如潮水般阵阵袭来，把她打得晕头转向。

　　林暮心里一直提醒自己，重逢又怎么样？3年前是陌路，3年后也不过是匆匆过客。彼此相见，能保持微笑和礼貌，相安无事，已是足够。

　　她此刻心里发急，脸上红晕越发深，心里憋的一口气没顺下，竟浅浅的开始喘息，眼里也有了湿意，看着眼前的人的周身如长了毛般模糊
　　。

　　林暮鄙视自己太不争气。他不过这样一句似真又假的话就让自己乱了阵脚。

　　可她心里又有个声音缠着自己：你糊弄不了自己。

　　她快速调整了情绪，深呼一口气，一个“不”字刚出口，眼前的黑影瞬间压落下来，下一秒唇上便被咬了一口。

　　林暮吃痛低呼，却给了对方进一步攻城略地的机会。

　　赵彦起初只是试探般的轻轻啄着她的嘴角，见她紧咬唇关，像个即刻进入战斗状态的小兽，倒激起他的情绪，立马吻得又狠又急，似乎要把她嚼碎吞肚。

　　此时路上还有三两来往的路人，脚步声从身旁擦过，林暮更觉羞赧，直用力去推赵彦。

　　却被赵彦一把蛮力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她越反抗，他就抱的越紧，嘴上也越发狠般去咬她，直到两人嘴里血腥味四散。

　　林暮似乎看到了刚开始认识的赵彦，张狂和倨傲的不容反抗的他。她突然就回归了所有的理智与距离。

　　林暮索性不动了，如根木头般放弃了所有的动作。一如小孩子赌气般，她知道此刻自己越是慌张他便越能把握她的心思，她倒要看看他下一步如何反应。

　　两个人的攻坚战，你来我往，才有意思。

　　赵彦感觉到怀里的人收了力，敛了气息，他怔住，却不愿离开她的唇角，只是没了先前的狠戾，多了份温柔缱绻。又抬手轻抚着她的脸，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脸的轮廓线。一如情侣间的宠溺，他只是在轻哄生了气发脾气的她。

　　他抵上她的额头，久久才低低叹息一声，无奈道，“不要再跑了，林暮。”

　　***

　　林暮对于那个晚上最后的记忆，混乱得像一场夏夜里的梦，慌乱、惊惧，还有被深深掩藏起的意乱情迷。

　　赵彦的吻，就像一把失踪了好久的钥匙，突然打开了那扇通向过往的门。他的不羁、选择和温柔，都让她看到当年的自己。

　　冷硬，却几乎迷失的自己。

　　她一边逼迫自己逃离，一边隐隐期待着重新踏上那片记忆的领地。

　　林暮想了好几天，还是没想明白那个晚上的赵彦，他的那些话和那个吻，到底是如何的存在？

　　小脑袋瓜越想越成浆糊，索性不愿再多转。

　　她只记得，赵彦在说完那句“不要再跑了，林暮”后，她便很给面子的挣开他，准备直接离开。

　　赵彦却似有所防备，一把拉住她，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大有不加微信就不让她走的架势。

　　林暮无奈，掏出手机加了他。赵彦这才放开手，她转身就蹬蹬跑回了家。

　　已经顾不得身后的人如何作想了。
　　果然，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怂。林暮心里对自己真是十万八千里的鄙视啊。

　　***
　　那晚后两人却从未有过照面，赵彦虽加了她微信，却也没再联系她。

　　直到今天。

　　林暮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看着手机出神。

　　赵彦微信发来一句，“周日有空吗？”

　　林暮思考了一顿午餐的时间，终于打字回复他，“周日约了朋友。”

　　嗯，现在自己竟然越来越习惯说谎。不过，也不算，确实可以“约了朋友”。

　　两天前，蒋易突然给林暮电话，邀请她这周日一起去博物馆看展览，展览主题是关于大西北的风物人情，林暮对这类人文社科的知识一向感兴趣，自然想去的。

　　但她跟蒋易并不熟悉，不是很想跟蒋易单独去看展。就没答应他。只说“周日可能会加班，还不能确定。”

　　自从他们上次在玉江楼吃饭过后，蒋易主动加了林暮的微信，也简短与她聊过几次，但她只当他是许星辰的朋友，并无其他想法。

　　蒋易对她倒也举止磊落，并无逾矩之处，对她的拒绝也不介意。这日早上又微信问林暮，周日的时间是否能确定空出，确定了给他回复。

　　林暮刚刚对赵彦撒了谎，心里觉得别扭，为了坐实这句话，她想了想又立即给蒋易发了微信，“周日不用加班，我们10点博物馆见。”

　　蒋易很快也回一句“周日见”。

　　近日许星辰在林暮面前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聊起他们这几个老同学的一些过往趣事，尤其是蒋易的。

　　林暮心知肚明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的多。他们的青春年少，确实有趣。两人说到兴起，总会一起笑的不行。

　　林暮听许星辰聊得多了才知道，蒋易竟是C大附属医院的骨科医生。在心里感慨世界真小。

　　她因为林母去年手术的事，跑了C大附属医院骨科多趟，还在住院部照顾了妈妈近1周，倒也没记得见过这位蒋医生。

　　世界又很大，许星辰在听林暮说妈妈之前就是在蒋易医院做的手术，还打趣她，“说不定你俩当时还擦肩而过。”

