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猫后我被迫抱大腿》沉柚

10、第十章

　　“你不知道，我一个人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沈苓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的趴在一旁，听见前面的大婶第三次哭诉独自带孩子的辛酸。

　　这里的村长言出必行，说要设宴款待就一定会设宴款待，他们暮色时分回去，便看到村长已经摆开了一大桌宴席。
　　这大概也是个庆祝，庆祝这里持续了几个月的风雪终于停息，天气恢复正常。

　　沈苓本以为裴云泽会不耐烦来这种地方，没想到他颔首接受了村长的邀请，虽然话还是少，但不会冷着脸直接走了。
　　性格貌似好些了……沈苓脑中飘过几个画面，而后使劲甩甩头，转念一想，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沈苓不知道裴云泽是怎么跟村长解释的，但他们很容易就接受了请出来的“土地公”不见了这一回事，转而把所有的溢美之词都加到裴云泽身上。

　　啧，还真好意思。沈苓眯着眼看裴云泽，发现他一脸平静的听着这些过分夸赞的话，不由得心想他这些年来脸皮是越练越厚了。

　　不过依裴云泽的性子，更有可能的是什么都没想，他自小就是这样，看起来高傲的惹人生气，有时确实是对那些人不屑一顾，但更多的时候是防空一切，什么都没想。

　　热脸贴冷屁股往往坚持不了太久，就算像村长这样能说会道的人，碰到裴云泽，不过一会儿也要败下阵来。任谁站在裴云泽面前，看见他淡漠的眼神和抿起的唇角，都不会说太多废话的。

　　所以这满桌子热闹的人，渐渐分出了泾渭，一边是村民在热热闹闹的喝酒，另一边就是裴云泽一人坐着，主位也坐出了被孤立的感觉。

　　沈苓嫌那些人吵闹，轻轻迈着步子走到裴云泽跟前，嗅嗅他面前的杯碟，盘子都是干净的，只一小盅里搁着酒，被裴云泽修长又干净的手指捏着，显出几分好看来。

　　沈苓低头闻了闻，这酒不知是用什么法子酿的，还有几分好闻。他想尝一尝，刚探出舌尖沾到一点，还没咂摸出滋味便被裴云泽挡下了。

　　裴云泽蹙眉看着他，不赞同的摇摇头：“猫不能饮酒。”

　　沈苓许久没喝过酒，这舔的一下把肚子里馋虫都引了出来，便用爪子按着裴云泽的手，一脸严肃的跟他喵喵叫。
　　你这是歧视，为什么猫不能饮酒，况且我都已经能化人形了，也不算只纯粹的猫了。

　　裴云泽只说道：“你还小。”便看也不看，将那杯酒随手泼到地上。

　　沈苓眼睁睁看着那杯酒消失在自己眼前，大声“喵”了一下，似是抗议，又有些委屈。

　　“哇，他宁愿把酒泼掉都不给你喝哎！”一个欠欠的声音冒了出来，不用说，又是那只小雀灵。

　　沈苓一爪子按住眼前蹦跶的小鸟，金红的羽毛在远处火光和灯光的映照下宛如不灭的鲜血，沈苓磨磨牙，低低的声音很有震慑力：“没有酒喝吃掉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小鸟的唯一优点就是及时认怂，他扑棱扑棱翅膀立马认错：“哥我错了。”

　　沈苓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认错噎了一下，一口气发不出来，只能不情不愿地放开爪子，看着小鸟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除了沈苓没人能看见他，也没人能听见他。他就怡然自得的到处捣乱，跳到人家的菜上磨爪子，尖尖的小喙探到酒杯里翻腾，一会儿又窝到人家头顶上展翅，非常滑稽。

　　沈苓并不在意这小鸟会惹出什么事端，毕竟他做的这些，在外人眼中是没有一点痕迹的。

　　小雀灵玩的开心，沈苓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心想这小家伙倒是活泼，心里涌上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在久远的记忆里，他作为残魂流浪的那段时间里，一开始也是很活泼，对一切都感到新奇的。不过那时他比这小雀灵还惨些，没有实体，只是一缕意识起起伏伏，也够他四处游荡许久。

　　他看着日升日落，时间缓慢又长久的流动，一些地方慢慢变了样子，但更多的是长久不变的东西，渐渐发觉这人世间也不过如此。

　　他只是一缕意识，没有实体，说不了话，不能触碰别人，也不能被别人感知，长久以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孤独。

　　虽然他自小便是自娱自乐的好手，后来经历了许多事也是自己一个人抗下的，但是看到别人热热闹闹的样子，便还是会感到一点点的寂寞，好在不多，还是能扛过去的。

　　所以他对眼前这只活泼的小雀灵总会多几分耐心，时不时跟他说两句废话，虽然小雀灵嗓门大又爱吵闹，但他心里也不会觉得烦。

　　裴云泽泼了那杯酒后，便看到他的小猫扭头坐到一旁，身子背对着他，尾巴时不时的甩一下，一股不太高兴的样子。

　　小猫的毛又长又蓬松，端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团柔软的云朵，还被远处的火光镀上一层暖色，只是一个背影也无端生出些可爱。

　　裴云泽看着他，心境渐渐和缓，他伸出手想去捉那根尾巴尖，手指还未触到便被拍开，那根尾巴尖像长了眼睛一样，灵活的躲开他的手指。

　　裴云泽并未放弃，持之以恒的继续去捞了几次，那根尾巴左甩右甩，最后实在耐不住，长长的尾巴绕到裴云泽的手腕上轻轻裹了一圈又放开，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裴云泽感觉到手上轻柔的触感，愣了一下，脸上漾出几分笑意。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见过灵宠。自沧疾山一役后，魔族在中州已无立足之地，溃不成军。天下局势几经变换，如今形成几家分立的格局。如今青玄山虽然算不得第一仙门，但总归是很有些势力的，在中州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他幼时便入山修道，这些年下来，自然是见识过不少东西。
　　有一阵子，周围掀起了豢养灵宠的热潮，有人养鸟，有人养龟，甚至有一天他还在崖边看见一条小龙飞过。

