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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

  •   大哥一家和爸妈还有叔叔婶婶向南飞,听二哥说,嫂嫂自生了我侄儿后就在家相夫教子,偶尔办一下画展,她的生活过得很姿意。
      我和二哥去了找回我记忆的第一站——北京。
      在飞机上,我问二哥认不认识一个叫谭识的医生。二哥以为我恢复了记忆,问我还记得谁。我说我谁也不记得,包括二哥也不记得,然后把这三年来在全国各地游历的所见所闻详细地告诉他。二哥把我揽在怀里,心疼地说,原来白芷在他身边晃悠了这么久,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轻描淡写地告诉我,谭识是我曾经的一个旧同事,除了共事没有别的交集,不用理会他说的感情。我知道二哥心里认为情天为孽海,终是不祥,他想我的爱情越单纯越好。
      我们先到了北京郊外爸妈和大哥一家常住的地方,让里面的警卫和阿姨先认我个脸熟,以免以后我独自回家时被人盘问。至于北京市区内二哥的公寓,他说以后有空再去。
      第二天傍晚晚饭时间,我们来到了一幢将军的别墅前,刚踏进门,那些熟悉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尤其是我曾经生活过的气息,被保存完好的在某个房间里,也在这个家的任何一处若隐若现。
      我站在二哥的身后,面对这个家,我竟会有近乡情怯之感。不用人欢迎,二哥带着我直接进入屋里,屋里的人虽然没有迎接我们,但都在等我们,见我们进来,无不站起来。二哥在我耳边轻声教我如何称呼。我向他们一一鞠躬问好。到了薛伯这里,我本能地向他鞠了三躬。杜爷爷笑呵呵地说:“我们这白芷,虽然没了记忆,但骨子里仍把恩师记得牢啊。”
      我向杜夫人鞠躬时,杜夫人扶起我摸着我的脸说:“白芷终究是我们杜家的人。”说完,目光扫向杜朗哥。
      二哥意味深长地看着杜朗哥。我向杜朗哥鞠躬,发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里千色交杂,似乎有样东西,你痛苦追忆和寻觅了若干年,以为一切都无望时,却在家里发现了它。
      我轻声叫:“杜朗哥。”
      他没有应我,我又叫了一声。他还是没应我。我准备再叫一声,却发现自己已在他怀里。他把我按在胸膛,一言不发。我在心里猜测着我和他的过往,恋人?未婚夫妻?他的怀抱很暖,很甜,很安全,和我身体里深藏的某种气息契合,我竟有些依恋。客厅只剩我们。杜朗哥开始吻我,吻我的头发,额头,脸畔,耳朵,唯独没有吻我的唇。我从他怀里仰头看他,他终于笑了,好象春天千树万树梨花开,花瓣飘荡在湖面,满湖的旖旎风光。
      “白芷,我们吃饭吧。”杜朗哥拉着我坐到餐桌旁。那一声白芷,温柔得能软化整个世界。
      我们在杜家住了一个星期,白天他们都去上班了,只有二哥和杜朗哥请假陪我四处逛。我吃了好多小吃,又去了各大公园,对于公园二哥知道我比他们都熟,二哥还打趣地问我星期一三五住哪棵树,二四六又住哪棵树。杜朗哥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住树上。我说因为没有山洞,只能住树上。二哥看着杜朗哥的满腹疑惑,把我三年的经历几句话概括了告诉他。杜朗哥停了脚步,看着我发呆。他的心好象纠在了一起开始作疼,那种疼从心里蔓延至脸上,慢慢爬上了眼眸。我的心仿佛被他传染了疼。我踮起脚,伸手抚平他皱上的眉,安慰他说:“杜朗哥,其实那三年我过得很好,二哥没有对你说,我不怕严寒酷暑,我不会饿,我身边水元信手拈来,普通人伤害不了我。”
      杜朗哥握着我抚他的手,眼神坚定地说:“白芷,我们以后再也不睡在树上了!”
