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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2章 ...

  •   第二天早上,杜朗哥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北京,大哥一家和杜朗哥一起回京,爸妈叔婶去了广州。
      叔叔经营的是珠宝生意和古艺术品的仿制。古艺术品的仿制是一件半公益的事业,主要研究各种古艺术品的制作工艺,流程,一是为了修复现存的有些残缺的古艺术品,二是为了重现古人精良的制作工艺和智慧,三是为了现代人能领略我们中华民族的瑰丽宝藏,欣赏古代各民族流域人民的风土人情和文化。至于珠宝生意,摆在各大卖场专柜里的东西都是有价的物品,而叔叔更大的收入,来源于由消费者自由定价的奇花异草,珍宝古玩。这些物什,说到底连白银青铜铁都不是,但当它们带着历史典故,套上神话传说,携着爱情姻缘后,马上就变得有血肉,有灵魂,有仙风,有道骨,那市价蹭蹭地往上窜,窜到一个另人匪夷所思的高度。叔叔是中文系毕业的,婶婶是戏曲专业毕业的,二哥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加上我历史系的爸爸,博物馆的妈妈,还有爸妈大哥非凡人的胎骨,给那些物什进行引经据典,编撰爱情神话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唾手可得,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本来叔叔说那些东西在他心里其实都有个价,但行业里的人都这么做,他要是坏了规矩赚不了大钱倒不觉得什么,只怕辱没了那些物什在同类产品中的价值,所以不得不迎合消费者们自行对那些物什进行价格制定的热衷。所以叔叔的生意用日进斗金来形容是一个非常保守的说法,也所以二哥之前给我三百万做零花钱就象是倒了三杯水让我润润喉咙。真不知道要是养父母了解了我现在的身世,是不是不会再认为我和他们是彼此的负累?不过他们真地不要我了,杨逸说她补办了我曾经用过的电话卡,但这三年多来,弟弟从来没有找过我。我很伤心,二十几年来的感情可以象个开关,说关就关了。杨逸安慰我说不要担心,纪家,杜家和子冉都在暗中照顾着他们,他们会过得很好。
      我跟着二哥陪着杨逸去孕检。在B超室门前排队的时候,有很多不同孕期的孕妇在我面前来来回回,我清晰地感受着她们肚子里的胎儿,那种感觉就好象当年给李京把脉一样。我心一阵又一阵地抽疼。
      回到家,我心不在焉地等到晚上,骗二哥他们说累了,要早睡。七点不到我就回房,关好房门,用意念来到子冉基地的房子里。子冉一家三口还有两位不认识的阿姨正在进餐。子冉把手边的一碗汤吹凉了放在李京手边,说:“温度刚刚好,把汤喝了吧。”
      李京看了一眼子冉,沉默着把汤喝完,深呼了口气,象做了个重大决定似地说:“子冉,谢谢你这几年来对我妻子般的照顾。以前我以为白芷死了,你就会是我的,但后来才知道被定格的美好就成了永恒,我永远也争不过。这几年你虽对我照顾有加,但从不对我尽夫妻义务。现在白芷回来了,谁都看得出,她还爱着你,如果你想回到她身边,就去吧。我会带着孩子好好过,你随时可以来看他,孩子爱你,你也爱孩子,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破坏你和孩子间的关系。”
      子冉看了李京半晌,说:“白芷失忆了,我是她痛苦的回忆,我永远不出现在她面前才是最好的。”他停了一会,又说:“也许我和你就是前世注定的夫妻,以后,我会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子冉又把我放弃了,他不知道我就算痛苦也是一直在想着他。子冉啊,子冉,你什么时候才可以看清我的心。
      李京喜出望外地看着子冉问:“那白芷住过的那间房我也可以住进去吗?”
      子冉目光突然变得严肃,不悦地说:“李京,你为什么总喜欢做些对彼此有损无益的事呢?”