　　其实林暮对许星辰的好意和她给林暮安排的一众隐性相亲饭局也没太多反感，家里林母和长辈说的多了，林暮有时想赶紧把自己嫁了也好。

　　耳根清净。

　　可惜林暮对这些接触过的的男人无任何进一步聊天的欲望，以致他们再约她时，她都会找各种理由拒绝。一次两次三次，别人也就明白了她的态度，不再坚持。

　　林暮一度觉得自己进入恋爱无能阶段，要么就是性取向发生了改变。不然怎么自己愣是对男人没丁点欲望。

　　直到那天深夜，她躺在床上，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赵彦的那个吻，以及他当时周身浅浅的酒气混合着衣服上残留的洗衣液的青草气息。

　　她明白过来，自己没有问题。

　　只是，他们都不是他。

　　她还惦记着他，赵彦。

　　***

　　林暮没想到周日在博物馆，竟遇到了袁可。

　　在休息的走廊上，是袁可先认出了她，看了半天确认是林暮后，才上前招呼。袁可脸上有惊喜的笑，让林暮心里暖暖的，想到以前，又觉恍惚。

　　袁可是林暮3年前实习时带她的前辈，亦是比她大一届的同门学姐。所以对林暮很是照顾，如照顾妹妹般带着她一起吃饭，工作上更是不遗余力的指导着她，让林暮在初入社会适应工作环境的路上少走了很多弯路。

　　林暮自然对她感激。只是自己不地道，3年前离开公司，抱着切断自己所有后路的决心，换了手机号微信号，也没告知袁可一声。

　　真是走的大义凛然、大义灭亲。

　　林暮心里也有过后悔。她以为袁可一定对自己失望至极，再见面也不会如从前般亲密。

　　可眼前的袁可，脸上柔柔的笑，在确认是林暮后，便毫不犹豫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激动地带了点哭腔，“真的是你，林暮。”

　　林暮听了更觉惭愧。心里难受。注意到袁可身后站着的男人，问她“这位是？”

　　“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这是我老公。刘鸣。”袁可笑意温柔，下意识轻抚着小腹，又补充一句，“我们八月一号结婚，你可一定要来。”

　　林暮这才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替她开心，“几个月了？”

　　“快4个月了。”

　　袁可看了一眼林暮身侧的蒋易，他一直很耐心的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穿一身清爽的休闲装，戴着黑框眼镜，很是斯文俊逸，也好奇问林暮，“你还没介绍这位帅哥呢？”

　　林暮赶紧介绍几人认识，倒也自然，“我闺蜜的老同学，蒋易。正好一起过来看展。”

　　蒋易礼貌的同袁可夫妇二人打招呼，面上温和的笑，眼里却有点失落一瞬间的划过。

　　林暮与袁可再简单聊了几句，互相给了电话和微信，便道别各自看展去了。

　　袁可一再叮嘱林暮要去参加她的婚礼，考虑林暮几年未见可能会不太好意思，还特意告诉她，之前的好多同事都会来，林暮都认识，不用觉得生疏。

　　林暮再三保证答应会去，袁可才满意的离开。

　　***

　　林暮与蒋易看完展已是中午1点多，蒋易说附近有一家很私房菜馆，自己去过几次，很不错。

　　林暮对吃什么没太大的要求，此刻也是饿的两眼冒星星，就赶紧点头跟蒋易过去。

　　跟着蒋易七绕八绕才在一个老巷子里找到地方。从外看就是一处其貌不扬的小院落，进去了却别有一番天地，院里的陈设和市内的装修，都看得出来主人的格调。

　　老板竟跟蒋易相熟，两人一见面就熟络的打招呼。老板亲自领着二人进一个小包厢。

　　林暮静静听他们寒暄，顺便端详了眼前的老板。穿一身中式立领衬衫，颇有民国气息，说话不紧不慢，很显气度。

　　原来老板姓粱。

　　蒋易喊他一声“老梁”。又介绍了身边的林暮。

　　老梁想到里面包厢的人还在，提了一句“你跟赵彦约好的吧。他今天也突然带了一朋友过来，就在尽头的包间里。”

　　顿了一下，朗声笑道：“你俩还真有默契，都是佳人相伴。”

　　“老梁你就别打趣我了。快帮我们上菜吧，快死了。”蒋易笑。

　　老梁又仔细问了林暮口味的偏好，林暮直说都可以。蒋易便让老梁看着上就好，有啥吃啥，要快就好。

　　不一会就上了3菜一汤，看着都是家常样式，但味道却是好的出奇，林暮顾不上其他，风卷残云，将以看着她的狼吞虎咽只觉得羡慕，温声说“慢点吃。”

　　蒋易也饿，却吃得斯文，有条不紊的，还时不时帮林暮夹点菜盛点汤。

　　林暮虽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但筷子速度不减，依然吃的不管不顾，不一会就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说吃撑了。

　　蒋易看她直率，班坦做在沙发里，餍足的神情放松柔和，不禁多看了两眼。

　　林暮生的白皙，此刻吃的急了，脸上红扑扑的，又生出细密的汗，鼻尖上的尤盛。

　　蒋易便不自觉的拿了纸巾伸手向林暮的额头方向。

　　包厢的门帘很不合时宜的被人掀开。

　　蒋易看到来人后，又不自觉的看下对面正认真看手机的林暮，只好顿住手上的动作，笑着起身招呼来人，“来，这坐，刚听老梁说你也在，还带了朋友，就没想去打扰你们啦。”

　　林暮这才被蒋易的声音拉回，看到坐在了自己对面的赵彦。瞬间就明白了刚刚收到的微信是什么意思。

　　心里顿时有点郁结。就在2分钟前赵彦莫名其妙给她发一句话，她本来还没看太明白，正想他说的什么意思。
　　这下看到眼前人不经意掠过她的眼睛，她便立马明白他的意图了。

　　赵彦给她发的是，“我喝酒了。”

　　嗯，没错，这是又要她当免费的代驾去！

　　危险又危险的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