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簪》语秋

19、出征之际

　　郑王收到吴王国书，有意显出为难之意，待吴妃哭啼作态之后，才拍着胸脯向来使保证，吴郑两国虽为友邦，实如兄弟，吴国有难，郑国决不会坐视不顾，郑国会立刻派出大军直接争援吴卫前线。
　　吴王收到回信，表达感激之后提出郑国无需派兵到前线，只需在卫国边境略作骚扰，使卫国不敢轻举妄动即可。没有哪个国家愿意别国的军队从己国的领土上踏过，吴王虽然有些懦弱，但却并不昏庸。
　　然则郑王回信说，若只是在郑卫边境观敌掠阵，那么吴越之间的战争并不能得到真正的解决。郑国可以派出两支军队，一支在边境扰敌，一支参战助战。郑王问吴王，难道您不想借此机会彻底解决两国边境问题，一劳永逸？又说您妹妹是我的爱妃，我皇儿是您的亲外甥，咱们两国是至亲，不明白您有何顾虑，叫人一腔热情却遇冰雪，着实伤心。总之郑王的回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打动了吴王，遂下令开放边境放郑军过境，开赴琼山，共同作战。

　　郑王在收到第一封求援信便开始组织军队，待吴王同意郑军协同作战，两只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吴越皆为小国，举国也不过十数万军士。由于国力偏弱，一向都是寻求强国庇护，因而军队的实际作战能力也较弱。郑国虽然近十年无有战事，但郑王尚武且有雄心，郑国多年来秣马厉兵，从未懈怠。此次出征越国的部队为两万人，出征郑卫边境的部队为三万人，都是精兵良将。郑军两万，足抵吴军五万。

　　大军集结令一下，整个郑都骤然忙碌起来。王秋翎发现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似游手好闲的副尉们，突然似变了个人一般，眼睛也有神了，腰板也挺直了，满脸认真严峻。十年无战，父辈的英勇事迹已经快成为传奇，郑都年轻一代血液里的好斗之气熊熊燃烧起来，期待着，兴奋着。

　　王秋翎在第一时间便去求张风将他编入去越国作战的队伍，张风很犹豫。王秋翎是壮志满怀，但毕竟没上过战场，还是去卫国边境感受一下战场气氛便好。吴越之间的战争必然会打破天下各国十年来的相互约衡，和平年代或许即将结束，以后只怕有的是仗打，没必要这次就上前线。何况此去越国千里迢迢，一路跋山涉水，物资粮草等供给都靠吴国提供，难免会出现错漏和偏袒，因此必然非常辛苦。张风委实舍不得王秋翎吃那份苦楚。

　　“秋翎，叔叔现在是都城守备，不能参加这次战争，因此无法照料到你。若你万一有个闪失，叔叔会抱憾终身。你也无需如此急于求成，打仗的机会很多。据叔叔分析，咱们和卫国迟早要开战，你这次先去卫国边境熟悉情况，等和卫国开战时再杀敌建功也不迟。”
　　“叔叔，秋翎不怕吃苦，秋翎就想上战场。秋翎练武艺、学韬略，如今终于有了机会验证自己。叔叔放心，秋翎不会那么不济事，秋翎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张风叹口气说：“当年你父亲便是一员猛将，艺高人胆大，却死于混战流矢。战场上的情形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
　　提到父亲，王秋翎的神情黯淡了片刻，又毅然抬起头。“叔叔，秋翎还是想去越国，求叔叔成全。”

　　张风依然在犹豫，雪樱已经急不可耐。她集中灵力，在张风脑海中凝成柳依依的幻象。
　　“张大哥，既然翎儿有此志向，便成全他吧。这也是妾身与他父亲的心愿。”柳依依温柔的声音在张风脑海中响起。
　　张风晃了晃脑袋，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王秋翎，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说：“好，秋翎志向高远，他日成就必在叔叔之上。叔叔这就去将你举荐给孟养浩将军。”

　　王秋翎喜滋滋地去找张离，告诉她这个消息。张离听完之后立刻变了脸色，眼中升起浓浓的忧郁。
　　“离妹，我知道你担心，不过你放心，有我爹娘在天之灵保佑我，我一定会平安归来，而且会立下大功。这样，我就可以挺直腰板去向叔叔婶婶提亲了。”王秋翎安慰张离。
　　“打仗很危险。小时候每次我爹出征，娘都在家里心惊胆战，日日在佛前念经祈祷。翎哥哥，我不求你有多威风多厉害，我只求你平安。你明白吗？你跟爹爹说别让你上战场，他一定会答应的。”
　　“离妹，我求了叔叔好半天才让他同意派我去越国前线。你放心。前些日子我娘给我托梦，说她和爹会保佑我，说这是我的机会。”
　　“婶婶真的托梦给你说这个？”
　　“当然。我还能骗你。娘肯定是知道我的心愿，想帮助我尽早实现呢。”
　　张离害羞地低下头，心里略略安心了些。

