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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接下来几日,许京里翻天覆地,李询不知从哪里揪出了由头,顺着线索一路查下去,查出好几个官员,最后还牵扯到了左相赵兴中。

      明帝一怒之下,将涉事官员尽数下狱,没过多久,左相又被告发是三年前拐卖孩童主谋,因因果果查到的还是那几名参与刺杀事件的官员。

      总而言之,以左相为首的犯罪团伙兴风作浪了几十年,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被人端了老巢。

      原本誓死效忠的朝臣们一个个闷不作声,大理寺里本就消息闭塞,李询又下了死令封口,左相一点风声也听不到,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亲外甥当今太子。

      可过了几日,明帝抄家杀头的圣旨下来,左相才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传旨的太监还没走出两步,不少官员便嚎哭出声,一时间,大理寺内哭声一片。

      阮思存昏天黑地忙了几日,诸事初定,那日一回府,便坐在房内的躺椅上睡了过去。

      夜色方起,尚书府的下人挨个点亮了府中的灯笼,灯光潋滟。

      门外守着少年润声,门内睡着尚书思存。

      少年润声望着头顶滋滋烧着的烛火,想想城南侍弄白柰的女孩,又想想公子的晚饭……

      “啪嗒”一声清响,金黄色的折子落地,惊醒躺椅上的人。

      “公子,你醒了。”

      阮思存揉了揉眼睛,探手将折子捞回,“我睡了多久?”

      润声上前倒了杯茶递过去,“一个时辰,天已经黑了,公子可要吃晚饭了?”

      “嗯。”

      润声闻声去传饭了,阮思存仍躺在躺椅上,虽是醒了,又阖上眼假寐,半晌才彻底清醒了。

      不肖片刻,下人们便将饭菜陆陆续续搬到了阮思存房里,由润声侍候。

      将茶杯轻轻放在桌面,阮思存伸手向润声拿帕子,半天没见帕子递过来,回头一看去,润声才猛然回神,将帕子递了过去。

      “润声,你有心事?”

      “没有公子,我刚才只是在想,太子殿下在东宫,会被幽禁多久。”润声笑了笑,诚实道,“那些丑恶的事情,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揭过了,最后只是幽禁,有些可笑。”

      阮思存闻言也笑,只是笑不及眼,“这就是王权,臣子百姓是那一竖,如今已动了朝中几块坚石,不能动得太多,不然整个大厦顷刻便覆灭。”

      润声认真听了,点头,“可笑的是赵兴中还拼命将太子择出去,盼望靠着太子翻盘。”

      太子自身难保,权势与舅父,他毫不犹豫选了权势,闭了眼,塞了耳,在东宫幽禁,假装什么也听不到

      即使是脾气暴躁憨直的太子,也懂得在灾祸前明哲保身。

      阮思存摇了摇头,“他翻不了盘,太子也一样。”

      润声唤来门口的婢女将碗筷收了,跟着阮思存一同往一旁竹塌上去,阮思存随手从书篓里抽出一本书,靠着旁边桌子看了起来。

      润声将桌上灯火挑亮了些,看了看阮思存,欲言又止。

      “公子,咱们好几日没碰见过素指挥史了。”

      阮思存翻了一页书,“那丫头生气了,轻易不会见我们了。”

      “咳,公子,难道不去找她解释解释吗?”

      阮思存望着满篇文字,想起了那日去素卿卿府中寻她,素卿卿不在府内,阿碧端着书房的废纸篓去扔,路过他旁边时,有一个纸团滚到他脚边。

      或许当真是天意吧,他心中一动,便打开来看,错杂的纸面在屋内看不清原本的字迹,在日光下却隐约可见。

      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飞。

      素卿卿是那鱼,是那鸟,却独独困守原地。

      “很多事情,解释是无用的。”

      阮思存如故翻书,书上所言句句过目即忘,看了片刻,他便放置一旁了。

      “明日下午罢,圣旨便会下来了,你将追风灵驹送去阿卿府上,不要耽搁。”

      润声愣了愣,“这么快么?”

