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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人间地狱 ...

  •   星辰大殿内我向众人宣布闭关陪伴小狐狸直至其重新出世。众人退下鹰之惑以审视的目光打量我,我平静与他对视,最终他败下阵来,无奈道:“望辰主早日带领小狐狸出关。”
      鹰之惑转身离去,我却重重呼吸一口气,慌乱的转身对着他的背影急切张嘴,声音却痉挛在喉间,许久,我才泪光盈盈,喃喃自语道:“千年前小苍鹰眼见玩伴被人类掠走却无能为力时内心是何种之痛,小狐狸得知双亲被活活剥皮又是何种之痛,只是这种痛橙夕究竟又能体会几分?”
      北上之行准备妥当,鹰之惑又以温柔口吻道:“橙夕早日与小狐狸一体同心我也便可安心。”
      临行前我独自站在星辰大殿抬头望着日月不断交替变幻的殿顶,内心酸楚不已。我将随即溢出眼眶的泪水强行逼回,闭目深呼吸,随后嘴角绽出一个笑容,伴随着心冷凝彻骨。
      我为小狐狸洗澡,梳理毛发,又划开手臂喂食我的鲜血。小狐狸饱吸一顿盘卧在蒲团上舔舐嘴角沾染着的血迹,偶然抬头眯眼窥视我便又快速低头盘卧。我顺着它脊背的毛发,它扭捏摆着身子,却并未逃开。
      我心内暗道:“这般的小狐狸又有何不好!?”
      一日深夜,黑漆无边。
      我在远离巫山的一片山坡等到了璇左,没成想小蜜蜂悄然跟在璇左身后。
      小蜜蜂道:“辰主只身北上?”
      我笑道:“还有璇左陪伴。”
      小蜜蜂点头笑道:“辰主打算何时归来?”
      我道:“至多一年半载,待我归来之日便是小狐狸出关之日。”
      小蜜蜂摊开右手,只见手心中拖着一小撮黄金屑,她左手心轻扫过,那撮黄金屑被包裹上一层透明白纱状成一香囊饰物。
      “此黄金屑乃是萃取世间所有品类鲜花花蕊调兑特殊药材制成的粉屑,亦正亦邪,只需几粒入鼻既可是救人良药也可是杀人利器,望辰主斟酌使用。”
      我细细收起黄金屑香囊并嘱托小蜜蜂好生照料小狐狸后踏上北上之路。
      在星辰界下我与璇左翻山越岭极尽躲避村民,而出了星辰界下我与璇左化妆成农妇穿村越寨千方百计欲邂逅村民,但事与愿违见到的却是满目疮痍,村寨破败,田园荒芜,白骨遍地,一片死寂之像。偶然穿越山林,见到的大多是砍伐过后的践踏与狼藉,即将滑坡的山石砂砾,一片灰蒙蒙毫无生机之像,偶见一丝绿意还是夹在岩石缝隙中艰难求生的杂草。
      一日深夜,天幕挂着寥寂的星星点点,我站在一破败茅草屋前,残缺不全的篱笆圈墙缠绕几丝干草叶。一点如萤火般橘黄孤灯从摇摇玉坠之茅草缝隙内透出,微弱烛火摇曳在寂静无声的深夜。
      在虫鸣鸟啼皆无的破败村落,我猛然听见一声□□,而后便是一脆嫩男音:“弄疼大叔了吧,星儿再轻一些,大叔额头滚烫,星儿的娘亲说治疗发烧的草药煎熟服下去才会有效,可叹现如今村落毁了连火镰都寻不到,星儿只能磨些止血的草药敷在伤口、、、大叔、、你、、醒醒呀!”随后便是一阵急促踩踏声,我眼前闪过一衣衫褴褛,瘦弱不堪小男孩,他赤脚跑过满是白骨砂砾的村落小路,须臾便不见了踪迹。
      我悄然进了茅草屋,屋内破败不堪,全无生活气息,只在一角落铺着一角破炕席,一中年男人上半身躺在炕席上,下半身裸露在地面。他紧闭双目,面色赤红,嘴唇干涸,鼻息微弱,嘴巴紧紧喘着粗气,小腹有一处褐紫色伤口,敷着砸烂的草药,周边血污溃散,血腥夹杂草药味直呛鼻息。我扫视一圈这雪洞般茅草屋,视线定格在另一角落遗落的一小小布包袱。我上前麻利解开布包快速翻看,忽地手顿在一处,眼睛却上上下下仔细翻看,凝思片刻又扭头凝视那位奄奄一息静默躺在另一角的中年男人。只见他粗短眉毛,狭长眼,国字脸,一副浑圆身材,打眼一看便是沉稳可靠类型。
      我唤进守在门口望风的璇左,思索着问道:“早年间璇左随叔叔游历山河一定领略过五领地区,依璇左看五岭地区对凌氏的统治地位如何?”
