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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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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将太尉遇刺重伤一事压了下来,一连几日,除了朝堂上有议声,外头一点风声也无。
只是如阮思存所料,满朝大臣竟无一人敢领皇命接替慕容赴远,明帝发了好几通火,可最终也没有办法。
相比于外头风声鹤唳,天牢里却显得幽森沉静得多。赵渡旅在牢里呆了几天,浑身上下伤得七七八八,一身白色里衣染满血渍。
明帝没想得起来他,可旁人却时时刻刻惦记着他这条小命。
月光从狭小的窗户投进来,照在赵渡旅脸上,凉悠悠的,他慢慢睁开眼,又迅速闭上,许久,才适应了这样的光亮,那双漆黑的眼四处看了看,可除了幽黑的牢墙,和那唯一的一束光亮,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才撑着地面勉强挪了挪身子,隔壁牢房便传来声响。
“统领,你醒了?”
赵渡旅张了张嘴,喉咙里如火烧过一般疼,半晌,才哑着声音应了一声,“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约是亥时了。”
墙那边的人默了默,“你今日凌晨才被带回来,一直昏睡到现今……这群王八蛋!”
赵渡旅尝试着动了动手臂和四肢,勉强还能活动,闻言苦笑了一声,眉眼间还隐隐有些得意,“没事,我还活着。”
“可是统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你能撑到几时?”
“周矗,你信吗,就算那些老匹夫全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死。”
周矗听着,眼眶却红了红,赵渡旅所受的邢,仿佛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钝钝的痛,“……统领,我听说,素卿卿做了御前指挥史,已经接管了禁军、御林军,你向来与她关系淡漠,想来她并不会向我们施以援手,还有可能落井下石……玄柏他们,只怕也……”
昨日被匕首割的伤口还在隐隐流血血,赵渡旅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条,自己绑了上去,疼出一头冷汗,“不会。”他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嘲讽,“她那么不可一世,哪里会将我放在眼里?”
拐角处的人挑了挑眉,双手环胸。
灯光昏暗不明,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人,只是领她进来的狱卒惶惶不安的偷偷观察她的脸色。
很平静,没有发怒的征兆。
素卿卿失神,原来她在赵渡旅眼中扮演了这样一个讨厌的角色,果然是很平常大众的看法了。
如那年在许先生的书院,很多人表面上同她交好,转过头来也一样唾弃她,恨不得与她有多远离多远,不过就是因为她父亲是烈炎将军,他们家又与百里侯关系匪浅,就连常常与她捣蛋打架那几个也不过如此。
林惜笑她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可到底算不算朋友,只有素卿卿自己心里知道。
素卿卿欣赏赵渡旅,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情感不加掩饰,通常都在明面上讨厌她。
素卿卿失了会儿神,那边赵渡旅与周矗又来回聊了几句,到底素卿卿也没听进去。
大牢另一边,牢头领着两名壮汉风风火火的走过来。
素卿卿想了想,转头对那狱卒道,“跟你们牢头说,马上到前头见我。”
狱卒一愣,又不敢违命,赶忙趁着牢头打开赵渡旅那间的牢门前,冲过去拦住,一阵耳语,牢头脸上惊疑不定,看了一眼狱卒的方向,果见一抹红影,忙挥退那两名壮汉,上前去。
周矗正警惕的盯着牢头三人,忽见壮汉离去,又见牢头望向他所在大牢的边上,也忙转头去看,只看到半边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牢头也领着前来报信的狱卒跟了过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那边传来赵渡旅嗤笑,“竟这么走了?”
周矗有些不确定,“统领,我好像看到素卿卿了……”
“你不用怕她怕到这个地步吧?”
“真的,刚走过去……”
赵渡旅听得周矗说了几句,胡思乱想了一阵,竟不自觉睡了过去,待再醒来,月已西沉,牢头并没有来。
怪。
素卿卿从天牢出来,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她顿了顿脚步,似是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慢步走开。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素卿卿远远隔着路旁墙头又看到了天牢的大招牌,拧了拧眉,她的表情有些古怪。
怪哉,分明绕出好几条街,怎么又回来了?