      李京收扰目光不说话。
      子冉摸摸孩子的脸蛋:“宝贝慢慢吃,爸爸吃饱了,先去走走。”接着从餐桌旁站起,向我的方向走来,我用意念隐了身,我知道他看不见我。我转身思绪万千地上了楼,来到我曾睡过一晚的那间房。
      房间门口有个透明的水封印,除了我和下印的人及要求下印的人,应该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我身形一闪就进去了。
      里面的一切都是四年多前我偷着来检查一次时的模样,浴室里有我的洗漱用品,衣柜里有一件子冉给我穿过的他的迷彩服,床上的枕头下我放的那缕头发,床头纸巾盒上我刻的那行字,都在那里。
      子冉,子冉,子冉,既然你与李京成了真正的夫妻,放弃了我,你保留这些又为哪般?
      我心中无限委屈,随着泪水流出来,最后现了真身趴在床上抽泣。门外闪进子冉的气息。我来不及收回身形,保持原样,一动不动,让他误以为这是他的幻觉,等他一碰我,我就消失。
      但他没有碰我,挨着床沿坐在了地上。他的气息还是那样让我安心,我的委屈和悲愤在他气息的陪伴下渐渐散去,我的心开始平静,平静得象一潭秋水,无波无澜。
      我趴累了,坐起,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不知道,是我爱的药草香叫我来这里。”
      “你发现了我怎么不理我”
      “我怕是幻觉一踫就碎。我更怕你发现了我,会被痛苦淹没。但我却贪婪地想此刻真实的存在,时间越久越好。”子冉没有看我,语气里全是痛苦、纠结和矛盾。
      我从床上坐到地上,倚着他的肩,“不是幻觉,我恢复记忆了。”
      他把我抱回床上,“地上凉,以后都别坐地上。”
      我就势环着他的脖子,“子冉,子冉,子冉……”地叫着却不知后面要说什么。
      子冉把我的手缓缓从他脖子上掰开,“白芷,以后你不要再来了,明天开始这里将大变样。浴室里会摆满李京的用品,衣柜里会挂满李京的衣服,床上会睡满李京的痕迹。这里的每一处都不再有过去,只有现在和将来。”他的语调象是海啸时浪尖的水花,地震时山颠的空气,颤颤巍巍,飘飘渺渺,他的手象是耄耋老人握不住杯子,抖抖索索,瑟瑟发抖。他用不可能实现的安排极力伤害着我的感情。因为那水封印,一开始就渗进了门里,透进了墙里,李京根本进不来,除非房子拆了重建。可那又怎么样,他己开始愿意用语言来伤害我了。
      我仰起脸,聚拢所有的眸光望进他心里,他的泪滴落在我唇边,还未品尝其滋味,他已快速用手拭去它,把脸转向一边。
      良久,他转回脸看着我说:“白芷,我送你回家。乖!”
      一声宠溺的“乖”却再也没有爱情,只有他要扮演的兄妹情。

      “子冉,子冉,宝宝又泻又吐,可以让医务室的医生来一下吗?”门外是李京又急又忧的呼叫声。
      子冉的脸上没了刚才的惆怅缠绵,只有为人父,为人夫的果敢担当。他一手打开门,抱起孩子就往楼下跑。
      我来不及思考,叫住他:“子冉,我在,把孩子给我。”我随着他的步伐走出门外,不顾李京的错怔,接过孩子。一把脉,只是肠胃问题。拿出银针在他的上中下三脘,建里,水分,神阙,天枢,大横,气海,关元等穴扎入银针,缓缓导入温热水念,一盏茶的时间后,小孩面部不再苍白,停止了上吐下泻。
      我说:“小孩子很健康,偶尔有些肠胃问题不是大事,他快三岁了吧,可以给他停牛奶了,补钙的话,植物奶会更好。平时在家备些藿香正气液,可以解暑祛湿,和外感暑湿或是肠胃疾病引起的发热、胸闷、腹胀、吐泻。也可和胃止呕。”
      “你也可以现在让医务室工作人员拿些藿香、茯苓、大腹皮、紫苏叶、白芷、橘皮、桔梗、白术、厚朴(姜炙)、生半夏、甘草过来,我帮你配几剂先放在家里备用。”我抬头看着子冉说。
      子冉拿起电话叫来保镖去取药了。
      子冉和李京一左一右地照顾着他们的宝贝,动作娴熟又配合有序,看着他们夫妻俩如此默契地照顾着孩子,这画面竟如此温馨和谐,我完全是个外人,一个一点也不妒忌,不愤恨的外人。原来再深沉的爱也抵不过责任的压迫,再浓烈的感情也抵不过岁月的磋砣,再沉郁的思念也抵不过生活的磨砺,谁会在时光的转角一直等着你而子冉和李京,因为共同血脉的朝夕相处,既使子冉对她还没有爱,但那种经年累月相扶相伴的情感又有谁可以轻易替代?
