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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长禧 ...

  •   空气中氤氲着冷梅的香气,如烟如雾的碧色纱帐被拢起,挂在喜上眉梢鎏金铜钩上,半明的天光流泻入帐中。

      朝朝睁开眼,唇角的笑意未散。身周仿佛还萦绕着少年怀抱的温度,耳畔仿佛还回响着草海起伏的哗啦声,心胸因广袤的天地、日出的盛景豁然开朗。

      她又梦见了鹰奴,那个几乎与赵韧一模一样的北卢少年。

      梦中的两人,置身于广袤的天地间,那样的亲密、自由、无拘无束、令人向往。那般甜蜜而令人愉悦,连带着她心头的阴霾都散去了许多。

      她不由心头生起几分好奇: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梦见鹰奴,究竟是怎么回事?

      梦中的鹰奴和乌兰,现实中的赵韧和她,冥冥之中,莫非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呸呸呸,不可能,一个是热情奔放的异族少年,一个是不近人情的讨厌君王,除了容貌,两人有哪一点像的?她和赵韧也没有任何关系!

      “姑娘,该起了。”温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浣纱拧了热帕子,轻柔地给她擦了把脸。笼烟带着问雪吹墨几个有条不紊地服侍她起身。

      梦境散去,回归现实。昨天在三春堂的那场争执浮于脑海,朝朝心里叹了口气。她不能说罗氏为了儿女有错,却终究感到了心累。

      罗氏,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她甚至不会明白:士人以清誉传家,如果花家落得个背主求荣,背信弃义的名声,她的一双儿女同样不可能有任何前途。

      有些事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何况,生而为人,心中总当有所坚持,方无愧于天地。

      她受了花家的供养,便会竭力守护这个家;她承过赵旦的情,便不该在危难之际抛弃他;她答应了父亲要把书院发扬光大,便会尽己所能,在出嫁前把书院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昨夜在太极殿西堂听到的一鳞半爪浮上心头……她揪起心来,问笼烟道:“宫里可有消息传出?”赵韧匆匆离开,应该是安德殿出了事。祖父说会派人去查,不知有没有回音。

      笼烟摇了摇头。

      朝朝忍不住往宫城的方向看去:没有消息,是还没查到;还是太严重了,消息被封锁,不许外泄?

      晃神间,问雪捧了一个雕饰华丽的描金红漆螺钿木匣过来:“姑娘,这是今儿一早,萃珍楼送来的,说是您特意嘱咐的。”

      木匣中,大红的绸子上摆着一顶玲珑精巧的珍珠冠。金线串起淡金色的珍珠,攒成鸾鸟的模样,每一颗珍珠都一般大小,莹润浑圆。冠顶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几个丫鬟都发出惊叹之声。珍珠易得,可品相这么好,这么多大小、颜色一致的就罕见了,更休提冠顶那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

      负责朝朝首饰的丫鬟吹墨正帮朝朝戴上蓝宝石宝瓶流苏耳坠,忍不住赞叹:“这是姑娘这几年陆续搜罗的极品南珠吧。可真漂亮啊。”

      朝朝“嗯”了声:“今儿是永乐县主生辰,待会儿我要去长公主府赴宴,出门就戴这个好了。”

      众人都是一愣。

      问雪失声:“姑娘要去长公主府?”

      一众侍女面面相觑。吹墨也吃了一惊,急急道:“姑娘去长公主府做什么?长公主素来与姑娘不和,姑娘又何必上赶着去受气?”

      朝朝没有说话。笼烟斥道:“姑娘行事自有她的道理,哪容得你置喙?”