      璇左睁大眼睛,略略回忆,道:“从军事要塞到深山老林,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我嫣然一笑,道:“至少再践行改变。”说着我便取出黄金屑香囊,倒入手心几粒,缓慢靠近平躺的中年男人,轻俯下身,将黄金屑吹入男人鼻息。
      我在一旁静静查看一番,眼见男人腹部的伤口快速愈合,鼻息渐稳,面色由赤红转变为黑中带青。
      我对璇左道:“看来黄金屑第一次出手是救人良药。”
      璇左上前俯身查看道:“此时该喂食一些清水。”
      我笑道:“不必操心,那个少年定可寻回干净清水。”
      璇左道:“偌大村落被荼毒成这般模样,真不知那个少年是如何独自存活下来?”
      我道:“这些都不再重要,少年若是一匹千里马,他挽救了他的伯乐。”
      璇左不解的望着我,我道:“我在包袱内发现了敕牒和告身,此人是朝廷委派的五岭之中越城岭的主事官,看衣着饰物应是寒门出身,以往这些重要地区的主事管大多是世袭或是在门阀贵族子弟中选派。”
      璇左微皱眉头思索道:“姑娘此番游历北方当远离凌氏王朝的是是非非,璇左疑虑鹰主不会如此放纵姑娘,保不齐咱身后跟着何等妖魔鬼怪哩!”
      我沉默不语,随后一笑了之。
      这日我们来到一处峡谷,入口处有一巨大水车将河道内的水流引到半坡上浇灌梯田。白晃晃日头下我对着绿油油梯田有些眩晕,许久不见这抹朝气蓬勃之色彩,一时竟有些恍惚。残破不堪的凌氏界下当真还有这般安居之象?!
      我不由自主跨步迈进,仰头四下观望,青山绿水,天蓝碧阔。我大口呼吸带有鲜草泥土的气息,顿感心旷神怡,尤为幸福。原来在“人间地狱”呆得久了猛然间呼吸到自然的气息便是一种不可多得之幸福!
