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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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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半后,帝军在诸侯国或有或无的佐助下,披荆斩棘,终于杀到了淮安王城的前头。
秋风自淮北碾压而至,居狼关在苍茫的天色中更显巍峨,两头铜山雄伟陡峭,百丈铁墙岿然不动。
主帐灯火彻夜不灭,清晨的时候,主将从帐里走出,便那样静静立在帐前,也不言语。
巡逻的队伍第三次从主帐前经过的时候,才看到一队人马从居狼关的方向破雾而出,主将终于动了。
命人将伤兵送去医治,江亭晚便直奔主帐,未至帐前,便看到主将走来,忙复命,“禀将军,左狼山险峻,最接近关内处犹有二百丈,且有数千敌军,不可得。”
素卿卿沉默不语,半晌,才让他下去歇息。
宁侯世子大早出来练兵,远远见帝军主将负手立于营帐前眺望远方,走近一看,哟,看得不正是居狼关的方向吗,于是笑道,“素将军,听说江亭晚回来了,可带了好消息?”
“没有好消息。”素卿卿回首,见他那尚且稚嫩的脸,暗笑无知小儿,还不懂如何嘲讽得有深度,于是素卿卿笑了笑,“宁世子安心等着吧,不急,兴许我们还能在这过个冬。”
“谁要跟你在这过冬啊!你赶紧找办法攻破这城,不然军心将倒,看你怎么扶得住!”
素卿卿已走出老远,不知道听没听到,但宁世子气了个半死。
前方战事停滞,许京里还一如既往地热闹纷繁,人们添了秋衣,依旧昼夜不歇的取乐。
容非从院前路过的时候,就着烛光还能看到白柰枝头败落的残瓣。
阮思存支着额头坐在榻上看书,灯火寥落,照出一张清俊无双的脸。容非看着,暗暗叹了口气,怪不得阿卿深陷其中。
见容非一进来就出了神,阮思存挑眉,“怎么了?”
“没怎么。”容非一笑,在他对面坐下,润声从门外将门关上,屋里就有些静了。
“这几日当真是凉了啊……”
阮思存头也不抬,“嗯,十月中旬了,大抵如此。”
“你这衣裳不错,哪里给做的?”
阮思存抬头,面色有些怪异,“你想说什么?”
容非还未开口,就听一声“哈”,从微微打开的一扇窗看出去,寒光从房檐上倒挂下来,背对着里屋,晃晃悠悠,“他想说天气寒凉,将军行军在外,不知是否受冻。”
被一眼看穿,容非也不恼怒,反而笑了起来,“知我者,寒光兄也。”
“不敢当不敢当……”
“寒光兄流连梁上,不怕受凉么?”
寒光笑嘻嘻,已有醉态,“无妨无妨……有酒……”
容非笑笑,自不再多言,寒光此人,纵然看破说破,也万事皆不留心,有酒即可。
“阿卿在居狼关已停滞数日,尚未有破城之法,再拖下去,只怕招致诸多怨怼。”
阮思存将书册放下,似是沉思了片刻,“她心里着急,自然寻不到破城之法。”
“她如何不着急……”容非叹了口气,“阮兄,若你的屠家仇人便在你面前的城里,你隐忍多年,终于堂堂正正提刀而至,却无法打开城门报仇,你如何不急?”
阮思存不语,眼中思绪百转,最终轻声道,“我答应过助她复仇,自然会帮她到底。”
“你有办法?”
阮思存一笑,那笑里带三分慵懒三分自嘲三分无奈以及一分悲哀,“我没有。”
容非越发不明白,“那……”
“我没有办法,便送一个有办法的人去给她。”
其实并非无法,只是他们两个都不愿意用罢了,他太了解她了,那些多阴暗的事情,他可以做,却不愿意她触碰一星半点。
容非还想问些什么,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什么事?”
润声的身影投在门上,“公子,成王殿下来了。”
“请他到书房。”
“是。”
润声走远,阮思存揉了揉眼角,起身,“好了,你放心吧,此事很快便会有结果。”
说罢,自顾自往书房去了。
待脚步声渐远,容非又坐了片刻,突然对窗外倒挂着的人道,“寒光兄,要不要下来下盘棋?”
阮思存行至书房,成王已在屋里坐下,婢女将茶水送至,交到润声手上。
润声跟在阮思存身后,将茶水送了进去。
“殿下。”
成王回眸,“尚书……哦不,左相大人!”
润声将茶水放下,默默无言的退出门去。
润声眼观鼻鼻观心,定定的站着,不该听的不听,他从来都知晓。秋风吹起他素色的衣袍,还是有一些话隐约吹到他耳中。
成王说,“东宫败势已定,可取而代之。”
阮思存说:“站得越高,越被人觊觎,殿下要的是九五之尊,何必惦记东宫那个靶子……”
风又吹来,润声的发丝扬扬撒撒,他再也没听进去什么……
他又想起院子里的姑娘,之前说要带她看小马驹,却一直没得空闲,上次见着,她忧心素将军,他开导了半日……等过几天,一定要带她来府上看小马……
润声这样胡思乱想着,已过去半个多时辰,书房门被打开,成王殿下走了。
润声踏进门去,阮思存揉着眼角,略显疲惫,“走吧,回房。”
一路无话,阮思存回到房里时,容非还在,正与寒光对弈。
阮思存回来时,寒光被截杀得惨不忍睹,见阮思存回来,寒光咋咋呼呼的跳起来,“来来来,左相大人,交给你了……”
容非执着黑子笑,“寒光兄,下不过就跑可不是好汉。”
寒光含糊了两句,将阮思存拉过去,“我不是好汉,我自然不是好汉……”
这般,阮思存便与容非接了这棋局,约莫又过了半盏茶,两人都坐直了开来,容非笑了笑,“到底阮兄棋艺高超。”
“承让了。”
寒光嗖的凑近,盯着棋局看了片刻,展颜,“果然是阮思存!”
阮思存推开了他,并不领情,“自然不比你厚颜无耻。”
寒光耸耸肩,满不在乎,“百无一用是颜面。”
说罢跳窗走了。
夜已深了,容非也不多留,起身告辞,临去前,还是多问了一句,“阮兄,待阿卿归来……”
便是满载荣誉的大宣将军,此后不论荣辱,连理难结。
未待他问出口,阮思存便回答了他,“也许她不会回来了。”
容非一愣,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其实这世上,没有谁比阮思存更了解素卿卿,更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也没有谁比他更希望她能得到她想要的……
一旁的润声也是叹息,却在心底里偷偷反驳,素卿卿会回来的。
折腾了一整天,阮思存觉得甚是疲惫,容非走后,他又在榻上坐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才吩咐润声让他通知那人前去居狼关。
躺在床上的时候,阮思存怎么也入不了眠,心里装的事纷纷杂杂,不断涌现在脑中。
他坐了起来,点起一盏烛火,在灯下铺纸磨墨,写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