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柰》昭二十

56、第 56 章

　　春华宴在风风雨雨中到了结尾，这一场戏唱得空前盛大，这边已经在拆戏台，那边却挣扎着仍要上场。
　　坑了诸侯的素卿卿，没料到自己也差点被坑。
　　昭华一路往平庆宫去，路上来往宫人纷纷避让行礼，越近平庆宫却越冷清了起来，隐约见着许多太监侍卫把守在各处。
　　昭华握紧双手，快步小跑起来，掌心隐隐沁出了汗水。
　　“郡主……”
　　“郡主您有何事可以吩咐奴才……奴才替您办……”
　　昭华推开那小太监，“滚开！”
　　一进平庆宫，满园的梨花香混着女子身上暖暖的香风扑面而来，熏得她头昏脑涨。
　　园子里的贵女们齐齐坐了一园子，举杯浅酌有甚、翩翩起舞更有甚，有贵女见着她，起身问了好。
　　“素将军在何处？”
　　贵女们看着昭华郡主方才独自离去，又匆匆回来，额上染了薄汗，还在喘着粗气，却张口便问素卿卿，不明所以，“素……素将军在偏厅，正陪着娴妃娘娘与几位夫人饮……饮酒……”
　　眼前人影一闪，昭华跑开了去，贵女们面面相觑，“郡主怎么了？”
　　昭华心提到了嗓子眼，耳中什么也听不着了，心脏如鼓擂，手脚都有些发软。
　　“大宣有素将军这般女中豪杰，是大宣之幸，本宫若晚生十年，定要同将军一同练兵习武呢。”
　　“娴妃娘娘说的是，嫔妾也甚是仰慕素将军……”
　　素卿卿冷眼看着如今后宫的第一人虚情假意的吹捧着自己，只扯出一抹笑意，“娘娘过誉。”
　　诸侯夫人也只笑笑不语，瞧着像是深以为然，内心里却不知怎样编排。
　　“来，素将军，本宫敬你一杯，愿素将军如皓月当空永世不衰，扬我女子意气。”
　　娴妃举起酒杯，隔着几米远，笑吟吟的望着她。
　　素卿卿不擅长与闺阁女子打交道，早就坐立不安，想着喝了几杯便赶紧离了席去，便也伸手握住了手边的酒杯。
　　杯中之酒因她的动作晃了晃，折射出几缕散碎的烛光，杯底的桃花似缓缓而开，素卿卿一低头，便能闻见淡淡的桃花香。
　　素卿卿在云州那几年，常常与百里一家吃饭，以故百里夫人对素卿卿的喜好多少有些了解，她知她不喜这些有特异香味的东西，开宴以来，素卿卿一直未曾动过酒，想着替她再挡一会儿，便打了岔，“素将军受陛下钦封“绯月”二字，臣妾一直不明，娘娘可知？”
　　娴妃脸色不改，指尖却微微泛白，只笑道，“传闻素将军破辽城那日，天现奇景，天上月如血一般红，乃是千年难得一遇之景。”
　　百里夫人似得所解，“原是如此。”
　　“素将军，请。”
　　素卿卿举起杯子，正欲一饮而尽，门口突然有人急急道，“素卿卿！”
　　殿中众人转眼去看，只见最得圣宠的那位昭华郡主提着罗裙跑了过来，一把拍掉素卿卿手中的酒，酒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素卿卿愣了，抬头却只看见昭华站在她眼前，眼中隐隐有水雾涌起。
　　这祖宗怎么了？
　　素卿卿在想，最近自己并未招惹她呀，她突然发疯想干什么？
　　昭华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拖，“你跟我来，你今日必须跟符将军解释清楚，我没有偷他家的梅花！我堂堂郡主，居然被你这么污蔑！岂有此理，你马上跟我去解释……”
　　“郡主！昭华郡主……”
　　“郡主您消消气……这素将军不能走啊……”
　　昭华用尽身上的力气去推开上前阻拦的宫女，吼道，“得了！差谁都差不了她，她跟你们哪个都不相熟！”
　　昭华拉着素卿卿，一下子冲出了平庆宫，没头没脑的朝着暗处静处跑，一直跑出后宫，跑到御花园里，躲到假山后头才停下来。
　　“你怎么啦？”
　　素卿卿定定看着她，脸上因着跑动而微微发烫，却依旧气定神闲。昭华回头仔细看了她的脸色，瞧着并没有什么事，心中一口气松了下来，嘴一扁，几乎要落下泪，“差点……差一点……”
　　昭华抓着她手腕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素卿卿似乎有些明白了，“那酒有问题？”
　　张开双臂抱住她，昭华欣慰，“还好我跑得快，不然素卿卿你就要死定了。”
　　“是，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虽不知原委，素卿卿却是极相信她的，伸手拍拍她的背，“到底怎么回事？”
　　昭华心有余冀，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假山上，有些疲惫，“方才我觉得席中闷得慌，便想着出来透透气，一直走到了前头男席，遇到了娴妃身边的一个宫女。”
　　“那宫女拉着我到暗处，叫我去救你，我起初觉得莫名其妙，她却言之凿凿，说成王与娴妃觉着你不好掌控，便从定原唐家取了桃香引，要用在你身上。”
　　“今日男女分宴，你本该在前头与我父王他们一道，娴妃却特意请了你到平庆宫，只因是你平常素来行踪不定，无法下手，而今宴席男席用的是醇酒，桃香引正如其名，有淡淡桃花香味，若加在醇酒中定被你发觉，故而只能将你请到女席，借口说这是桃花酒，骗你饮下。”
　　“我听完哪敢耽搁，撒腿便跑了回去。”
　　昭华擦了擦汗，只余下喘气了，幸好平日里也没少跑，不然没这一趟该撅过去。
　　素卿卿想起方才就要喝下去的那杯奇怪的酒，直觉后背发冷，“喝了那酒会如何？”
　　御花园里一时沉寂，昭华直直的看着她，“那是蛊，此生你都将听命于他们。”
　　夜已经深了，天色愈发有些冷，微风吹来，送来阵阵花香，有牡丹，有芍药……昭华与素卿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素卿卿觉得有些可笑，如今陛下好好活着，大业才刚刚推进，他们却俨然上位者姿态，想着掌控全局了。
　　“李安然，你说人的欲望，怎么才能得到满足？”
　　昭华自是没法回答她，她自己都未明白，怎么回答她呢？
　　“那个宫女，应当是左相的人。”昭华垂下头，“此番，定然活不成了了。”
　　素卿卿也在她旁边坐下，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