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与朝期》一熊

6、第 6 章

　　其实近日跟赵彦碰面也有几次了，林暮的心态已经被锻炼的越来越平和。

　　她当然不会傻到乖乖给他当代驾，直接忽略了赵彦的微信，压根没回复。

　　对面的赵彦在跟蒋易闲聊，林暮偶尔回应一声，并不冷淡。但也不看他，偶尔抬头的间隙会看到赵彦侧目过来正是看她。

　　没过一会赵彦便直接起身告辞，说自己朋友还在等着。

　　林暮也顺势跟蒋易说自己下午还要回公司一趟，起身准备离开。

　　蒋易提出送她过去，她没拒绝。

　　两人起身离开包厢，蒋易却突然出声，“我去跟赵彦说下我们先走了。”

　　林暮看着蒋易过去，自己却没挪动半分脚步。正好老梁见他们要走，过来跟林暮说话。

　　离开时老梁送他们到院子大门口，对林暮笑，“喜欢下次就经常来。蒋易这小子，平时忙得很，也不见他经常来，你想吃什么就自己过来。”

　　林暮对老梁至此印象更好，笑着连连点头，“会的会的，我特别喜欢。今天都吃撑了。”边说边揉了揉鼓起的小腹。

　　蒋易送林暮回公司的路上跟她随意聊天，说起和赵彦今天一起吃饭的朋友，应该是赵彦的老同事。蒋易觉得眼熟，但没直接照过面，印象不深。

　　林暮刚吃的太饱，此刻车里音乐轻缓，正是昏昏欲睡。蒋易跟她说什么，其实她根本没听进去，但也不忘偶尔礼貌性回应他一下，“哦哦。”

　　林暮一下午都在埋头修改方案，好不容易搞得差不多，才起身伸了个懒腰，一抬头看窗外已是灯火通明，已经8点多了。便赶紧收拾了东西回家。

　　林暮正准备下公交车时，看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站在路边广告牌旁的人影很熟悉，下车站定后不免多看了两眼。

　　还真是赵彦。他低头正认真看手机，并没注意到她。

　　林暮迟疑了一瞬间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但下一秒下便转身直接往公寓方向走。

　　中午她直接无视了赵彦的的微信，他下午也没再联系她，林暮只想着这事就可以直接过去，更不想虚伪的解释什么。

　　可赵彦这会站在公交车旁的行为，实在有点，守株待兔的意味。

　　林暮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身后人的声音却没放过她：“林暮。”

　　林暮很想装作没听到身后的声音，正想继续往前走，手里电话突然大喇喇的响起，屏幕显示两个大字：赵彦。

　　林暮深呼一口气，转身的同时拒接了手里的电话，抬头看向赵彦的方向。

　　没曾想赵彦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并未走过来。广告牌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到他的侧脸，林暮更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暮突然惊觉，自己从来就不太敢直视赵彦的眼睛。竟当他是洪水猛兽了。

　　赵彦突然笑了，又招了招手“过来呀，傻站着干嘛。”

　　林暮听言只好慢慢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你怎么在这？”

　　“准备出去。”赵彦看着她，“不过，得先等到你。”他轻轻拉了她一下，带她往公交车前不远的行人道走去。

　　林暮以为他又是要送她到楼下，“这就几步路，我自己回去。”

　　“不回去。过马路先。”

　　两人过了马路进了小区对面的公园步道，林暮心里不愿，赵彦这是要带她公园散步去吗？她还没吃晚饭，此刻饿的头重脚轻，走路都直打飘。

　　走的拖沓又怏怏的，一个没注意脚下便被绊到，林暮重心立马往前倾。赵彦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林暮回神，“谢谢。”

　　“你还没吃饭吧？”
　　“没呢，刚准备回家吃的。”林暮尽量收起语气里抱怨的因子。

　　赵彦自然地带过她的手，拉着她加快了脚步。转过前面的大弯，赵彦领着林暮离开步道，林暮才注意这里竟藏着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专吃鱼火锅的饭馆。

　　赵彦拉着她找地方坐下，“这家的鱼很新鲜。味道也不错。”

　　林暮见到赵彦竟是带她来吃饭，顿时情绪起来很多，眼里都有藏不住的亮，“真的呀。你熟悉你点菜吧，我都吃。”

　　赵彦看着她此刻突然的放松，像个孩子般，脸上瞬间阴转晴，情绪完全藏不住，实在不多见。不免怔愣。

　　赵彦心里感叹，如今的林暮，在外人面前，脸上总是平淡，情绪不多见。开心不开心，都会做掩藏。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对周遭倒是无欲无求般平和。

　　哪里像3年前，刚入公司的她。那会的她，并不多言，表情冷淡，也很少笑。跟同事们都有一定的疏离犹一头刚闯入的小兽，警惕性很高。

　　赵彦撞到过好多次林暮一个人在花园的角落或者楼道的暗影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太多。把年少坚硬的她，打磨成今日会得体的照顾身边人需要的她。

　　夏天晚上的夜宵店哪里都是热火朝天。这家店又是老店，味道在先，来的客人一直没断过。林暮他们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上菜。

