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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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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盔甲在黑夜里格外显眼,那个人笔直的站在玉清宫的牌匾下面,持着配剑。
值守玉清宫的金吾卫与突然出现在内宫的刺客缠斗在一起,鲜血混着雨后积水,浸入大理石的缝隙。
许兆临手心微微沁出汗水,素卿卿值守在玉清宫,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情报明明说这个女人回了府中,并没有再出来过。
他不惧怕她手中的剑,可那相隔百丈依旧锋利的气势,却让他隐隐生出一股寒意。
一个女人罢了。
他心里想着,脚步也不由的往前走去,这是个男儿挥洒鲜血的时代,再厉害的女人,也会在他的刀下消亡。
近十丈的时候,素卿卿依旧未动,只盯着他冷声道,“许大人夜闯禁宫,意欲行刺,可知是何等罪名?”
“呵。”他冷笑一声,“待我取下皇帝性命,还有何人定我罪名?”
“你们总是很天真啊……”她长长叹了口气,“太天真了……”
素卿卿出手很快,许兆临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凛冽的剑气呼啸而来,直逼面门。许兆临迅速偏头躲闪的瞬间,素卿卿的剑锋已削短他半截黑发。
胸前一凉,又是剑气划过,许兆临匆忙挥刀反击,却只是被对方剑炳重重击中。
摸着左腹尖锐刺痛的部位,许兆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小瞧你了,素将军。”许兆临握紧长刀,右腿往后退了一大步,做出一个搏击的姿势,“来吧,让我看看翠微剑的厉害。”
那炳名为翠微的剑,在素卿卿手里泛着清冷的光,剑身秀气细薄,沾染了岁月的气息,吸食了无数的鲜血,愈发庄严起来。
“我平日里不用它……”素卿卿低头看着她的剑,“但因为是淮安的人,便拿出来试试剑锋,你是第一个。”
并且,不是最后一个。
她想着,将翠微剑微微往后牵引。
刀和剑碰撞在一起,许兆临心神俱震,他能感受到心脉随着这一击重重的颤抖,虎口发麻,他抬眼去看击出这一剑的人,而那人却迅速抽离剑身,两个翻转,几乎把他的右耳割掉。
乌云退了下去,月光渐渐明亮,许兆临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力竭加上伤痛,他额上布满细密的汗。
守卫的金吾卫奋力抵挡,然而数量相当于一支百人军队的刺客,几近将他们屠尽。
许兆临在等,再拖一会儿,淮安的勇士们很快就会杀进玉清宫,此刻内宫防备已空,中宫余下的金吾卫和御林军,以及外宫的禁军若想赶来救驾,只怕也来不及了。
只要,勇士们撕开口子,冲进这座大殿,整个大宣就会陷入混乱,到时候,淮安一举而起,杀入皇城,这个矛盾分解的时代,就会结束了。
素卿卿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只是冷冷的笑着,“拖延时间吗?似乎没有用啊……”
许兆临暗暗咬牙,他为这个女人到了此时此刻仍旧平静自信的脸觉得诧异,甚至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一队黑色盔甲的士兵,从黑暗的角落冲出来,将把刀架在金吾卫脖子上的勇士的手一刀砍断,紧接着就是咽喉。
断掉的手还微微抽搐,手的主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黑潮漫过,无一生机。
玉清宫被御林军拥住,收到信号赶来的金吾卫、御林军、禁军整齐的站列。
许兆临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几乎忘记呼吸。
“我说过,你们太天真了……”
素卿卿冰冷的话和翠微剑一起落下,许兆临依旧瞪着那双泛着幽光,却已失去色彩的眼睛。
长戟格开了她翠微剑。
御林军统领魏翛然静静的看着她,“此人还待陛下亲审。”
还有什么好审的……素卿卿心里不屑,然而身后的殿门却在三军肃穆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
“参见陛下!”
三军将领在阶梯下跪倒,自请赐罪,而守卫外宫的禁军统领赵渡旅更是惊恐万分。
让百名刺客轻易入宫行刺,纵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皇帝砍。
然而皇帝面上一点情绪也无,冷冷的扫视了一遍殿前的尸体,又将几个将军审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放在许兆临身上。
“很好啊,能进到朕的内宫,说明朕的这些臣子,果然很能耐。”
天命之年的皇帝负着手说,月光落在他明黄的袍子上,连带着他的神情,都有些悲凉之意。
他所指的臣子,到底是分封各地百年,野心勃勃的伯爵世家后代,还是身属朝堂,口口声声为大宣鞠躬尽瘁却百般阻挠皇帝政法的迂腐文臣?
