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与朝期》一熊

4、第 4 章

　　许星辰落座后直嚷饿，招呼大家赶紧点菜。

　　玉江楼是C市有名的湘菜餐厅，据说已经开了几十年，菜品讲究，很有特色，但价格却并不随着店的名声大了就脱离群众，更是得大家追捧。

　　玉江楼老板为保证每道菜的菜品质量，每天都是限量供应，所以想过来吃饭都需提前1-2天订位。

　　许星辰很喜欢这家店，经常约朋友来这吃饭，自然对菜品了如指掌，点菜的任务就由她代劳。她麻利的扫码开始点菜。

　　许星辰抬头问大家：“今天我们喝点酒吧，给咱们萧总践行！”

　　大家都没意见，蒋易说，“喝点啤酒吧，我明天还有几台手术，不能多喝。”

　　大家自然没意见。

　　林暮这才知道蒋易是名骨科医生。

　　赵彦坐在许星辰身侧，偏过头看许星辰手机上的菜单，突然伸手过去在屏幕上点了下，再加了一道凉菜，萝卜皮。

　　许星辰见此下意识嘀咕了句，“咦，你不是不喜欢吃酸的？”手里没停，赶紧下了单。

　　她一饿脑子就运转的慢，也顾不上赵彦有没有回答她。

　　吃饭间隙，林暮一直静静听他们几个聊天，多是他们高中的一些往事，以及一些旧日同学的近况。她插不上话，正好如了她的愿，只想赶紧吃饱回家。

　　今天这样聚餐她并不热衷，许星辰怕是知道跟她说还有别人，林暮就不会答应过来。

　　萧雨庭跟大家聊起这次重返上海的事。原来他从事的是艺术设计相关工作，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上海打拼，但呆了两三年，工作上仍是没大的进展。

　　自己当时心力不定，加之家里人都希望他能回老家踏踏实实找个工作，成家立业。

　　萧雨庭顺势回了C城。但回来快2年，却每日内心煎熬，根本不能适应C城的生活和节奏，工作环境更是天差地别，资源和平台都很有限，自己的一身抱负和才华都快被消磨殆尽。

　　思前想后，他觉得只有回上海才能让自己活过来，便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决定重新踏上上海这片土地。

　　萧雨庭虽心里明白前路依旧坎坷，但内心却无比坚定。这是再次抉择迎难而上的勇气。

　　他跟大家讲述对未来的规划和期许，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激荡。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他脸上微微泛红，眼里也有不易察觉的光亮。

　　林暮听来感慨，更觉由衷的佩服。

　　从小城市去北上广打拼的人不少，这也不是一件上刀山的难事，但能够一直坚定地选择这条路的人中，没有她。

　　不是不遗憾的。

　　大学时她也曾计划过、憧憬过去北上广的生活，可惜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一步。

　　虽说自己心里也明白。生活无所谓高低，现在的选择未必不好。只是选择不一样的方向，风景自然不同了。

　　现在母亲身体不好，更是没了远行的机会。

　　她微微出神，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饭。没注意到赵彦状似无意间把那盘萝卜皮摆到她面前。

　　许星辰他们几个老同学听了自然理解并尊重老友的选择，一直在给萧雨庭鼓劲，让他尽管去闯。

　　许星辰豪迈一句，“你这么年轻，这就是资本，怕什么！来，干了。”举杯，几人一饮而尽。

　　唯有林暮没喝酒，默默举起手中杯子，是杯雪碧。

　　蒋易开始准备给林暮倒酒的时候，林暮刚想拒绝，许星辰就拿了瓶雪碧过来，“她呀，酒精过敏，滴酒不能碰。”

　　许星辰认识林暮快1年，她们第一次外出聚餐时林暮就告诉大家自己酒精过敏的情况，此后也从未见林暮碰过酒，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林暮对许星辰这么默契的举动，感激一笑，又对大家说，“你们喝，我喝雪碧，一样的。”眼神唯独错开赵彦。

