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一线，两百年（gl）》》崽赤

9、第 9 章

　　进了独立的房间，两位女子识趣地离开了，此刻仅余风情和凤熙两人，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的插花正艳。
　　凤熙双腿交叠着，率先开口道：“难得你邀请我进行正式谈话。”两人上次单独见面还是在鎏金宫，王致吾被带走那日凤熙被气急，但是凤晴恰好不在本家，所以凤熙在本家找了一天也没见着人影。再后来因为被调查的缘故凤熙实在抽不出时间，两人便很久没有见面了。凤熙也不知是凤晴有意避开自己还是大家各自忙碌实在无暇顾及彼此。
　　凤晴俯下身给两人的杯里沏茶，淡淡道：“你都跟到了这里，我们就直说吧。”
　　凤熙耸肩：“我说是巧合你信吗？”说着伸手去碰茶杯，被烫的缩回了指尖。
　　凤晴不置可否。
　　凤熙盯着凤晴的眼睛正色道：“你为了姐姐去找凤沐霜可有想过现在的局面，不仅没有救到她反而把她推到了更危险的地步，与其如此不如放她在我身边。”其实她心里有点不爽，如果不是凤晴现在姐姐应该乖乖地待在自己的身边，而凤沐霜也牵制不了自己，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凤晴不慌不忙地和她对视，说：“我以为你会来质疑我背叛你。”
　　凤熙看傻子一样看着凤晴：“我们从来都没有站到过一起谈何背叛，只是有着同一个目的——保护姐姐。而且全族都知道，全算全世界都背叛她，你也不会背叛她。”正是如此，她才一点怀疑凤沐霜和凤晴联手的可能性都没有。
　　凤晴叹息，声音中带着疲惫，她一手抚上眉间:“六十年了，你真的以为你做的滴水不漏吗？我只是先行一步，选择了凤沐霜，你们二人是唯二可以护住她的存在。我原以为凤沐霜会和你一样选择瞒下去，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打算在与会公布这个重磅炸弹。”替凤熙善后一直是很累人的一项工作，堪比减寿。
　　凤熙郁闷地在茶杯里面吹泡泡：“既然你本认为凤沐霜会继续瞒下去，那姐姐无论在我身边还是在凤沐霜身边有何差别？如果你不选择凤沐霜，继续帮我瞒下去，等到所有人都忘记她不是更好的选择吗？现在那两百年的历史被抹除，除了族里面的老妖怪也没谁记得。”看着凤熙到现在还在坚持自己的选择没错，凤晴一个头有两个大。
　　凤晴又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定是我叹气最多的一天了，她心想。方道：“什么叫除了老妖精没人记得，可以对前辈尊敬一些吗？”又想凤熙向来左耳进右耳出，“算了，当我没说。”
　　凤晴毫不留情地拒绝她的提议：“你觉得可能吗？如果不是她失忆了，你觉得她会接受吗？你心里一清二楚，所以一直避免所有唤起她记忆的可能，你在害怕。”凤熙低头看茶水，那起起伏伏的茶叶似乎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凤熙干巴巴道：“茶不错。”
　　凤晴又补上一刀：“你只想要她待你好，却不敢接受她待你不好。凤熙，你真胆小。”
　　凤熙彻底哑言，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许久后沉声道：“她会恨我。”凤晴望着她的眸子，被里面的悲伤刺痛。
　　凤晴冷笑：“曾经我也恨你。”空气骤然冷了下来，谁也没说话，曾经的过往似乎化为一道无形的墙隔住了两人的心。
　　凤晴将话题就此打住，她道：“凤沐霜把她置于如此危险的地步，再把你停职弄得族内人尽皆知，你真没有一点不满？”
　　凤晴：“倘若凤沐霜是想借此机会独揽凤族大权呢？她为了权利可以做到何种地步，前车之鉴还不够吗？她这么多年来，就没输过谁，除了你姐姐。”
　　凤熙收拾好情绪，道：“族长之位我本不在意，本家里的尔虞我诈我早已疲惫。我早该清楚，我是一个将士而不是帅才。我只想尽我所能，守住我想守住的东西！”她坚定的神色似乎无可撼动。
　　凤晴则是不满道：“你还是和一百年前一样的任性，你走到这一步你身后支持你的人怎么办？当初费劲千辛万苦爬到这个地方，你就这么放弃了？”看凤熙没有和凤沐霜陷入对立的势头，甚至有联手之意她有些意想不到。
　　凤熙看得通透，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姐姐陷入沉睡我已经逐渐被架为虚职。像我这般的领头人，没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冒出来。处在这个位置只会让我束手束脚，与其如此不如让给更适合的人。她自信笑道，目中有光：“以我现在的实力，我想得到认可不需要这一两个称呼，地位不是叫出来的，是打出来的。”向凤晴举起茶杯。
　　凤晴又叹气了，敷衍地和凤熙碰了杯，这家伙振作的真快。无奈道：“不愧是凤族的战神......”
