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从今江白》樱井雪男

20、020 审问清楚

　　大理寺。月沉漆黑，袭凉夜风。
　　令白鹿一步一步迈开，点缀着轻声的步履。她再次于那潮湿的干草里瞥视到孱弱的泽锦。

　　他浑身潮湿，湿亮的长发因未打理凌乱着拖沓至地。只是眼神依旧清醒嗜人，映着一地倾落的月光，似风云开阖间的月明皎亮。
　　她蹲在牢房的木柱边，静静凝视着他。
　　“阿鹿可终于有空闲了？”他笑的极缓。
　　令白鹿抿唇，沉默不语，葇荑抵住下颌，便就这般静默的凝视着泽锦。

　　月浓稠的黑，映亮郭城。
　　“怎么，阿鹿可看上我的美色了？”他怔楞，想伸手触碰，令白鹿却突然伸手反握他的手，不过顷刻，她的声音便清冷的响起，“这么久了，故意被我捕捉，你到底有何企图？”

　　今晚，她必须问清楚。为着明日不确定的危险，也为着解除自己长期以来最深的疑惑。

　　泽锦清笑了起来，牢房空荡，却四边都是他清朗的笑声。
　　“是我武力不及心甘情愿，可哪里有故意之说？”
　　令白鹿冷笑几声，“月独的掌舵人，我可不信这套说辞。听闻最近月独内部有分歧，权位之争在所难免，也是，毕竟由粗莽武夫的阶层组成的帮派，其骨子里不过都为自身的利益。”

　　泽锦狭长的凤眸细眯，沉默不语。
　　令白鹿知道自己说准了，语气更冷，“半年前，你故意被我捕抓进大理寺，对外宣称被捕，暗地却是为隐蔽找了最好的去处，可是？”
　　说白了，就是借着这个风水宝地，继续把持月独。
　　“是，或者不是。”泽锦慢悠悠的起身，挺拔的身躯落下斑斑的清影，颀长而清贵，“阿鹿，今夜来，可是因明日觉得自己要赶赴人生最后一程了？”

　　令白鹿轻笑，“是。”
　　泽锦眸光流转，凝视着眼前笑靥清丽的女子，“你不会有危险的，但你要承受的，可能会超出你的负荷。”
　　令白鹿笑意很淡。
　　明明知道眼前之人什么都知道，明明不甘心自己被蒙在鼓里，可是谁又能来救她？

　　她别过脸，“泽锦，你……”
　　“我只问你一句，问过了，我便放了你。”令白鹿抿唇，“月独如今的反叛势力已大多数被规整，现下，也是你回归的好时机。这个契机，我给你。”
　　泽锦笑着颔首。

　　令白鹿抬眸，于一片清曜的月色下静谧开口：
　　“你是不是青山派的人？”

　　月明星稀，大地与月色同融于一片夜空下。
　　风声吵嚷。

　　泽锦面沉如水，神情淡漠。倏忽走至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声线冷意四窜，“你在说何话？”
　　令白鹿敛眸，不答反问，“泽锦，你为何会认识我？”
　　他答：“堂堂白术国特令使令白鹿，可谓家喻户晓。”
　　她摇头，眸光坚定的站起来，坦坦荡荡的，好像要望进他的心里，“青山派时，我乳名为阿鹿。青山派收女弟子，一个为我，一个是师姐。你知晓我，很是正常；可师姐的名讳抑或存在，从未被世人公布。”

　　她也思忖了很久。打下这一步棋是必须的，不论他到底是不是青山派人，她都有十足的把握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泽锦目光如炬，望着她，忽然苦笑了几声。
　　“若是我是呢？”他一步一步逼近她，清润的嗓音喑哑，“假若我是，你会不会心甘情愿的跟我一起？”
　　令白鹿怔楞，一时竟不明白他的话。

　　泽锦望着她，深深的。
　　“江卓里抢走了你，是吗？”他凤眸蕴着愠怒，“今夜你来，是不是觉得可以从我嘴里套话？！”
　　他突然的转变，让令白鹿猛地惊愕！
　　“泽锦……”

　　她犹豫着，牢房的门突然开了，只觉得瞬息有个黑影紧紧的环住了她，嘴唇也被狂暴的力度攫取！
　　她清眸睁大，不可置信的颤抖，而后又用双手推开他，只不过一瞬，那个孱弱的男子便被推倒至地！

　　潮湿的牢房地板，其实有着钻心的寒冷。他身着薄衣，长发覆盖了白皙的面容，唯有爆有青筋的手腕裸露在外，彰显着他无处宣泄的愠怒。

　　“泽锦……”她错愕。
　　泽锦掀起长发，露出黝黑深邃的眼眸。
　　“我告诉你。”他的声音喑哑，“阿鹿，月独确实有你的师姐，夜合。她就藏在月独的偏殿，名叫月雅轩的地方。只是……”
　　“若你死了，永远都不会有人救她。”
　　话落，他就如一阵风，踏着虚弱的步履直直的走了出去。水声与空气的肥音混杂，一并沉重的压着谁人晃动的心脏。

　　令白鹿抿唇，久久注视着。
　　他果然，是青山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