　　也有人问他要不要养，甚至还将几只奇珍异兽送上门来，全被裴云泽回绝了。他嫌弃这些东西吵闹，蠢笨，没什么作用。坐骑他不需要，御剑可比骑个鸟要快许多。帮忙打架的召唤物他也不需要，身旁有头老虎只会碍手碍脚。至于陪伴的东西，他更不需要，他的居所便在无妄峰最偏僻险峻的一处，为的就是避开那些小辈的吵闹。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看见这只猫的第一眼便觉得欢喜得很，即使小猫当时还满身血水，毛发乱糟糟的，满嘴谎话，带着假笑还喜欢挠人。

　　但这小猫很招人喜欢，聪明又伶俐，裴云泽想，如果把他带回去，就算他长得这么小，身量只有一点点，也必定不惧山上其他那些大家伙，说不定还会耀武扬威的借着自己的身份吓唬别人。吓唬的轻就当没看见，若是其他峰主到自己面前告状还是要佯装教训一下，宠自然是要宠的，但惯的太娇气也不行。

　　裴云泽的心思越跑越远，他没有意识到，积年累月修道所磨下的少年心性又探出些头来，此时的心情就跟年少时得到一柄好剑想找人炫耀一样。他伸出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沈苓自然不知道裴云泽在想什么，他正在发呆，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无意识间扬了头，才意识到自己被裴云泽挠的打起了呼噜。他赶忙偏偏头躲开，正襟危坐，盯着裴云泽以防再次失态。

　　只见裴云泽看着他，眼神柔和，轻声问道：“想吃些什么，我帮你夹。”

　　听到这话沈苓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眨了下眼，心道裴云泽的壳子里是不是也换了个人，他竟然还会帮别人布菜？

　　见沈苓没反应，裴云泽也不再问他，自顾自的将每道菜都夹了一块放到沈苓的盘子碗里，放不下了就放到自己盘子里，然后推到沈苓面前。

　　沈苓看着眼前专注为他夹菜的人，总觉得这世界有点不真实。

　　但是饭总是要吃的，沈苓闻着菜香，觉得肚子好像也咕噜咕噜了，便想着低头大嚼一通。

　　沈苓对饭食有些挑剔，太甜的嫌腻，太辣的嫌痛，咸的油的都不喜欢，不吃肥肉，厌恶腥气，以前师父就说过他难养的很，没公子哥的命却一身富贵毛病。现在当猫了这毛病也没有改过来，他闻闻这个嗅嗅那个，有些舔了一口就推到一边，只几道菜得了他的临幸咬了几口。

　　挑食的毛病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养出来的了，自他有记忆起便很是挑剔。但做人的时候还好，最起码有能力让自己吃饱。但是这辈子当猫在山林里生活的这十几年，口舌之欲他是从没满足过。

　　沈苓一边想七想八，一边挑两口菜嚼嚼，还非常注意的不要弄脏自己嘴边的毛，过了一阵儿发现自己竟然吃饱了。

　　这菜确实有很多他不爱吃的，但是裴云泽一直在边上看着，沈苓碰都没碰的菜被早早端走，后来夹的都是他多咬过两口的，肉剔骨鱼摘刺，一点一点的硬是把他喂饱了。

　　沈苓看着细心的裴云泽啧啧称奇，心道这人伺候人、啊不是，猫，还真是有一手，从前怎么就没被分去喂养灵宠呢，就这样，不出两个月就能把山上那些不好伺候的家伙养的膘肥体壮的吧。

　　修剑道真是可惜了。沈苓一边想，一边看着裴云泽拿出帕子擦净了手，而后低声道：“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沈苓没明白，而后看见裴云泽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一瞬间，似乎有道看不见的涟漪在空气中荡开。

　　像是时间一瞬间静止，只裴云泽活动自如，他轻轻拍了拍沈苓的头说道：“这酒我加了些东西，能唤出此地过去的记忆，也是方便些……倒不是故意不让你喝，改日给你买些更好的，所以别生气了，嗯？”

　　沈苓没说话，他觉得头隐隐作痛。眼前众人动作皆止，身上流散出点点光芒一齐汇聚到空中，共同形成一幅巨大的影像，人物动作栩栩如生，竟是将这里过去发生的事又重演了一变。

　　沈苓被裴云泽揣在怀里共同观看，灯光烛火被裴云泽一同熄灭，半空中的影像看起来更为清晰。
　　多年前的事像一幅画卷徐徐展开，这番景象很是引人入胜，连小雀灵都歪着脑袋看向天空。

　　但沈苓无法集中注意，他刚才还是舔到一口酒，虽不至于把他脑中的画面也调出来供人观看，但总还是产生了些影响，以往被他压下的种种又迫不及待地翻腾起来，惹得他太阳穴突突的跳，让他忍不住闭紧眼。

　　“困了？那就睡会儿吧。”裴云泽似乎察觉到什么，安抚般的给沈苓顺毛。
　　沈苓埋下头，陷入更深的黑暗，鼻尖却触到一片柔软的衣料和熟悉的香气。
　　这熟悉的气味冷冽又清新，闻着安心，让沈苓的头痛舒缓了几分，却也让他想起了一些更不愿记起的东西，譬如无妄峰上的云雾和雪松。

　　沈苓终于在一片黑暗中悄悄叹了口气，心道，真是孽缘啊，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