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猫后我被迫抱大腿》沉柚

13、第十三章

　　青临城这地方颇有些奇怪，这儿的时间仿佛与外界颠倒，白天沉寂，夜里热闹，仿佛整座城都是一只昼伏夜出的野兽。

　　此城有护卫把守，城门处的尸体没有引起太大骚动，很快便有专人上前处理，裴云泽看起来也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只是抱着怀中的猫闲适的步入城中。

　　路边到处都点着灯，照亮每一条街巷，路边的彩灯各式各样，颇有些灯会的意味。

　　但是城中的人都习以为常，并不觉得这些灯有何特别之处，只有沈苓一只猫看得出神。

　　青玄山上规矩严，几时起床几时就寝都有规定，若是被人发现不受时辰必要收到责罚，况且修炼之处么，总是清清冷冷，没什么好玩的。

　　沈苓小时候便特别期盼下山历练，体验下普通人的花节灯会，但总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到后来疲于逃命，即使是身处人间烟火处，也没有了游乐的心思。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别的，不用完成师门的任务斩妖除魔，也不用担心被人追杀，沈苓抬眼看着这些花灯，觉得此刻很是安逸。

　　不知何时，裴云泽停了脚步，与他一同看着那些灯，而后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挺好看。”沈苓甩了甩尾巴，“你看那个灯上画的人，不就很像你？”

　　裴云泽停住脚步看过去，远处挂着的灯上确实挂着一只花灯，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男人的面庞，瘦长的脸，方下巴，两撇八字胡，眼光愁苦，实在与他的面貌找不出半分相似。

　　裴云泽皱眉，心想自己捡来的猫竟是个瞎的？

　　他又听到小猫得意洋洋的声音：“眉毛永远团在一起，是像极了。”

　　沈苓刚说完，猝不及防被举了起来，他身上一僵，有点后悔自己口无遮拦，现在若是裴云泽恼了，怕是不费几分力气便能将他掐死。

　　但是裴云泽只是盯着他，语气认真：“我觉得不像。”

　　裴云泽自小便是一张臭脸，在同龄人撒尿和泥巴的年纪便一幅不屑与小屁孩计较的模样，年纪大了点后学会收敛起自己欠打的表情，但也露不出多少笑模样，不知有多少烦心事，总是皱着眉。

　　小孩子能有多少烦心事啊，天塌下来还有师兄顶着呢。沈苓每每看见便疑心他会不会成了这山上的第二个戒严长老，也是不苟言笑，经常拿着戒尺打弟子手心。

　　不过还好，裴云泽虽然表情少了点，性格冷漠，但不爱干涉别人的事，只是看着小小一个人，心事倒很多。

　　“不要再皱眉啦，很丑的。”沈苓不由得抬起爪子按到裴云泽眉心。这话很违心，沈苓心里叹气，怎么有人板着脸也这么好看呢。

　　裴云泽一愣，脑海中似是晃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白绒绒的小猫很快转移了视线，注意力被别的新奇东西吸引，他大大的眼睛映着天幕的烟火，闪过了点点光亮。

　　“那是什么？”沈苓好奇的看向远处。

　　青临城很大，城中矗立着一座高楼，那楼顶是尖的，嵌着一颗明珠，照亮了一块天幕，也是青临城之所以发展成不夜之地的基础。

　　当地人叫那颗明珠为启明星，据说是海境的圣物，每过三个月都要接受人们的祈福膜拜，这便是青临城三月一次固定的表演。

　　高楼上绽开无数烟花，五色缤纷，流光溢彩，然而在烟火的闪烁下启明星也没有被夺去光彩，反而如众星捧月一般，美得更加突出。

　　城楼之上有人在跳舞，身姿窈窕，有如仙人，那正是青临城的小天女，为城中百姓祈福，保佑一方平安。

　　祈福之时也是欢庆之时，周围开始热闹起来，看着裴云泽外地人模样而主动靠过来解释得姑娘脸上得笑容也更开心了些，脸蛋红扑扑的，然而还没等她提出邀请，便发现刚才眼前站着的黑衣青年已不见了踪影，一缕清冷的气息也消融在热闹声中。

　　城中偏远处的客栈内。

　　“吵死了。”裴云泽关上窗，将外面的吵闹声隔绝了大半，还是觉得不够，手指划过，又将一个结界布置在周围。

　　这下算是彻底的安静下来，这一间屋子与外界欢腾的氛围格格不入。

　　裴云泽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沈苓心想已经设了隔音结界那开个窗子似乎也没关系了，便跳到窗前，将窗子支开一条缝，探出脑袋看着外面的世界。