      灯下阮思存揉了揉眼角,“嗯,前方等不及了,再迟,淮安该当朝廷怯弱了。”

      润声应声,正想说起早晨将寒光领到小灵驹跟前一事,就听得屋前一声大喝。

      “阮思存,出来,跟老子打一架!大爷的!”

      润声眨眨眼,望向阮思存。

      “嘭”一声,寒光踹门而入,一张脸铁青。

      “寒光兄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怎么了?”寒光冷笑一声,看着阮思存满脸故作的善良,气得又笑了两声。

      “你答应送我的灵驹,就是马圈里那二斤重爬都爬不快的小马驹?”

      阮思存眨眼,“不至于……润声说有五十斤呢!”

      寒光转了两圈,“呵!”

      “寒光兄,你要求我送你一匹追风灵驹,我做到了,虽说是一匹新生的,但确是灵驹无疑啊!”阮尚书苦口婆心,“老话说的好,生恩不如养恩重,寒光兄,你无法生出它,但若是你亲手将它养大,它必感念你的恩德,好好待你的。”

      “我生不出它,但我能把你打回娘胎重新生出来!”

      寒光作势要冲上去打人,被润声死死抱住腰身。

      “寒光兄息怒,寒光兄息怒……”

      “松开!我息怒不了……”

      “润声你放开寒光兄,寒光兄武功高强,一拳把我打死倒也干净,谁想活着养一屋子的人,还得操心时时替人家遮掩身份呢?”

      寒光磨磨后槽牙,“松开,我要去找我的小马驹……”

      “……”

      素家原本在许京的老宅在皇宫不远,有好几十年历史了,阿碧听素卿卿说,这宅子是嘉宣皇帝赐给素老将军,老将军又传给素将军的,进进出出几个院落,当初也住过百十人。

      后来素将军外调,一大家子举家而迁,空置在那边。七年后素卿卿一人回京,也不愿再看着空宅伤心,便自己住到了玄空街,遇到阮思存送阿碧来,才有了个伴,慢慢种起了白柰,养了几只家禽。

      送素卿卿出了门,阿碧才锁了门收拾碗筷,从厨房出来,就听的一阵敲门声。

      “谁啊?”

      “是我,大姑娘,城西的婶子。”

      阿碧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出去,那高高瘦瘦的牙婆子站在正对面,堪堪对上阿碧的目光。

      “有什么事吗?”

      “大姑娘,前几日我带来那几个姑娘,你都不喜欢,今日我又带了几个机灵的过来,你再看看满意不?”

      牙婆子闪开身来,阿碧这才看到她身后的几个姑娘,约莫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个个低着头不敢看她。

      阿碧看了几眼,直接回道,“不用了,这几个我也看不上,你以后不用再带过来了,我们家不需要你找丫头了。”

      “大姑娘你这,你都没仔细看,怎么就看不上呢……”牙婆子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走到一个姑娘旁边,捏了捏她的肩膀,“你看,这几个筋骨结实着呢,定能好好伺候贵人……”

      “我们找的是洒扫的丫头,又不是能打架的护卫,看什么筋骨?”

      “可筋骨好能挑能扛啊大姑娘,我这大老远来的,你……”

      阿碧冷了脸,“昨日我同你说过,我们主子不是普通人,你若想成了这笔生意便上点心,找些家世清白的姑娘,可你压根没放在心上,既然如此,这生意便不要做了,不送。”

      大门“砰”的关上了,牙婆子被数落得哑口无言,那几个低着头的姑娘慢慢抬头看了一眼牙婆子,一时无言。

      阿碧真是越想越气,原本多找几个丫头这事她便不大乐意,那牙婆子又三番两次想糊弄她送些眼线进来,真当她是瞎的不成!?

      “咚咚咚”

      敲门声又不紧不慢的响起来。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你不要再来……”

      门外笑意融融的润声一怔,“……”

      阿碧:“……”

      看着阿碧的脸色由怒气冲冲又不耐烦慢慢变成惊讶,最后变成尴尬,润声忍不住笑出声,“阿碧,你做什么这么大脾气?”

      阿碧小声,“对不起润声哥哥,我以为是……是……”

      润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没什么,来,我今天给你家指挥史送件礼物。”

      “什么礼物?”