　　茶毕，凤熙放下心中的警觉，开口道：“我今日来青山族调查到一些东西，为什么你最近和青山族还有分家往来如此密切。据我所知你们并无政务上的往来，也没有特别熟悉的朋友。”
　　凤晴垂眸，起身想去找人添茶被凤熙劝阻了，她侧身道凤熙看不清表情：“与会将近，每个人难免要多做些任务，只是恰好分配到而已。如若不是我常两头跑，今天凤沐霜怎么会安排我去替她的职呢？”
　　凤熙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严肃道：“好吧，最近这方面查的严，你也留心一些吧，与会千万不要出现差池。作为直接负责对接的人，如果出现重大失误，你会被直接问责，谁也保不了你。”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又问“凤沐霜今天要你替她来做什么？”
　　凤晴拉开门准备离开随口道：“去接一位负责与会的舞蹈老师，嗯，和你聊太久了，我先告辞。”说着就走了。
　　凤熙还坐在原处，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嗯......原本的舞蹈老师确实很糟糕，在这种时候引入外来老师......应该是段锦衣老师！”她眸光一闪，从椅子上蹦起来，忙去追凤晴。
　　凤熙：“等等我！我也想去见段锦衣老师！”
　　......
　　屋里的花香很浓让王致吾有些不适应，她稍微忍了忍，此行的目标人物见到她没有很意外，只是望着她有些出神，似乎在想什么。
　　王致吾看到这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神情便意识到这位老师大抵又是一位‘自己’忘记的熟人，便先打了招呼：“老师您好，我和凤晴替凤沐霜来接待您，让您久等了，抱歉。她很快就到。”心里感到有些无措和担忧，凤晴没有过多地介绍，自己不知该如何把话题进行下去，同时也担心会冒犯到这位贵客。
　　男子温和地笑道：“好的，不必如此拘谨，坐吧。”虽然语句很温柔，但是他的声音让人感觉极冷，带着点不近人情的意味。但是男子温和的气质和笑容极大地缓解了王致吾的紧张，相比起楼下莺燕云集的歌舞人间，她更喜欢此处的幽静雅致。男子示意桌前精致的糕点，但王致吾仍然惦记着凤熙的那句话，糕点里加了料便没有下嘴。
　　男子接下来的话验证王致吾的想法：“好久不见，诚然如凤晴所说，你不认识我了呢。自我介绍一下，我名段锦衣，你叫我锦衣就好，一位青龙族宫廷艺师，凤族在青龙族的眼睛。我很荣幸能再次来到凤族赐教。”
　　看来凤晴和老师已经提前接触过，青龙族的眼睛？难怪凤沐霜要亲自来见。王致吾想，嘴上是熟练地道歉：“很抱歉，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很荣幸能邀请到您来到凤族。您说，再次？”
　　段锦衣双手交叠于桌前：“失忆不是你的错。我曾任过你和凤熙、凤沐霜的老师，这次我是特意为你而来。”
　　王致吾诧异：“为我？凤沐霜因为我特意请了您？我和凤沐霜仅接触过一次，我以为她很不喜欢我。”回忆起自己和凤沐霜那个并不算愉快的会面，王致吾瞬间觉得很不真实。
　　段锦衣严肃道：“不要妄自菲薄，虽然你消失了六十年，但是仍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你。凤沐霜虽然不喜欢你，但不代表她可以轻视你。”不怒自威。
　　王致吾忧愁道：“但随着记忆的缺失，我妖力也随之而去，所以我不明白针对我有何意义。”大家围绕着原主都在争夺和守护着什么，她还未寻出答案。
　　这次轮到段锦衣惊讶了，他一愣才接受了这个消息，低头喃喃道：“妖力也不在了？怎么会......”
　　随后朝王致吾道：“我一直在青龙族蛰伏，为了避免我被擒，凤沐霜此次将我召回，定要在这次‘与会’对青龙族下手。但凤沐霜竟然把毫无自保之力的你安心放到‘与会’？她疯了吗？而且凤熙据说因为和凤沐霜的矛盾也没有出席这次与会......她觉得凭她能护住你？！而且玄冥姬也参加了这次会议......”段锦衣表情凝重。
　　王致吾默默补充道：“嗯......凤熙因此被停职了，她们之间一直矛盾不断。”
　　他沉默片刻，吃了一口点心，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
　　段锦衣不信邪朝王致吾说：“我来试着探一下你现在的妖力。”王致吾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半晌过去了，
　　段锦衣摇头叹息：“真是可惜......但是凤晴一定会把你护的很好。”
　　王致吾垂眸，笑的很温柔：“凤晴一直把我照顾的很好，我很感谢她。”
　　段锦衣目色隽永，望着面前的女子，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感叹道：“难得见到你如此感性的模样。相比以前的你，或许现在你的过得会更好。我觉得我似乎认识到了一个新的你，没有经历在凤族的那么多事情，如此纯粹的你。如果你想离开凤族，我可以帮你，留在凤族是对你的伤害，与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希望你考虑一下。”
　　王致吾也被牵回几日前，和凤晴在新宅的回忆：“凤晴说过和你很像的话，我有一段时间很茫然，不知道我应该是谁，感觉大家不需要现在的我而是想要以前的我。但是现在我相信自己。我会考虑的。”