      二哥拍拍杜朗哥的肩,什么也没说。

      我们又在医院最不忙的星期五下午去了我三年多前工作过的医院。谭识再见我是惊喜交加。卢亦和赵凛更是不可思议,给我战友似的拥抱,见我反应冷淡又疑惑地自言自语说终究不是同一个人。谭识总想找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是二哥和杜朗哥都不让他有此机会。
      见过所有认识不认识的同事和领导,还远远地介绍了那个黄院长,二哥见我对此处的反应并不大,带着我很快离开。

      下一站,我们三人到了广州,来到番禺的一个训练基地里,那里依山傍水,给我带来一种浪漫,朦胧,充满少女的初春情怀和忧伤的甜丝丝的气息,那是我曾经在这里留下的气息,不知这股气息被保存在何处。
      基地里很多人,他们都在忙着训练。二哥支走了基地负责人派来引领我们的人,带我们到医务室旁的建筑,说那里是薛伯以前住的地方,有我曾经最快乐的学医时光。
      医务室这一角相对基地其他地方来说安宁又静谧。我们站在薛伯过往住处的门前,我的心思还停留在这栋建筑后的那片药草园,它们就象是长在我身上的毛发一样亲近。眼前的门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个一家三口。二哥和杜朗哥下意识地把我藏在身后,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家三口。那女子竟然和我长得七八分象,小孩子两岁多点的样子,仿佛是那男子的翻版,这两个一大一小的模子是俊美的,可是却象一把十维的刀,到处充满无数锋利的棱角,每一个角都刮我心上。
      我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而那男子,眼里惊疑过后是痛彻心菲的悔恨和无法言喻的惊喜。他的嘴唇颤抖地叫着我的名字。那女子全身战栗着紧握男子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拉着小孩子的手。
      我身周围银针狂舞,风沙骤起,水雾漫天。二哥和杜朗哥一左一右的抱着我。我压下了那针,那风,那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温柔的水花撞在我脸上,我看见自己躺在水面上,衣裳荡漾在水里,如花,如雾,如蝶翼,无数的片段在我脑海里飞过,从儿时到此时,快乐的,纠结的,无平无仄的,悲伤的,酸楚的,沉痛的,缠缠绕绕,纷纷扰扰,交迭错落,完整了我的记忆和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
      眼睛的正上方是花期如梦的美人花,缤纷的落英跌在我脸上,身上,二哥和杜朗哥帮我一片片拾开。杨逸坐在美人花树下,花瓣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美得象一幅画。她看着我,目光一会喜一会呆,仿佛在通过我看伍振霄,三年多前我结婚那天她曾经这样看过我一瞬,因为除了她之外,就只有我知道伍振霄去哪了。她没有叫我,他们都不知道我恢复记忆了,她把目光看向二哥,痴恋地。二哥感受到了,回她一个甜宠的笑。那天大嫂被二哥打住的话,大概是要说杨逸吧。
      我伸手抓了一把身下水里的细沙,细沙在指尖滑过又落回水中,象逝去的时光。我的头发浸在水里象润滑的水草随水而飘,发稍有时缠上我的衣裳,有时绕上了美人花瓣。大哥告诉我,中山的家里有个潮汐池,本来是为我而建,后来大嫂也喜欢,就让她常来此沐足。杨逸也喜欢吧。这个潮汐池,大概女孩子都喜欢。我用心感受着杨逸腹中的胎儿。小侄女很喜欢我,她在我探入的气息里甜甜地笑。杨逸和二哥的孩子是在这潮汐池里结的果吗?那我和子冉的果实在哪里?我们永远也不会有果实了。我眼角溢出的泪滑落水中,二哥和杜朗哥一人一边擦拭着它。
      我拘了把水洗了下脸,说:“二哥,杜朗哥,我想和杨逸说说话。”
      他们三人先是惊喜地望着我,然后又忧虑地盯着我。
      杜朗哥把我从水中抱起,“你二嫂不能受风寒,如果要说悄悄话,回屋说。水虽助你,但过而不及。”杜朗哥这命令的语调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他重迭了。有记忆,真好!