      进入村落,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遥望远方层层崇山峻岭包裹,处处绿荫庇佑。
      迎面走来一中年妇女,粗布衣衫,头顶盘粗壮麻花辫,双腿精壮有力,双眼炯炯有神,黝黑脸面上饱经风霜。她伸出布满老茧的双手一手拽住我一手拽住璇左,一面笑道:“大妹子,逃荒来的吧,你俩可算是有福气了,村中的珍珠养殖场内正好缺人手哩。”
      不由分说,我与璇左便被拉拽至一屋舍内。屋舍分里外间,里间住宿,外间烹饪。屋舍布置简朴至极,除去里间的炕席,外间只简单炊具碗碟,一墙角叠落几张供坐卧的蒲团。
      我跟璇左坐卧在蒲团上,中年妇女忙起火煮水泡茶。大锅内滚着沸水,中年妇人一面将一小撮碧绿茶叶分放在两个大碗内,再拿着水瓢舀沸水浇在大碗内,两碗喷香茶水便告成,分别出现在我和璇左的手中。
      璇左小心翼翼端起茶碗放在鼻息嗅了嗅,微皱眉头,我笑了笑,缓缓端起茶碗轻呷一口。
      中年妇人笑道:“这乃今清明采摘的新茶,虽是山间随意生着的山茶,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
      我笑道:“多谢大姐。”
      中年妇人笑道:“我看大妹子皮肤白皙,举止优雅,定不是寻常农妇人家,最低也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我笑而不语。
      中年妇人又道:“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像我望山村这般乐土不多见,小姐既逃难于此,便是与望山村有缘,稍后在舍下用过便饭便随我见村长为小姐安排生路。”
      阳光明媚的午后在一处高峰我见到一坚毅清瘦的背影,他身着粗布长衫,秀发被一根打磨光滑的荆条整齐束在头顶。他俯视一片水域,期间热闹非凡,有乘船撒网捕蚌,有在河边开蚌取珠的大片工人。
      “采摘珍珠时节,全村人一片忙乱,辛苦无比,每个人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笑容。”
      他缓缓转身,微笑道:“这便是丰收之景。”
      我赶忙上前躬身施礼道:“橙夕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摆手道:“这里没有三皇子,也没有星辰辰主,只有橙夕和望山村长。”
      我了然一笑,道:“在这里见到三皇子,橙夕感到很意外!”随后我看着他微微愣神,心内道:“当年皇宫夜色中那个略显稚嫩的贵胄皇子蜕变成这般朴实坚毅实属凌氏王朝之幸。”
      三皇子一脸平静,年轻俊朗的面容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他突然手指远方缓缓道:“我与王妃便是如此带领封地子民一点点改善残破不堪的封地河山。”
      我望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一群男女植树种草,挖沟引渠,开垦梯田。
      “山野间不知名野草其根系柔韧异常,盘根错节,可定山石,防水土流失。”
      我望着热火朝天劳作的人群,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丝笑容,眼角扫到一片黄橙橙,原是一片朝阳花正努力追逐着太阳。
      我心内又不禁咯噔一下,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转头见到璇左捧着一捧朝阳花兴冲冲向我走来,她道:“姑娘,这黄灿灿大花儿真艳丽,听村民说花盘总是追着太阳,花心包裹圆盘种子,可炒来吃也可榨油。”
      我遥想葱郁王国民间成片朝阳花海,根根枝叶挺拔,盘盘追着阳光,那灿灿花盘正如村民丰收喜悦的笑脸。忽然狂风大作,泥土黄沙遮天蔽日,昏黄天幕下,一只只灵虫先是闪着萤火般忽闪忽现,一瞬间刺目白光耀天烁地。朝阳花却迅速乏力折腰枯萎,花盘纷纷干枯。我打了一个寒颤,立刻醒转,对上暖烘烘阳光,我伸开双臂贪婪的想要永远拥住此刻的温暖。
      三皇子道:“这朝阳花在中土属稀罕物,在我边疆封地片地开花,王妃最爱赖在朝阳花地饮茶对诗。盘花成熟时,清炒一叠,饮茶品子,从晨辉晓露到夕阳西下,她便那般安详独坐。”
      我微笑道:“那么便请三皇子为王妃守卫这份安宁美好。”
      告别望山村,我与璇左继续北上,见到的情景多半是重复先前的残破,越靠近都城生机乍现。越来越多的“望山村”陆续出现,为颓废孤寂的凡世间点亮希冀之光。
      经历千山万水的跋涉,我终于遥遥俯瞰坚实厚重的城墙如绵延山丘牢牢将人世间最繁华之地包裹其间。我静静望了一阵转头对璇左道:“这片圈禁的繁华之地究竟为百姓带来了什么?”
      璇左道:“我与姑娘一路北上,所见满目疮痍,全无生机,临近都城曙光乍现。如今动荡残破的世间,如若不是朝廷背后支持,‘望山村’们又如何存续?”
      我点头,道:“凌氏百姓是何时开始遭到如此屠戮?”