“小心些……”
“慢点慢点……”
月光寒凉,四名青衣小厮抬着一具担架,担架上抬了一个男人,四人正小心翼翼的将那男人抬上侯在一旁的马车。
那男人受了重伤,呼吸微弱,半死不活,被抬上马车的时候,有个小厮手上一滑,担架重重的撞在车栏杆上,那男人顺势侧翻在一旁。
“都说了慢点!赶紧扶起来……”
穿着黑斗篷的男人见状低声骂了两句,也忙搭手去扶。
不知怎的,素卿卿觉得那斗篷男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不容她再多想,担架上的男人被扶起来,整张脸露了出来。
素卿卿握剑的手一紧,转眼便跃了出去。
几人忙手忙脚刚把人放稳在车上,就见一道红影破空而来,未及反应,两个小厮便被踹翻在地,余下三人迅速应对,场面一时有些乱。
黑斗篷男人趁朝素卿卿正与青衣小厮缠斗,一剑砍去,在他的剑离来人尚有一臂的距离,那人反手一格,再眨眼,素卿卿已来到他面前,一掌打在他肩胛骨,轰得他倒退数步。
黑斗篷咬牙,“来者何人?”
素卿卿并未答话,目光森冷的望了黑斗篷一眼,转身往马车走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许兆临已醒了大半,看着浑身杀气的素卿卿慢慢走近,想起那日她毫不犹豫的挥下的那一剑,自知小命休矣,只是没想到,临了,竟有些胆颤,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女侠手下留情!”
青衣小厮上前挡住,话音刚落,素卿卿便将他打倒在地。
见事情已难以挽回,黑斗篷无奈发声,“星火阁办事,请阁下看在我星火阁阁主面上,饶此人性命,我阁阁主,必感恩报答。”
剑光一闪,黑斗篷只觉脖颈处一片冰凉。
“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尊阁主,此人性命,我必取。”顿了顿,她又道,“若是不服,尽可来战。”
黑斗篷正震惊来人所持之剑,街道尽头便响起了急匆匆的车轱辘声,驾车人一身蓝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阿卿,住手。”
声音从车内遥遥传来,素卿卿握剑的手一僵。
男子掀开车帘,扶着篮衣小伙的手慢慢下车。
见到来人,黑斗篷连忙抱拳下跪,便是倒在一旁的青衣小厮也连忙七手八脚的爬起来行礼。
“阁主。”
素卿卿收回长剑,所有的难以置信都变成了理所当然,此刻她望了望跪着的人,又望了望躺在马车上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的许兆临,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看着他清俊的脸,竟一句质问都问不出。
蓝衣小伙儿润声见素卿卿看阮思存的眼神不对,连忙出声,“指挥史,公子不是特意瞒着你的,星火阁一事原本只是……”
素卿卿冷声,“你觉得我在意的事这个么?”
听到润声这般称呼说话,星火阁众人顿时明了来人身份,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阮思存。
谁都知道素指挥史对淮安的态度,更何况来自淮安的刺客。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话么?”
阮思存呼吸一窒,慢慢才攒出一个看似平常的笑,重复了那日他说的话,“这是送你的祭品。”
素卿卿用剑尖遥遥指了指许兆临,“那现在呢?”
“阿卿。”阮思存走近两步,却见素卿卿不动声色的也退了两步,他只能站定,“他与当年的事无关。”
“可他是淮安的人。”她仍旧坚持,声音却带了几分难过,“而且,你答应过我。”
当初那般信誓旦旦的,为什么今日又变了呢?
是不是以前所承诺的,也早已不一样了?
阮思存什么也无法解释,自知她也听不进去,只得认真道,“阿卿,他还有用。”
翠微剑利啸一声回鞘,素卿卿转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