　　萧雨庭和蒋易听此不疑，也不勉强她。

　　林暮实在心虚。

　　赵彦当然知道她这是鬼话。

　　3年前的林暮，抽烟、喝酒，不比他们几个男孩子差。尤其几次聚餐，她喝趴下几个男同事的壮举一度在公司里流传许久。

　　她心虚又偷偷看了赵彦一眼。他坐在她斜对角。此刻正低头认真吃着菜，似乎并注意到他们的说话。

　　他没拆穿她。林暮心里庆幸又了然，她和他从来就没那么熟，他自然不会处处关注她、为难她。

　　好比有些玩笑和游戏，如真心话大冒险这样大家都知道的，但其实只有彼此熟悉、亲近的人才能真正玩得起来。

　　不过林暮心里还是有小小的感激。要是许星辰知道她从开始就撒了谎，虽然她开始是对着公司所有人的解释。

　　林暮知道，她一定会恩断义绝的把她大卸八块。

　　想到这嘴角又偷偷弯了弯。

　　不过，林暮如果能预见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态的发展，此刻当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四个喝酒喝的高兴随意。但都不贪杯。喝完几轮后也就作罢。萧雨庭说晚上还得收拾好行李，他们也就准备散了。

　　几人都各自开了车过来，除了林暮。现在都喝了酒，都只好喊代驾。

　　许星辰想着林暮一个人，这边在市中心，这个点很不好打车，便问林暮，“你怎么回去？要不待会我让代驾先送你到家。”许星辰知道他们几个住处都跟林暮不在一个方向。
　　林暮摇头，“不用，我坐地铁、公交都可以的。”

　　许星辰抬头看到正接完电话的赵彦，问了句，“赵彦，你回C城后住在哪里？”

　　赵彦回她“恬嘉湖附近。”

　　林暮面上无波澜，心里却是拒绝的。不过她想恬嘉湖很大，周边有好多小区。

　　许星辰立马开心的接一句，“这么巧啊。那你捎带下林暮，她也住那附近。”说完把林暮拉到赵彦边上。

　　“那正好。我不用请代驾了。”赵彦很自然的同意了。

　　许星辰反应了两三秒他这句话的意思，“你反应够快的啊，我都没想到。”

　　林暮却有点闪神，见面前两人沟通的行云流水，完全不在意她是否想当这个代驾。此刻要是找一个“没带驾驶证”的理由，不知道能不能行。

　　心里正踌躇，还在想怎么拒绝得好，赵彦已经把车钥匙递到她手上，“走吧。”

　　林暮只好接过，小声念一句：“我好久没开车了。”

　　林暮没夸张，她其实是懒，平时出门地铁方便，要么就打车。从未想过自己买车。从大三拿到驾照到现在已有四五年，她开车次数还停留在个位数。

　　老实说，她都不敢坐自己开的车。

　　几人在停车场互相道了别。蒋易走之前特地对林暮说了声，“下次有机会，多跟星辰一起出来玩。”俨然把她也当成老同学的熟稔。

　　林暮心里讶异，嘴上却应了一声“好。”

　　***
　　赵彦开一辆白色的SUV。林暮看到更是头皮发麻。SUV比小车体型大，自己从未开过，对车距把控没任何概念，又还是晚上。

　　林暮开始后悔，还不如喝酒呢。简直自己给自己挖坑。

　　赵彦坐在了副驾驶。林暮上车后，脑子里就想起当年练车时的黑色记忆。那个教练性格火爆，不知道骂哭过多少个女学生。有如黑面鬼煞。林暮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就不开车，心里本就慌乱，这会旁边坐了个赵彦，简直比教练还让她紧张。只好心里默念上车后的步骤，一一调节座椅和后视镜，熟悉车上的控制功能，再去拉安全带。

　　可这安全带却怎么也扯不动，林暮想哭，尴尬的转头用眼神求助赵彦。

　　赵彦也正看她。因为喝了酒，他的眼里氤氲着一层水汽，林暮看不清他的神色。

　　其实赵彦从坐上副驾驶，便一直看着林暮一系列动作，她紧张的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真不知道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自己太过凶神恶煞。

　　他心里觉得好笑。却也不出声。

　　又是诡异的几秒沉默。更尴尬了。

　　林暮恨不得甩手下车，这个代驾谁爱当谁当！她还是做她的地铁舒坦。

　　赵彦突然前倾俯身过来，林暮吓得赶紧往后靠。

　　原来是帮她拉出安全带。

　　赵彦低低解释，“里面有个节点容易卡住，还没来的及去修。”说完已经帮她插进锁口。

　　赵彦又随意补充一句“你慢慢开，我在旁边。”

　　林暮被他刚才的动作惊得没回神，此刻被他的话带回意识，在心里骂自己“怂的很”。

　　赵彦打开导航，问林暮，“你住哪个小区？”