      阿碧跟在润声后面出来,看见门前立着一匹大马,肌肉结实,线条流转,比一般的马稍微壮实一些。

      “礼物是……一匹……马?”

      想来是那天寒光大爷吐槽完她家指挥史的马不好骑,又回去同阮思存说了,这才有了送马一说。

      虽算及时,但阿碧想,依她家指挥史那般恋旧重情性子,只怕还是比较喜欢她原先的马儿。而且,送女孩子礼物为啥总送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呢?送些衣裳首饰也好……

      阿碧默默在心里念叨,那边润声早将她的神情看了去,见小姑娘表现得非常冷淡并且隐隐有些不忍,连忙解释,“别小看了这匹马!”

      润声摸摸马儿的鬓毛,非常骄傲,“此马日行千里,不吃不喝六七日仍能俊铄如初……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哦,这么厉害……”

      阿碧心里仍然不是很能理解,指挥史就在城区里骑骑马,跑再快也不能去城外转几圈再回来吧。

      阿碧牵着礼物往马槽走去,猛然回头,“润声哥哥,它……吃得不多吧?”

      差点被撞得满怀的润声定了定神,“一般马匹的食量吧……”

      阿碧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它刚生产完,你还是多喂点好……”

      “刚生产完?”阿碧眼睛亮了亮,“那小马呢?”

      润声走到她旁边,将一半日光挡了去,“小马公子答应送了寒光兄,现在还在府上。”

      阿碧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去看看……”

      润声低眉笑笑,“有机会带你去。”

      说话间阿碧已将缰绳绑好,又投了些饲料,忙活完将润声领进屋喝茶,再回神已是中午。

      日光明媚,渐渐照进了院子里,满院的白柰正开得娇艳,尤见几朵花瓣上晶莹的水珠。

      阿碧将水勺放到桶里,凑到润声旁边坐下,“润声哥哥,我听指挥史说,大人在云州有个别院,里面也栽了好多白柰,这时节,开得尤其美,是吗?”

      女孩眼中亮晶晶的都是对美好事物的好奇,颊边笑容清澈,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仿佛都已远去了。

      润声捏着茶杯,望着白柰,脸上露出了一丝同样干净的笑,“是啊,别院里的白柰,比这里要多的多了,满满一片山坡都是,开花的时候,一眼看过去,都是白的,别院以外二三里都能闻到花香。”

      阿碧很向往:“哇……”

      “看来大人家果然非常有钱!”

      润声呛了一下,“咳咳……”

      “我说的不对吗?听你这描述,他家的别院能有一座山那么大。”

      润声默默喝了茶没反驳,阿碧当他不否认,又暗暗叹了一句真有钱。

      “你去过几次?”

      “在来许京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住在那里。”

      “哦。”

      阿碧低头踢了踢廊下新长出的小草,没再搭话。

      察觉到她的情绪,润声转头看了她好几眼,“怎么了?突然不开心了?”

      阿碧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姐姐来了,她还从来没见过那样大的别院,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白柰……”
      空气突然有些沉闷下来,闷热感阵阵袭来,润声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手抬起来,却又放了回去。

      “你姐姐以阿紫的身份没有得见,他日定是以别的身份得见……”

      润声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她是这水,是这蝶,早已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看尽……”

      阿碧点点头,半晌,才抬起头来看他,“润声哥哥,你怎么这么会安慰人?天生的么?”

      “……”

      竟不知作何解释……

      好在姑娘阿碧并没有过于执着,“你有时间帮我安慰安慰指挥史呗,这些日子我见她总是不开心……”
      素指挥史所不快的,哪里是他能开解的?

      “素指挥史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大概不会听我啰嗦……不过阿碧,你是不是围素指挥史太紧了?”

      “没有啊,姐姐不在,指挥史就同我姐姐一样,她真诚待我,我定是要回报她的……”阿碧双手在胸前紧握,“而且,像指挥史这样厉害的女子,不是很令人敬佩吗?”

      “嗯。”

      “润声哥哥……”阿碧蹭了蹭他的胳膊,“那你是为了什么在大人身边?”

      润声闻言,半天没言语,阿碧瞧着,却是出神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阿碧有些犯困,堪堪打了个哈欠,就见他起身。

      “我耽搁了好些时辰,该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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