      二哥揽着杨逸跟在我们后面,我顺从地被杜朗哥抱着。回到屋里,竟见爸妈,叔婶,大哥大嫂和侄儿一屋子人全在,我赶紧要下来,杜朗哥却大大方方地对大家礼貌地打过招呼,抱着我径直走向房间。
      我的房间不是粉红色的,是蓝色的,白色的和银白色的,窗帘,被褥,衣柜,书桌,衣服,一切属于我的东西都在这三个色系之间。这才是原本的我吧,难怪谭识说我有些清傲。
      杜朗哥拿出淡蓝色的浴巾包起我湿漉漉的头发,选了一件银白的浴袍让我换去湿透的衣裳。我听话地做着。
      杨逸进来,杜朗哥出去。
      我和杨逸坐在大床上,一起背靠着床屏。杨逸说:“白芷,我以为那天之后,就是我们的永别,原来你还在我的生命里。”说完,泪花在眼里闪耀着。
      “我一直好好的,你别哭,我侄女会不高兴。”我擦着她的泪。
      “那天,是伍振宇给我打的电话,他用保外就医的办法暂得了几天的自由,他说他们从我们逃走那天起找振霄找到那刻也找不着他,那天是他的生日,每年生日都是他这个哥哥陪着弟弟过,今年也许是他能陪他过生日的最后一年了,让我无论如何要让振霄回来。我无法拒绝,我也想振霄该回来了,我不想他一人孤零零地在那里过生日。”
      我搂着杨逸的肩,她继续说道:“那天晚上不到十点,晓芸打电话给我,语无伦次地说白芷变成了光,变成了水,变成了闪电。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慰她两句,赶紧打电话给子冉,可是他哥哥说他病了,接不了电话,有重要事情他会转告。我更慌了,连忙打给长霖,打给杜朗,打给宋凯阳,结果都是一样的对白。我匆匆处理完手头的事赶回来,找到晓芸,晓芸情绪好了很多,她说了事情的经过,然后说你不见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她也不知道你去哪了。”
      杨逸看了我一眼,拉着我的手,接着说:“后来我找到薛老,薛老把他们四人集中在基地的医务室里治疗,他只告诉我他们四人吐血晕迷了,其他的什么也不说。我每天下班后就去那里陪着他们四个,我就想等他们醒了告诉我你怎么了。二十一天后,他们陆续醒来,但都只字不提你的事。长霖开始疯狂地追求我。我知道他追求的那个不是我,是那些我有的而他没有的有关你的记忆。我想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与一个不反感又熟悉的人相处也是一件好事。我接受了他的追求,我们每天都约会,不用他问,我会事无巨细地说有关你的一切,一个喜欢听,一个愿意讲。”
      杨逸的另一只手抚着肚子,稍顿片刻才接着道:“我们约会快一年时,爸爸不知怎么发现了我在和纪家的公子约会,高兴得不得了,背着我与纪家把我们的婚事定下来,说是给我的惊喜。与其让爸爸把我与他人婚配,我当然宁愿嫁给长霖。来年的初夏,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婚后,长霖尽着丈夫该尽的一切责任和义务,人前人后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唯独不会碰我,即使我们天天睡在一张床上。”
      杨逸的眸光闪了闪,又道:“婚后一年半,那天他生日,说好回家吃饭,但晚饭时间他没有回来,我让双方长辈先吃了饭各自回去,我独自等他。我每隔一个小时打个电话给他,他说处理完手上的事就回来,一直等到十一点。他疲惫地进了门,拿菜去热了,坐下和我一起吃晚饭。他满脸歉意地说市里出现了重大的卫生事件,他必须处理好后才能回家。他现在在广州市卫生局做一把手。而在等他回家的几个小时里,我心慌意乱,比当年振霄离开我时还要慌乱无章,我怕他出轨了,更怕他有事了,也担心他身体熬坏了。那时我才发现原来他在我心里早已生了根,我的生命早已不能没有他。那晚,我等他洗澡出来,诱惑了他,把他拿下了。”
      杨逸的脸上开始漾出幸福的笑,“事后,我问他,你后不后悔娶了一个你不爱的人,又和不爱的人有了肌肤之亲。他抱着我,吻着我,说,杨逸,你错了,我从来不会娶一个不爱的人,不管初衷是什么,只要我愿意娶,我就会爱。杨逸,我早就爱上了你,我在等你忘记以前的痛,等你爱上我。”
      杨逸侧脸定睛看着我,“白芷,我很庆幸你是他亲妹妹,而不是邻家妹妹,要不然,现在的纪太太就可能是你了。我更庆幸,因为你,我成了纪长霖的妻子。”
      “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开心地回着她。
      可是,不是我的,怎么也要不来。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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