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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人们在问,百官在问,所有人在问,就连她自己也在偶尔有意识之时问。
      待她昏昏沉沉的醒来,阿碧和采菱坐在她的床头,泪眼朦胧的盯着她,一动也不动。
      “我怎么了?”
      阿碧的眼泪嗖然落下,手足无措的想要扶她,又不敢碰,“将军、将军你醒了……”
      顿时她又哭得泣不成声。
      素卿卿看向同样哭着的采菱,“我到底怎么了?”
      “素姐姐,你只是……生病了,你放心,有大夫在,你会没事的……”
      “别骗我。”素卿卿缓慢的呼吸着,脸上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生病可不会这样疼,我中了什么毒?”
      瞒着她比让她知道真相还痛苦,靠着许京的一位老大夫的妙手,素卿卿喝着奇苦无比的汤药,吊着一条命,起先清醒的前几日,隔四五个时辰会发作一次,之后又用了许多药,扎了许多针,才变作隔几日发作一次。
      发作时疼得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脑袋轰轰作响,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只能感觉阮思存温暖的胸膛就贴在她的脸颊上,很近,又很远。
      因她这突然的一病,前方失去了有力的主将,宁侯长驱直入,魏垣主动请缨,带着皇陵里的十万人马奔赴前线,魏翛然丢下孕中的妻以及两岁的稚子,请旨同行。
      就连新帝都不知道,皇陵里还有这么一支队伍,可这是先帝留下来,最后的一支人马了,此战没,大宣没。
      上天仿佛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她作为一个武将,却在国家混乱的时节、在万民瞩目下摔下了马,奄奄一息的躺在药罐中看着众人去争、去抢,去豁出命。
      虽然她真的也不想为了这么个破朝廷去拼命,可是这样,真的很窝囊……
      至老大夫替她压制蛊毒,已过了半月,她度过了最生不如死的半月,她很多次想举起翠微,轻轻的在脖颈上一划,便结束这些痛苦。
      只是那个人还拼了命的想要救她,他比她还要痛苦……她又不敢乱想了。
      “阿卿,你好好的……”
      阮思存抱着她,她早上还能起来走动几步了,此时还清醒着,“我去管城替你取解药。”
      “为何去管城?”
      “唐青在管城,宁侯的营帐里。”
      观星台有风,他替她披上披风,紧紧的抱她在怀里,她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忽而有些悲意,“思存,我感觉我们走到尽头了……你带我离开吧,我不要解药了……”
      宁侯在她身上用蛊毒这一招,显然是忌惮她带兵来与他对阵,又怎么会给他解药呢?
      她生该有这一劫罢,算那老和尚蒙对了,她不得好死。
      他贴近她有些冰凉的脸颊,“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等你解了毒,我就带你走,这天下谁愿意要谁要,我们都不管了,好么?”
      “那说好……”她擦了擦眼角,“你回来带我走。”
      “嗯。”
      “困了么,睡一觉吧。”
      素卿卿听话的闭了嘴,平静的靠着他的胸膛,环着他的腰,眼前的灯火明明灭灭,她终于睡着了。
      惦记着他要去管城,第二天她醒得早,亲自送他出了门。
      秋日清晨的街道很是冷清,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还是觉得有些凉,阮思存骑上马,同她告了别。
      没有眼泪,没有纠缠,就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她想,更多的话,都留作以后,来日方长,她会在长长久久的岁月里,慢慢同他说。
      阿碧与润声的婚期一拖再拖,拖了这些年,一直都没办成,如今润声也要跟着阮思存去管城了,润声在马上看着她,想对她说抱歉,也想对她说保重,只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对。
      阿碧抬头望着他,“你只管去,我在许京等你回来。”
      润声点头,跟着阮思存身后驾马离开了那条街道。
      阿碧便扶着素卿卿回了府,从窗台那边取来了一个柿子,“将军,你看,那孩子又放了个柿子……”
      那柿子鲜红透亮的,看着让人垂涎欲滴。
      素卿卿看着,一时觉得嘴馋,想要尝一尝,刚伸手从阿碧手里接过来,身后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不能碰!!”
      素卿卿吓得一抖,手中的柿子“啪”一下摔到了地上,摔得面目全非难以言喻。
      老大夫抖着走近,“将军,你怎么能吃这个呢?”
      素卿卿正想问为什么不能吃,王仪连滚带爬跑了进来。
      “将军,快、救救王承艺!”