      妈妈说我做事执念太重,有些固执而为的事情不是出于爱或喜欢,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如果我是李京,我可以为他毁了自己的如花容颜吗?我可以象她一样为爱独守空房吗李京的爱当然不是我该追求的爱,但我对子冉的爱是想说明我值得被他爱,他应该为了我而爱,我不甘心被叛,不容许被叛,还是我真的爱他爱得舍他其谁

      趁子冉没注意,我离开了他,回到中山。
      床头柜上的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信息,都来自杜朗哥。信息说:“白芷,你二哥说你睡了,没什么事吧?我接下来的几天都比较忙,不能去中山陪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我看看时间,已是午夜十一点多,把手机关了,脱衣睡觉。但今天发生的一幕幕象一首单曲循环的歌,不停在地脑海里旋转放映。我重新打开手机,对着杜朗哥的电话拨过去,这个钟点,他已睡下了,电话肯定关机,我打给他纯粹是无聊,侥幸打打而已。但是电话通了,而且只响一声就被接起。
      “白芷,这么晚,怎么了?”是杜朗哥又欢喜又担忧的声音。
      “我刚起来去洗手间,看到手机的未接来电,没看时间就直接打过去,对不起。”我撒谎道。
      “没事就好,早点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聊。”他说。
      “嗯。”我说。
      但是他没有挂电话,睡不着的我当然也不会挂。
      “你睡觉不关机吗?关了就没人打搅你睡眠了。”过了好一会儿,我在黑暗中说。
      “不关,我怕有人要找我,更怕你会找不到我。”杜朗哥低声说。
      “咯咯咯……”我的心突地被一片春日的妩媚阳光照射,心田上的小花小草娇俏如妈妈怀中的婴孩,我忍不住笑出声。
      “白芷,怎么了?”
      “杜朗哥,你知道光会转弯,对吗?”我问。
      “嗯,那要遇到空间被扭曲的情况。”他说。
      “杜朗哥,我的空间被扭曲了,我的时光转角处有一个人。”我说。
      “谁?”他问。
      “不告诉你!”我说。
      我让他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明天上班,就挂了他的电话。我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希望一切都不会太迟。
      早上我兴冲冲地和二哥和杨逸辞行。二哥放心不下我,也放心不下杨逸,打电话让回了北京的大哥过来接我。我谢绝了所有人的照顾,只身一人坐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在飞行途中补了眠,精神饱满地按薛伯给我的地址来到杜朗哥所在的部队。
      离部队大门还很远,门口站岗的警卫把我拦下,详细地盘问了一番。至于祖宗三代,我只知道父辈那一代,我不得不对他说我出身得迟,祖辈那代他们去世得早,我实在不知道。他问我来干什么,我说来找杜朗中校,杜团长。他没问我是哪个团的杜团长,负责什么工作的,只问我找他干什么,我是他什么人,我说我是他未婚妻,等他下班来的。他脸色如常,但眼里的探究很深很细致,他应该没见过哪个女孩追男孩会如此突兀地追到部队来的吧?又或许觉得我是不是刚从神经病医院出来,所以根本不关心我要找的那个到底是谁。
      那个警卫回到岗位后,时不时警惕地向我望过来。还真是个尽职守责的好警卫,我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他却突地回我一记凌厉的眼光。我很挫败。对别人表示赞赏也是要有身份有地位的,我这样一个无业游民,还有可能是精神病院出来的,那样赞美他,他应该觉得很受辱吧?