　　他进入城里后看一切都感到新奇，上辈子来过这片土地，但记忆中青临城不过是个小城，没想到这些年发展成了这副模样。

　　沈苓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计算，他这是死了多少年了，一百年？一百年就足以让这里变化的这么大吗？

　　下面人影交叠，深蓝夜幕上是七彩的烟火，从这里望去，城中高楼不过一根手指那么高，在城楼上舞蹈的小天女也只是一个小黑点，模糊地跳跃着。

　　“你喜欢这个？”背后传来裴云泽的声音。

　　“还好。”沈苓白色的毛皮上映着外界的灯火，眼睛沉静又闪亮，“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们这样……”

　　裴云泽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他走到窗前，将窗完全打开，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

　　“你也看到了，那些魔气？”裴云泽道。

　　“嗯。”沈苓点点头，模样很是无所谓，“毕竟我是妖嘛，对这些东西自然很敏感咯。”

　　裴云泽看着他的亮闪闪的眼，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然而小妖仍不死心的挑衅，“你就不怕我修炼成厉害的大妖，回来找你的麻烦？”

　　裴云泽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你以为我现在出手，你能跑得掉？”

　　八成可以吧，沈苓在心中思忖。他妖力恢复了大半，说不定明日就能变回人身，身上其实还藏着不少逃命的法宝，一股脑全使出来必定能打人个措手不及，最重要的是，裴云泽的境界，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高深。

　　沈苓盯着裴云泽，眼神中有一丝迷茫，裴云泽是天生剑体，连自己师父那么傲慢刻薄的人都承认了他的天赋，之后又是拜入掌门门下修行，这一百年过去，境界为何停滞在此……

　　中州修行者分为七境十二阶，分别为童子、炼骨、伏魔、玄阳、宗师、断空、太虚神境。除了太虚神境外每一境界又分前、中、后、圆满四层，修至圆满才能进入下一境界。

　　沈苓前世修道修至一半，强行逆转经脉修炼魔功，才能突破至宗师境，而当时，整个天下能入宗师境的也没几个，断空境更是屈指可数的几位高人，早已脱离红尘不问世事了，突破神境的书上倒是有记载过几人，不过后来了无音讯，不知是真是假。

　　沈苓死时的世界暂且不表，他与小雀灵被困庙中时听他说过一些当今形势，这一百年的时间倒没有使天下格局发生太大的变化，中州整片土地上迈入断空境的人还是寥寥，宗师境已是令人遥望的存在。

　　与裴云泽相处这几日，沈苓也在观察他，推测他现在大约是入了玄阳境后期。这个速度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但对于裴云泽，沈苓觉得他应该更厉害一点。

　　在青玄山时，沈苓和裴云泽都是以剑入道。沈苓修习剑道的原因是他的师父白祁真人就是当世无双的剑道高手，几乎做到了剑道第一，沈苓想着他既然拜入了师父门下，那一定不能给他丢脸，便日日勤恳修炼，常年与无妄峰上的云雾和霜雪作伴。

　　但是修行之路上，天赋所限制的事情太多了，裴云泽作为青玄山百年一见的天才，即使入门比他晚了好几年，也很快追赶上来，后来比试时已经能将他的剑挑落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后来沈苓再也无法执剑，转而钻研起别的旁门外道，竟也进展飞速，突破了他作为剑修时的限制，站到了魔族的顶尖。

　　沈苓依稀记得，那个时候裴云泽的境界就已突破到了伏魔境后期，他那时还不超过二十多岁。

　　虽然境界的修行是越往后越困难，每提升一步都有如背负千钧重压，但依裴云泽的天赋与勤勉，总不至于这百年才到这般境界。

　　沈苓心中有隐隐失望，裴云泽不该只到这一步的。

　　师父和掌门当年对他的评价都是青玄山第一位有望迈入神境之人，都期许着他能开启那个新的世界，代他们看一看，这高天之上还有什么。

　　算了算了，我是在想什么呢。沈苓自嘲的笑笑，他现在还只是一只被人一巴掌就能打回原形的小妖呢，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修行指手画脚、抱怨不满呢？

　　裴云泽的侧脸在窗外烟火与室内烛火的映照下好似一块暖玉，长长的睫毛下是那双如深潭般的眼，他好似在想什么，又好似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红尘万千不过一缕薄烟，说散也就散了。

　　沈苓突然觉得心绪平和了许多，便也不再独自纠结，甩甩尾巴，窝到了裴云泽的手边，与他一道看着外面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