或许各有之一。
底下一声也无,无人敢回答皇帝的话,皇帝也不需要回答。
“不过朕倒是好奇,是什么决心让你们舍命来刺杀,即便自知没有退路?”
许兆临冷笑一声,面目倨傲,“推动历史的进步,带来新的时代,即便身死,我们也是勇士!”
“哦?”皇帝面上露出了不解,“可你们凭什么认为你们带来的新时代,会是百姓所渴盼的时代?推翻大宣,诸侯并起,你们只会带来无尽的战争、仇恨!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痛苦不堪!”
“你又凭什么认为如今的百姓安居乐业、幸福安康?!”
许兆临的脸微微泛红,他吼出这句话,牵动身上的伤,痛得他附下身体,“你去看看啊,看看你的百姓,看看你的这片天下哪里有阳光?”
“你做不到的,为什么不让别人来做……”
皇帝的脸色如同鬓角的白发一般白,周大监忙上前去,“皇上,何必同一个刺客多说……”
月光依旧冰凉,周大监低声的劝说着皇帝,忽然有一炳短刀划破夜空,带着混浴的杀气,向皇帝飞去。
在场的人来不及反应,因为没有人注意那个匍匐在地的刺客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魏翛然只愣了一刻,想要出手已来不及,于是他做了最本能的反应——用身体扑向那把飞刀。
在飞刀刺入魏翛然胸膛的前一刻,翠微剑在空中转了个虚幻的圈,“咣当”一声,飞刀被翠微劈开,偏离方向,扎入了一旁的柱子上,入木三分。
而翠微却轻巧的打了个回旋,回到它的主人手里。
变故只在一瞬间。
赵渡旅反应过来,三两步上前,给了许兆临一拳,打得他鼻血直流,动弹不得。
皇帝似乎也被刚才那一瞬吓到了,意识到多说无益,甚至还有生命危险,于是摆了摆手,让赵渡旅解决了许兆临,便转身回殿。
步入玉清宫的皇帝忽然想到什么,回头赞许的看了一眼素卿卿,道,“这招“猎空十二”习得不错,深得阿勉真传。”
素卿卿附身,“谢陛下夸赞。”
她不卑不亢,当得起这一句夸奖,却又并不洋洋自得。
殿门阖上的那一刻,意味着所有事情到此告一段落,沉闷的空气也流动起来。
赵渡旅轻吁了一口气,才发现背上已被汗水湿透,里衣湿哒哒的贴着后背,冰冷而且难受。
皇帝并没有下令责罚任何人,暂时他是安全的,但是难保天亮后,不会下令处斩他。那些拈卷抚琴的迂腐老头子,早便看他不顺眼,定然会在早朝上弹劾他。
想到这,赵渡旅面色苦黯,他朝素卿卿和黑潮将领拱了拱手,兀自领人将地上奄奄一息的许兆临带走。
金吾卫迅速处理了刺客尸体,宫人用水冲洗血迹,一时间宫前又是往时的威严。
“我听说过你,金吾卫上将军素卿卿。”
魏翛然不知何时在素卿卿身旁站定。
素卿卿寡淡的看了他一眼,年轻人的脸上漫不经心,明明方才一脸肃杀,现今却似个不理事的贵公子。
“是吗?”
“听说我那么久,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吧。”素卿卿望着夜色中远处的宫殿,“是否同你听说的有差异?”
魏翛然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将军的剑比传说中更锋利。”
素卿卿低头看着手上因汲了血而散着冰冷杀气的翠微剑,沉默不语。
她突然有些疑惑,翠微剑传到她这一代,它的主人仅仅是个金吾卫的上将军,是不是委屈了?
叱咤风云的古剑,成了打狼的棍子,应该是埋没了吧。
没等她再多想些什么,魏翛然突然开口道谢,“说起来,方才还得多谢将军出手……”
“没什么……”她回神打断他,“我只是做了在我的位置该做的事。”
魏翛然被她一顿堵得无措,正想再说些什么,又听她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果然比你叔父啰嗦多了。”
眼前一闪,那绯色身影已从他身旁离去,渐行渐远。
他年纪轻轻、风华正茂,怎能与叔父魏垣相比?魏翛然哭笑不得,他只不过是想活跃一下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