      为了不再让自己显得痴傻,我不再看那些警卫。现在不到四点,离杜朗哥五点半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无所事事的日子我过了三年有多,这一个半小时难不倒我。我站在离警卫处不远的树下看风景。
      北方的秋天是菊花绽开的季节,我远远地看到前面大门内的办公楼前开着各式各样的菊花,有的象云一样舒展地散开着雪白的花瓣,有的象阳光一样辐射着金黄的花瓣,有的象开在太空般折射着蓝色的柔和金属之光,有的红得象冬日的火,有的绿得象春天的水,有的紫得象秋天的酒,千姿百态,千娇百媚。那些高大的树,除了苍翠的松柏还是那么绿,有许多树都已经披上了黄得耀眼的衣裳,尤其那挺拔的银杏树,一排排,一列列,象一支支绚烂的画笔,描抹着秋的颜色,把天空涂成了金色的梦,让人拔腿就要去追逐。地上的未能及时清扫的落叶象渐变的油彩晕染在那里,又象是全天然松软的树叶编织毯等着人们去拾起。
      五点半那个下班时刻在我的风景中到来,车子从那警卫处的大门里一辆辆姗姗而出。我向警卫处走近了几步,刚才问我话的警卫员立即对我做了个停止前进的动作。我止住了脚步,用心分辨着过往的车辆。一部两部,三部四部,六点钟,六点十五分,出来的车辆越来越少,仍未见杜朗哥的车。我知道他还没出来,因为刚才经过的车里都没有他的气息。我仍在那里等着。那个警卫员仍旧警惕又带着考问的眼光打量我。
      六点三十分,又一辆车出来,我一眼就认出是杜朗哥的车,开车的人是邵海。两个警卫员笔直地立在门口,象之前一样对着车敬礼,我一个箭步窜到杜朗哥的车头左前侧位。邵海条件反射地,又是沉着冷静地踩下了剎车,因为惯性车子还是动静不小地晃了一晃才停下,透过邵海半开的玻璃车窗,我看到杜朗哥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他身旁有一位年轻的军装女孩,随着车身的晃动在此时横切着朝前的惯性向右往他身上倒去。杜朗哥一手伸出,稳稳当当地扶起她,让她坐好。看着杜朗哥,我突然心跳加速,紧张得说不出话,比当年想向子冉表白时还要不知所措。
      杜朗哥依旧闭着眼,问:“邵海,怎么了?”
      “报告团长,是陆小姐。” 邵海看着我,满目惊疑不定。
      杜朗哥睁开眼,却没看我,他打开车门,迈开他修长的腿,绕过车头来到我面前。他面色和刚才在车里一样,眼里却是汹涌着惊喜。
      我压着咚咚跳着的心,眸光抵挡着车里军装女孩那束不善的目光,忽然双手搭着他的肩,借着力,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他没有动,看着我吻上他,眸里集满夜里的星光,收全了夏日的彩虹,绚烂多彩。一秒,两秒,三秒,我给自己三十秒的时间,如果他不反应,我就向他表白。
      三十秒后,我的唇离开了,改用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他单手环着我的腰,转头对邵海说:“邵海,她不是陆小姐,她姓纪,纪白芷。”停了一秒,他继续说:“麻烦你先送她回去,再来接我们。”
      车子一溜烟跑个没影。杜朗哥拉着我的手走到部队景观围墙边的一棵大树下。途中我瞄了一眼那个警卫战士,他的表情怪异丰富得很,这回他应该不会觉得我是个花痴吧。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等了有多久”杜朗哥抚着我的唇心疼地问。
      “我想偷袭,看下你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我试试应征。如果有,我试试竞争。”我双颊发热,却毫无犹豫地表白道。
      “我有,一直都有,但是她不知道,今天她来找我了,我女朋友不远千里来找我了。”杜朗哥吻着我的头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修长的手指从我发隙移到脸畔,半捧半托起我的脸,我闭上眼,他的温柔从唇上传入我体内,那吻竟是生涩的热烈。
      李京抢了子冉的初吻,子冉要了我的初吻,我拿了杜朗哥的初吻,在这个初吻生物链里,我心中伟岸的杜朗哥竟是最未端的那位。好对不起他啊!
      头顶的银杏叶象一只只明黄色的蝴蝶,在我心里飞啊飞,带起我心房间的无数条丝,绕上我,再缚上杜朗哥,从此以后我和他一体,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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