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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宁 ...

  •   听说太后派人送朝朝去安德殿,朝朝见到了赵旦,赵旦要求提早成婚的事,俞太夫人的脸色沉了下去。

      朝朝料到俞太夫人不会高兴,可这件事俞太夫人迟早会知道,想瞒也瞒不住。

      罗氏目光闪烁,插嘴道:“要我说,废太子也太不知事了,我们大姑娘花一般娇贵的女孩儿,他怎么忍心叫她去跟着受苦?就该退婚,还好意思提前婚期!”

      朝朝秀眉微蹙:“阿旦提了要解除婚约,是我不同意。”

      罗氏道:“大姑娘,这可是你不对了。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有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休提你们还不是夫妻。你何必这样一根筋,非得嫁个废人?白白让我们担心,还连累了家人。”

      朝朝不悦道:“阿旦不是废人。”

      罗氏冷笑:“怎么不是废人了……”

      朝朝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瞥了她一眼,打断她道:“嫂嫂慎言。”

      铜错银枝形烛台上光影幢幢,明亮的灯火下,少女云鬓雾鬟,杏衣白裙,精致的眉目间满是森冷;纤细的腰背笔直,自有凛然逼人之势。

      罗氏一窒,被她目光所慑,一时竟不敢开口。在这个小姑子面前,她向来自惭形秽。

      朝朝站起身:“我先回漱玉馆了。”

      俞太夫人叫住她:“朝朝……”

      朝朝回头看向祖母。

      俞太夫人满面愁容,望着她坚定的神色,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终叹道:“朝朝儿,祖母知道你是为了花家,为了书院。可你只是一个女孩儿,根本不该承担这么多。”

      朝朝道:“花家是我的家族,供养了我;书院是父亲一生心血,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祖母,我不能只受供养,不知反哺。”

      她声音朗朗,眼神明亮,明媚的脸庞娇艳如三月的芍药,纤纤身姿看着娇弱,却藏着十足的韧性与力量。

      俞太夫人蓦地哽咽。太像了,这孩子,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当初,惜之也是这样,为了书院,一意孤行,不肯回头。朝朝的性子看着娇柔,其实骨子里和她的父亲一样倔强。

      可花家已有嗣子,这些,根本不是她一个女孩儿该承担的啊!

      都是他们的错,当年错了主意,想将这个孩子留在家中,为她招赘夫婿,将她当作家主培养了多年。直到四年前那桩意外,他们被迫打消了这个主意,可有些东西早就刻入了她的骨子里。

      俞太夫人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朝朝可以不理会罗氏,却不能不顾俞太夫人。见俞太夫人伤心,拉住她手,乖巧地道:“祖母,你别为我难过啦,其实,我也不光是为了责任。四年前,我最艰难的时候,是阿旦陪我走来出来。如今,他一出事,我就抛弃他,我成什么人了?”

      罗氏不阴不阳地插嘴道:“我们家大姑娘重情重义,信守承诺,不怕吃苦受罪,更不怕祸及家人,真真叫人佩服。可你要名声是你的事,凭什么叫家里其他人为了成全你跟着倒霉?”

      俞太夫人脸色沉了下去:“罗氏!”

      罗氏拿帕子按着眼角哭了起来:“祖母,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名声气节。我只知道,陛下留了祖父太师之衔,已是格外仁慈,放了我们花家一码。大姑娘却非要嫁给废太子,那不是摆明了和陛下做对?她愿意受苦受难是她的事,我们哥儿姐儿可还小呢,她这一嫁,他们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莹姐儿原本睡着了,被她的哭声惊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峻哥儿也被吓着了,跟着哭了起来。

      俞太夫人怒了:“孩子们还在呢,你闹什么?”

      罗氏满脸是泪,拉着峻哥儿陪她一起跪下,哭得更大声了:“哥儿姐儿现在还有地方哭,大姑娘再一意孤行,以后他们只怕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朝朝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轻声开口:“嫂嫂若实在委屈,便请哥哥回来断个是非曲直吧。”

      罗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

      朝朝回到漱玉馆已精疲力尽,闭目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一动不动。

      笼烟和浣纱带着几个小丫鬟捧着盥洗用具,安静地服侍她梳洗,为她除去衣物鞋袜,不敢发出多余的动静。

      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却睡得不甚安稳。

      一夜乱梦颠倒。

      一会儿,是赵旦期盼的眼神:“朝朝,我们婚期提前好不好?”一会儿,是罗氏涕泪交流的面容:“以后他们只怕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祖父在声嘶力竭地嚷:“花家百年清誉还要不要了?梧山书院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祖母针锋相对:“只要朝朝不掉入火坑,不要那些虚名又如何?”

      到最后,他们都一齐转向她:“朝朝,你怎么选?”

      她怎么选?她该怎么选?

      所有人的面容渐渐远去。眼前忽然一黑,仿佛被蒙了一层纱,什么也看不清,她双臂不知何时抱上了一个温热的身体,脸埋在坚硬又柔韧的怀抱中,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

      梦境切换,她似乎又骑在了马背上。

      “乌兰,我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悦耳声音响起,带着少年的清音。

      她微微一愣,和她共坐一骑的,是鹰奴?

      眼前一松,有什么飘落下来,少年英气逼人的俊逸眉眼落入她眼帘,对着她扬了扬手中的黑布,墨玉般的眸中满是她的倒影。

      她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她眼上一直蒙着一块黑布。此刻,她倒骑在马上,整个人都偎依在他怀中。

      四周一片灰蒙蒙的,风卷过,百草倒伏,如无边的海浪,半明半暗的天边,几颗星子在闪耀。

      他抱着她转了个身,指向草海的尽头,在她耳边低语:“你看。”

      天边现出了鱼肚白,一轮红日冉冉从地平线升起,蓦地向上一跳。天色一下子亮了起来,蓝白的天空,碧绿的草海,浩瀚的天地尽在眼中。

      世界仿佛一下子苏醒过来,一马,二人,浸沐在这壮丽的奇观中,风轻、云淡,天苍,野茫,天地间再无旁人。

      *

      几乎同时,太极殿西堂寝殿。

      雕工精美繁复的龙榻锦帐低垂,榻上之人双目紧闭,冷汗涔涔,再度陷入噩梦中。

      玉泉关外风沙如雪,她花颜惨淡,浑身是血,倒在他的怀中。他颤抖的手抓着沾满鲜血的长剑,泪如雨下,神态欲狂,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吃力地睁开眼,被鲜血染红的樱唇缓缓嚅动。他侧耳凑近了她,听到了她的声音,一字字,虚弱而坚决。

      她说:“鹰奴,惟愿来世不复见!”

      天地崩塌,心胆俱裂。

      他蓦地醒转,满身的冷汗,再也没了睡意,起身道:“来人。”

      守夜的谈德升一骨碌爬起,看着他目中的疯狂与阴郁心惊,伏地道:“陛下。”

      他捏紧了指上的青玉扳指,慢慢放到心口,直到那阵绞痛与铺天盖地而来的戾气慢慢散去,才问道:“有她的消息吗?”

      谈德升答道:“小娘子回去和和太师说了一会儿话,就进了内院。她嫂嫂因为她决意嫁给庶人赵旦的事,和她闹了一场。”他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什么时候和她挑明?小娘子这样,实在太苦了,小的看着都心疼。”

      赵韧的手复又按紧心口,沉默片刻,开口吩咐道:“花家在打听安德殿的事吧?想个法子透露给他们,不用具体说是什么事。”

      谈德升连忙应下:“是。”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的催促啦,么啾一个,别急别急,
    是大尾巴狼,装得再好,总有一天会露出尾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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