　　好大一锅黄焖黄鸭叫火锅。

　　赵彦先给林暮盛了一晚鲜汤出来，“先喝汤，再吃鱼。”

　　林暮点头赶紧开动，鱼汤被熬的奶白色，看着就很醇鲜，一口汤入喉，更是舒展了全身脉络，都没法捋直了舌头说话，“真的好好喝。”

　　“小心烫，慢点。”赵彦笑着提醒道。

　　林暮一碗汤先干为敬，放下碗才注意到赵彦坐旁边看着她，自己却没动筷子。“你怎么不吃？我可吃不完这一锅。”

　　“你赶紧吃，我胃有点不舒服，没什么胃口。”

　　“胃不舒服你中午还喝酒？”林暮这会真是吃的正满足，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真是张口就来，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

　　真是自己坑自己的不留余地啊。

　　赵彦没接话，还是看着她，眼里不知是多了笑意还是意味深长的探究，似乎就在等她不打自招。半晌后出声，“今天中午和我一起吃饭的，是章霖之。”

　　林暮此时已经吃了七八分饱，正咕咚咕咚喝着冰镇的酸梅汤，听赵彦这么说，第一反应以为他是在回答她前面的那句抢白，想给他台阶，略尴尬说，“哦，那是该喝酒。”

　　林暮也不知道这句是不是又说错了，只看到赵彦的神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起来。可看着眼前这还剩半锅的鱼，想到别人毕竟好心好意带自己来吃饭，不能太忘恩负义。

　　林暮轻轻咳了两声，关切的再问一句，“赵彦，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赵彦抬眼。

　　林暮一鼓作气，“你跟章霖之怎么没在一起啊？”声音细如蚊呐。

　　“你不知道吗？”赵彦突然笑的爽朗，又带了点促狭。

　　林暮心里只想吐槽，你们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嘴上确并没这么说，又仔细措辞，“我以为你们一直在一起。”

　　老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赵彦和章霖之当年那样情投意合，旁人自然会盼着两人能早日修成正果。

　　林暮也一直很自觉地把自己往这旁人堆里放。

　　赵彦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刚到嘴边又放了下来，看向林暮，嘴角更是笑的意味深长，“你以为？林暮，咱俩没那么熟，对吧”

　　林暮听他这么说，不知何意，但循着这话稍稍回忆一番，自己跟赵彦确实接触不多，如今不过一起吃了两次饭，之前更是没说上几句话的同事而已，“是啊，并不熟。”

　　当然，抛开那件事不谈。想来在赵彦心里，也并没有将那个晚上的记忆记得太清晰。不然，也不会这么问她了。

　　林暮心里突然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丝叫失落的情绪，便不再说话。
　　赵彦换了话题，“你去滨海市，一去就是两年。手机号、微信号全换。方正是有多亏待你，你这么不想跟跟我们联系？”

　　林暮没想他会突然转到这话题来，一时无法接他这句话。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当初自己确实是想远离。去滨海也并不是临时之举，此前家里早已安排。

　　不过一个契机。

　　林暮却并不想解释过多，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客气礼貌，“我不恋旧，到了那边换了公司统一办理的号码，方便。”

　　不等赵彦回答，“不早了，明天周一，我还得一大早去开会。我想回去休息了。”林暮说着起身去结账。

　　两人再沿公园的原路返回小区。这会晚了些，公园散步的人不多，透出丝丝静谧。

　　只是最后在过了马路后分别时，赵彦站定，“林暮。”

　　林暮本在认真提着路沿的小石子，被赵彦这么一喊，直接抬头看向他。

　　“因为她，不是你。”

　　“什么？”林暮皱了皱眉。她发现自己跟赵彦对话真的很难保持在同一个频道，他切换的也太快了。实在无法一下反应过来。

　　赵彦看她的表情，有点无奈，只好补充一句，“章霖之。因为她不是你，所以，没在一起。”

　　嗯，这句很完整，换谁都听明白了。

　　“林暮，做我女朋友吧”
　　“...”
　　“你不愿意吗？”
　　“...”

　　林暮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他的前面那一句，“因为她，不是你。”赵彦后面再问的问题她根本没听进去。

　　她也是实在不太理解，赵彦的这句话，到底是个怎样的深意？明明当年他爱的明目张胆的那个人，从来不是她。

　　林暮，有种错觉，感觉自己莫名被推到一个位置上，下不来。赵彦和章霖之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要自己来背这个锅？

　　不对不对，事情发展的轨迹偏离了她的理解范围。林暮消化不了，她蹙眉认真问赵彦，“虽然你刚请我吃了很好吃的鱼。但我实在犯不着为这一锅鱼以身相许吧？”

　　那她这顿饭的代价可太大了。

　　赵彦却是被她这完全不着边际的回答给逗笑，“你这脑袋在想什么？”还用手顺便拍了拍林暮的头。

　　“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可以吗”林暮似乎才回过神。

　　“林暮，做我女朋友，可以吗？”赵彦极慢的，一字一句道。

　　林暮几乎是瞬间回应，淡淡出声“不可以。”眼神坚毅，看着赵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