      宁侯、许侯相继起兵以及单良入侵以后,皇帝的脾气愈发暴戾,宫里人人胆颤心惊,王承艺并不是撞上了皇帝,而且撞上了皇帝宠信的一位内监。
      这位内监据说当了太监以后,就真的将自己当做一位女子,喜好和宫里其他正常的男性,如金吾卫、御林军的小哥亲近,以前还未得势前,只敢偷偷的摸一把两把,后来得了新帝宠爱,越发不知收敛了起来。
      王承艺是世家子弟,自小养的也算好,面容干净清朗,气度不凡,那内监早便对他有些心思,但早年因着素卿卿的霸道狠厉,从不敢靠近。素卿卿转封绯月以后,鲜少在宫里出现,新帝登基以后尤甚。这位内监便开始跃跃欲试,起初多次试图接近,都被符垣喝退,抑或王承艺自己避开。
      但这些日子以来,素卿卿病重的消息传遍大宣,他再不忌惮,就在这日凌晨,这个不要脸的内监见着王承艺执勤,上前调戏,王承艺脾气向来直来直往,避了这些日子心里也窝火,直接上手打了那内监几拳。
      于是那内监一把鼻涕一把泪得跪在新帝寝殿门口,哭告王承艺随意打人,新帝看他鼻青脸肿,道,“朕替你打回去便是。”
      王承艺被拉去打板子,符垣去求情,王仪便赶紧跑来求助。
      素卿卿赶来时,王承艺已经没了气息。
      天泣欲雨,那个青年趴在大理石铺的地面上,背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血渗透衣服盔甲,流得大理石上一片殷红。
      王仪痛苦的嘶吼一声,一把推开行刑的御林军,“小艺!”
      “你睁开眼,你看看我!求你……我求你……”
      但那个总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他再也听不见王仪的呼唤,他的牙咬得死死的,眉头皱的很紧,素卿卿伸手去触碰他的脸,还是温热的,鲜活的。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不等我们!!”
      那御林军被王仪踹倒在地,却也不反抗,只是望着他,捂着脸抽泣出声,“吴怦亲自来监刑,要王承艺赔礼道歉,他不肯,吴怦便让我们行刑……”
      “我们也不想打他,可是,可是……”

      可是抗旨死的便是他们的九族啊……
      那个青年咬着牙,就是不肯低头,直至断气前那一刻,他都倔强的想,他没有错,他不会认。
      王仪抱着头,无力蜷缩在一旁,痛哭出声,“真傻……傻……”
      那怕假意的也好啊……
      素卿卿摸着王承艺的脸庞,心口一阵阵的抽搐着疼,明明全身都是力气,可却觉得使不出来。她垂首望着他死寂的面庞,期待他会突然睁开眼,贱兮兮的喊道,“哈,将军,吓坏了吧?我是不是演得很逼真?”可他的身体,渐渐的凉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突然掉下一滴泪,一滴,两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素卿卿哑声,“姐姐说过,不会有人欺负你,谁欺负你,姐姐就替你百倍讨回来。”
      她慢慢起身,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沾着王承艺的血的长棍,她拖着长长的木棍往宫内走,那木棍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王仪反应过来,理智告诉他应该要拦着她,但他已经没有了理智。
      “陛下在哪?”
      小太监瑟瑟发抖,“金翎台……”
      金翎台上丝竹绕耳,台下符垣瘫坐在地,已失了神智,呆呆的看着金翎台上那高高在上的灯笼,脑子里不停的转着那几句话:
      已经……死、了……
      凭什么呢?
      素卿卿从他身旁走过,但符垣毫无反应,眼中只有那盏精致的大灯笼,他盯着它,直直的盯着。
      御林军副统领死死拦住她,“你不能这么上去!弑君的罪名你担不下来!”
      “我的九族为李家拼死殆尽,我已没有九族给他诛了。”素卿卿木然的看着他。
      她拖着木棍继续前行,只上得一半的阶梯,新帝新立的一支队伍围住了她,将她死死挡在阶梯上。
      “陛下,臣有三问。”
      素卿卿站得远,可她的声音依旧穿破丝竹清晰的响在新帝耳畔,“一问,何为君?二问,何为臣?三问,何为君臣?”
      四周寂静无比,台上的舞女扭动着腰肢翩翩起舞,妖娆多姿。
      “陛下平日肆意屠杀朝臣,或可安其罪,今日杀我金吾卫中郎将,平宣永乐伯爵之子,请给臣一个交代!”
      丝竹依旧,新帝没有回答她。
      素卿卿捂着胸口,“陛下若给不了臣答复,臣便亲自上这金翎台取吴怦狗命,以命抵命,陛下不信,臣可以试一试……”
      她突然舞动长棍,还未使出,突然脚下一软,跪倒在阶梯上,众侍卫惶然后退,眼睁睁的看着她口吐鲜血。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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