　　段锦衣和她对上目光，彼此对方眼中得到了答案，他伸出手：“真正在意你的人，无论你怎样都不会放弃你。那些虚情假意的人，只在意你的力量而非你。祝我们在凤族这段时间，相处愉快。”
　　王致吾：“相处愉快。”王致吾握上了他的手，是凉的。
　　两人融洽的交谈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华贵的木门被毫不怜惜地撞开发出一声沉重的悲鸣。
　　一位身着黑色夜行服的女子持剑而入，眉目如剑，入门即是毫不客气地质问地：“段锦衣在哪？小五！你把小五怎么了？！”话音未落就是利剑出鞘，锋芒若寒。她身后跟着五六个一模一样着装的人涌入屋内，顷刻间将王致吾和段锦衣包围。
　　女子汹涌的杀气令人为之胆寒，“不要挡我！我要杀了他！我要给小五报仇！”她似乎失去了理智。
　　王致吾被吓了一跳，抽剑就是一档，来人那剑力道很大，王致吾持剑的手都给震麻了，虽然每日和凤晴苦练剑术但是也只能堪堪挡住这一击，下一击怕是要被她迎面击溃。下一剑来的更快更狠而段锦衣也不落下风，反应极快，将桌面上的器具化为武器飞去。两人躲过这一剑，段锦衣反身将王致吾护在身后，即使自己身无一物。但是他们不是两个人，原本仅有两人的房间瞬间从暗处闪出七八个暗蓝衣的护卫挡在段锦衣身前，双方人数瞬间持平，一场混战瞬间展开。
　　王致吾大气不敢喘，手还在发麻几乎握不住剑，但是仍硬撑着挡住来人的攻击：“锦衣老师，他们找你？小五？小五是谁？”自己还是太弱了，王致吾心里难受得窒息，却又无可奈何。
　　段锦衣和王致吾相互掩护着往一旁撤退，段锦衣皱眉道：“青龙族的人竟然追到了这里......”说着踹开想要偷袭的人。那名为首的女子战力和其他人显然不是一个层面的，段锦衣的手下根本拦不住，眼见着就要杀了过来。
　　王致吾看着气势汹汹的来人内心绝望，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王致吾和段锦衣背靠着，两人皆是一身狼狈筋疲力竭，已经逼到了角落，无处可退。
　　又是一个花瓶砸下，对来人毫发无伤。酸胀手仅仅是提着剑就如此吃力，王致吾简直要发疯，但是随着危机的逐渐靠近，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大脑却逐渐变得愈发冷静，沉着，看着面前纤细女人的身姿。
　　王致吾用剑划破自己的掌心又快又狠，片刻不停将剑甩给段锦衣，连喊疼的时间都没有，她飞速朝段锦衣嘶吼道：“朝她的下腹打！”
　　段锦衣会意两人瞬时出击，女人听了王致吾的话自然往下腹防护，而王致吾此刻宛如不要命了一般直接冲到女人面前用血甩向她的眼睛，凤血的火光灼烧着女人的眼球造成了短暂性的失明，女人被惹恼了，手中挥舞的剑乱了点章法，被段锦衣精密的进攻击退。但是女人的手下攻了过来，段锦衣三拳难敌四手，落入下风。
　　王致吾乘胜追击，拼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给女人接上一个头槌，彼此都被撞得头晕眼花，各退一步。露出了一个得以逃生的缝隙，段锦衣想拉王致吾一起冲出去，但是王致吾低估了女人的身体素质，只得将段锦衣反手一推，推出女人的身侧，而自己侧被这女人盲眼一脚踹到肚子上，直接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到木墙上。
　　那一刻王致吾感觉自己的五脏肺腑都要炸裂开来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一股腥甜涌上口腔，咳出了一大摊血。视线瞬间朦胧，恍惚间看着自己的血液化为的星火逐渐飘散。
　　嘿，竟然觉得还挺好看，自己真是疯了。王致吾愣愣地想。
　　看着那人逐渐靠近，王致吾根本动弹不得，绝望而疲惫地闭上自己的眼睛，脑子里一卡一卡地想，穿越者日记里面的内容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怎么就交代在这了，也是怪傻的。早知道就不应该偷懒，如果自己的剑法再精湛一点的话，如果自己更强的话......想着王致吾就觉得一阵惋惜，对不起，凤晴，如果我侥幸活下来，以后我一定更努力练剑。凤熙......
　　“姐姐！”听到凤熙声音的时候，王致吾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熟悉到动听的女声宛若从破晓时探入黑暗深渊的光，将王致吾的心从绝望的深渊中托起，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化为泪水涌上眼眶，明明全身都已经累到动弹不得了，眼泪却像是身体的叛徒一般抽干所有的力气在面颊上奔腾。混动的脑子时不时的耳鸣宣告着自己身体此刻已是透支，但是她仍是挣扎着睁开疲惫眼睛，按捺着沉重跳动的心瞅着来人——是凤熙
　　被凤熙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王致吾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只是这次不是绝望，而是安心。
　　陷入昏迷前，她想，或许穿越者笔记是骗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