      璇左道:“凌氏失掉黑龙的庇佑后。”
      我道:“我们一路北上并未正面遭遇异族乱兵,想来凌氏已然控制乱局,千年社稷也并非全靠黑龙庇佑。”
      璇左道:“人类才是世间正统,如若人类朝廷完全被妖魅掌控,鹰主千辛万苦构划的新世间恐怕早便由凌氏王朝实现。”
      我默然,将视线投向那片被圈禁的繁华之地,静默良久,转头对璇左灿灿一笑,道:“进城吧。”
      我与璇左混在人群轻而易举进了城,守城兵士并未有半句盘问。我们跟随人群来到一处繁华街道,放眼望去满目大红,沿街店铺大红喜字装饰一新,连街道两旁的树木无一例外披红挂绸。从傍边百姓的谈话中得知今日皇帝嫁小妹,不仅许公主百里红装,还在都城建造豪华驸马府供公主与驸马居住。
      喜庆乐声遥遥断续飘来,却久未见迎亲队伍,可知队伍尚远,未见其势先闻其声,可想排场之大。我挤在人海般的人流,思绪万千。这气势怕是超越千年驸马世家迎娶公主的排场,难不成是锻造第二个驸马世家!我不由嗤笑出声,暗道:“是该祝福这位新驸马还是该同情?!”
      思绪还未转回,便听见人群中的喝彩声,接之喜庆乐声逐渐转大,响遏行云,萦绕耳畔,我见到高头大马上胸前系着大红喜花的男人仰头挺胸走进耀目阳光中,身后跟着十二轿夫抬举的大红喜轿缓缓前行。我望着男人坚毅如铁的面庞,一时间耳边突然没了声响,眼泪夺眶而出,哗哗顺着腮边流下。待迎亲队伍缓慢行过,我仍呆呆望着队伍消失的街道转角。泪掩盖了视线,我眼前只剩晶莹光点,我的整个世界便蜷缩在这个光点中打转。璇左的呼唤兀得传入耳中,待泪水流过,我眼前逐渐明晰。
      璇左急切道:“姑娘,这又是为何?”
      我伤感问道:“璇左,千年驸马世家当真找不出一对琴瑟和鸣比翼双飞的夫妇?”
      璇左扶住我的手臂,软语劝慰道:“璇左随姑娘游历北方,切莫投入真情,姑娘迟早要告别这里执掌星辰。”
      我哀戚道:“璇左劝慰的很对,橙夕的未来在星辰,那么我们便去拜谒驸马府吧。”
      我落脚的客栈距离驸马府甚远,位于偏远的郊区,坐落在一座小山脚下,客房只是几间简陋石头平房,背靠的小山草木葱郁,野花漫山遍野,据说生长着不少美味菌菇。
      客栈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膝下唯一子不久前被朝廷征兵入伍,驻扎在祈佑城兵营。客栈的客人不多,主人却并不在意,他们的主业是耕种门前的几亩耕地,饲养家禽,闲暇时到小山采些菌菇猎几只小兽拿到集市贴补家用。
      一日午后,天空晴朗,碧蓝如玺,仰头遥看天空,浮云点点似鸟儿未丰满羽翼,轻柔软糯。客栈女主人端着一碗热茶轻呷一口,缓缓讲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暗时段。异族骑兵突破边疆界限,踏上凌氏王朝疆土对着百姓烧杀抢掠,极近毁灭。开始的杀戮只限边疆交界处,慢慢的竟长驱直入进入中土,中土的百姓也便遭遇灭顶之灾。往日里百姓虽面临赋税徭役,每日在饥寒交迫病痛折磨中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却也未曾遭遇过如此大规模屠戮。朝廷却一直未派兵士组织正面抵抗,直至异族即将踏破都城大门,才突现一支武装奋起抵抗,勇猛异常,不消几日便将异族赶出疆界。这支武装原是祈佑城自卫兵丁,领头者便是新驸马,本名天雷,现任雷霆将军,统帅祈佑城驻扎的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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