      吹墨委屈道:“我只是为姑娘不值。”

      朝朝安抚地拍了拍她:“没什么值不值的,算是我为书院做的最后一件事吧。”她原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退而求其次,结果意外受到了永乐县主的邀请。

      不管永乐县主出于什么目的邀请她,这都是极难得的机会。长公主的那块地,始终是书院最好的选择。

      等她嫁了赵旦,形同幽禁,这些事便是想做也做不了了。

      “姑娘!”吹墨眼眶红了。

      吹墨在朝朝这些贴身丫鬟中年纪最小,性情最直。

      朝朝见她真情流露,心下微软,故意逗她:“唉哟,都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流眼泪羞不羞。”

      吹墨红了脸,拼命忍住泪。

      朝朝无奈:“看你们,怎么就认为我是去受委屈的呢?你们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明明该担心的是,我让人家受委屈啊。”

      吹墨“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姑娘你真是。那我们等着姑娘凯旋。”

      朝朝扬了扬下巴,一脸矜傲:“必须的。”

      *

      寿安长公主是先帝的长女,当今太上皇的胞妹,深受两朝帝王宠爱。她的公主府位置绝佳,位于鸣鸾坊,紧靠宫城西门,闹中取静。

      从花家到公主府,正要穿过最繁华的御街。沿途街上不少店家已开门营业,食肆酒楼,南北货行,行脚店,米面铺子,花果铺子……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朝朝望着充满烟火气的景象,不由心生恍惚:赵韧登基已经半月,帝位易主,皇权更替,整个朝廷、包括她的人生天翻地覆。可这一切,并未对市井繁华,百姓生活有丝毫影响。

      其实,百姓只要过得好,并不在乎龙椅上坐的那人是谁吧。

      小轿沿街行了一会儿,笼烟的声音响起:“姑娘,到地方了。”

      朝朝将轿帘掀了一条缝,便见前面现出朱门翘檐,铜钉兽环,一对石狮子分列大门两边,昂首怒目,足踩绣球,气派非常。

      笼烟去门房递了名帖,很快有婆子迎出,引着她的小轿进了角门。

      一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奢靡轩丽,奇花异草无数。举办宴席的绮年阁,更是张灯结彩,锦幛铺地,装饰富丽,处处可见热闹奢华。

      来的人并不多,主要都是与永乐县主交好的宗室与勋贵圈中的小娘子。帝位易主,寿安长公主终究今非昔比,许多人不免观望一二。

      花家属于文官圈子,这些人,除了几个常在宫宴撞见的,朝朝都脸生得很。

      认识朝朝的却不少。

      还未进绮年阁,朝朝便听到廊下传来吃吃的笑声,有熟悉的娇声掩嘴笑道:“唷,这不是我们眼高于顶的朝姐儿吗,你不是一向不屑于参加我们的聚会?永乐说了你会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来了。”

      朝朝循声看过去,倒是脸熟,太上皇幼弟郑王的女儿长禧郡主。曾因“失手”泼了茶水在她的新裙子上,被赵旦硬逼着向她道歉,又被窦瑾兜头回报了一碗羊羹。从此就和她结下了梁子。

      赵韧继位平稳,几乎没有多少反对的声浪。朝中勋贵大臣,大都未受到波及。郑王虽是承平帝的幼弟,但第一时间就识相地向赵韧上了贺表,又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长禧郡主见朝朝没有说话,神情得意,继续笑道:“唉哟,我差点忘了,我们朝姐儿啊,已经不是原来金尊玉贵的准太子妃了。”

      朝朝心里藏着事,懒得理会这种人,径直往前走。

      长禧郡主拦下她:“等等,你还没向我见礼呢。”

      朝朝顿了顿,微微屈膝,正要行福礼,长禧郡主再次拦住她,傲然道:“朝姐儿礼仪娴熟,向来是京中贵女楷模,不会连见到本郡主该行什么礼都不知道吧?”

      朝朝动作止住,抬眼看向她。长禧郡主是皇家郡主,朝朝如今乃一介平民,在正式场合,按礼该向她行大礼。只不过,一般这种小娘子们聚会的私下场合,大家多半也不会认真,行个常礼也就免了。

      长禧郡主此举,显然是有意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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