　　林暮心里默认直接开回他小区，不知道他问这个何意，眼神疑问。

　　赵彦心里苦笑，她倒是在防备他，“先送你回小区。”

　　“哦，嘉禾公寓。”林暮看他修长的手在屏幕上移动。只觉得自己今晚没喝酒比喝了酒还要迟钝。

　　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他的所有神经。

　　导航的女声切入，还好，回去并不远，8公里，屏幕显示18分钟能到。

　　车内除了机械的导航播报，便无其它。

　　林暮开的胆战心惊，顾不上也更无话可说。

　　赵彦似乎一直看着窗外，一只手搭在车窗上，缓缓地轻敲着窗沿。

　　林暮心下只祈祷赶紧平安到家。

　　却还是没能如愿。在一个路口转弯的时候，林暮没注意到左后方也有一辆快速直行过来，赵彦突然伸手过来帮她往右打转了方向盘。

　　那辆车从旁险险开过，不过10公分的距离。真是好险。

　　林暮甚至没来及反应刚刚是怎么回事，惊魂未定。当即长长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下手，才意识到赵彦的手还半覆在她的手上，半搭着方向盘。

　　林暮不自在的动了下手，赵彦才拿开，缓声叮嘱道，“注意看后视镜。”顿了下，又加一句，似在安抚她“别紧张。”

　　林暮赶紧点头，毕竟不是儿戏，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专注开车。

　　过后赵彦倒像是为了帮她放松，开了车里的音乐电台。

　　两人继续无言。所幸回去不远，开了20分钟就快到嘉禾公馆，林暮下意识出声，“你住哪个小区？”她想如果她先到家，他车怎么开回去。

　　“湖风花园。”

　　林暮惊，原来他就住隔壁小区，走路不过5分钟。

　　她索性说，“那我直接帮你开去小区停好车。我走回去也很近。”

　　他沉吟了下才回“也好。”

　　林暮按着赵彦的指导，一路开到他那一栋的地下停车场。只是最后停车时，林暮又被自己的停车技术给折服了，那么大一个停车位愣是倒不进去。最后还是赵彦自己过来停好。

　　林暮觉得丢人，两人坐电梯返回地面后，林想便想赶紧闪人，边往外走边说“我回家了，再见。”

　　赵彦点头，脚步却没停，“比较晚了，我送你回去。”

　　林暮赶紧拒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很近的。”边说还边拿手指了指旁边的公寓楼，笑的无比真诚。

　　赵彦继续往前走，并不看她，“你怕什么？”不容置疑的肯定。

　　林暮不说话了。她还能怎么答？再说倒真成她心虚。

　　只好慢悠悠跟在赵彦身后。心里气闷的很，这男人几年不见，还这么强势。说一不二的。

　　沿路装有路灯，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林暮心里烦闷，恶作剧般一脚一脚的踩着赵彦的影子往前走。

　　赵彦突然站定，回身看她，“林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林暮正踩他影子踩得欢快，就像小时候下雨天专挑有水的地方踩过一样，特别舒畅。

　　她没留意赵彦突然停住的脚步，差点撞到他身上。又冷不丁听到他突然说话，第一反应便是紧张，怕自己做了坏事被发现，却根本没听进去他到底问了什么，只心虚的下意识答一句“没有啊。”

　　“那你喜欢蒋易这样的吗？”

　　林暮意识终于归位，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位朋友这么问的用意。

　　她却顺着这句话想起晚上吃饭时许星辰一直对蒋易挤眉弄眼，又老是朝她这看，蒋易席间对她很是关照，不时夹菜添饮料，连最后他过来跟她道别也是被许星辰在旁轻推了一把。

　　原来是这样。林暮后知后觉。

　　眼前的人还在等她回答，见她出神，并不放弃，“你喜欢蒋易？”

　　林暮脸上瞬间堆起应付领导的敷衍笑意，“他人挺好的。”心里却狠狠算定，回头非得找许星辰算账。

　　“你喜欢？”赵彦今晚有点反常，他可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啊。难不成因为是他老同学，他这么关心啊。

　　“啊？谈不上啊。今天才第一次见他，我也没想过。”林暮想着蒋易和许星辰、赵彦都是老同学，以后说不定还要见面，不能拒绝的太直接。心里正拼命搜索合适的措辞。

　　赵彦往前靠近了她一步，看着她的眼睛，“那我呢，你想过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霸道强势的赵彦同学终于上线了，
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