　　王秋翎又补充说：“其实战场上最危险的是士兵，将领危险并不大。我要抓住这次机会，立下大功，再加上叔叔提携，也许很快能升到副将，那样安全性就更高。叔叔说我爹在战场上喜欢跟士兵一样冲锋在前，他那是蛮勇。我不会象爹爹一样，打仗靠得不仅仅是武力，还有智慧、谋略。”
　　“那商山子先生教你的东西有用武之地了？”张离基本被说服了，她从小对王秋翎便言听计从，刚才不过是担心王秋翎的安危罢了。
　　“嗯。商老师说要靠自己领悟、体会，乃至超越，因此我必须到战场上去，否则怎么领悟、体会？”
　　张离看着心上人侃侃而谈、意气风发，心中爱慕之情更盛。

　　这些年雪樱经常给王秋翎造王柳氏的梦。一开始是为了安慰幼小的秋翎，后来则是把自己的想法通过王柳氏托梦施加给王秋翎。有时王秋翎心里向苍天祈求让他也能梦到父亲，不知为何这些年他只能梦到母亲。虽然每次母亲都说，我和你爹爹如何如何，但却从来没有梦到过父亲的面容。王秋翎觉得他都快要记不清楚父亲的容颜了，是否因为小时候父亲总是出征在外，对父亲的印象比较薄弱？王秋翎暗自提醒自己，将来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守护着他长大。
　　其实王秋翎梦不到父亲实在只是因为雪樱未曾见过王亮而已。雪樱有些遗憾地想，等她的修行到一定程度，她就可以洞悉王秋翎的一切，那时便可以造出父母同时存在的梦了。只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修行到那个地步，那时，王秋翎大概也早已化成白骨了。人类的一生如此短暂，偏偏却有那么多的欲求不满。

　　十日后，两支大军做好了出发的一切准备。在出发的前一日，王秋翎穿着一身崭新的戎装回张府辞行。张家人除了张风，都没见过王秋翎戎装打扮。王秋翎身着暗青色郑军标配衣裤，外套黑色皮甲，显得体态雄健、英姿勃发。张荣大呼小叫地说：“翎哥真神气啊！”
　　王秋翎笑着说：“这是普通副尉的服装啊，有什么神气的！叔叔的将军服才神气呢。”
　　张风大笑到：“秋翎野心勃勃啊。”说着把王秋翎拉到身边，扯了扯他身上的皮甲，对妻子说：“你把我的银丝甲拿来。”
　　张吴氏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张风皱了皱眉，张吴氏忙起身进内屋了。

　　在父母兄弟面前，张离很有分寸地表达着自己的依恋和担心。她也想象弟弟一样，扑过去亲热地抱着他，说他有多么的闪亮夺目；也想象父亲一样，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但是她只能在一旁矜持地坐着，默默地看着。

　　不一会，张吴氏回来，手里捧着一团银色衣物。
　　张风拿起来递给王秋翎。“秋翎，这是商山子老师当年赠我的出征礼物。这件丝甲是用非常坚韧的深海鳌鱼筋编成，普通刀剑刺不进去，你贴身穿上。”
　　“那怎么行？”王秋翎连忙拒绝。这丝甲在战场上就是救命衣啊，不用担心流失乱箭的偷袭，还可以减弱近身作战时所受的攻击。张风经历过那么多场恶战却从未受过大伤，应该就是这件丝甲的功劳。
　　张风笑着说：“叔叔现在又不上战场厮杀，已经用不上了。你拿着吧。对了，你去向商山子老师辞行，他应该也送你什么了吧。”
　　王秋翎点点头，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匕首。张风接过来看了看，这匕首不象一般的武器泛光，而是乌黑无泽，好像要将周围的光吸进去一般。
　　张风点点头说：“好匕首，不是凡器！不过不是他最好的东西，老头子有些小气了。”
　　王秋翎说：“也许老师认为我还不配拥有更好的东西。这个已经很厉害了，削铁如泥不说了，在石头上刻字就跟在萝卜上刻一样轻松。”
　　“是吗？”张风有些惊讶。在石头上刻字，不仅是要武器坚厉，更需要足够深厚的功力，看来老头子不算小气。
　　王秋翎又说：“老师还嘱咐我一些话，秋翎已经牢记在心。”

作者有话说

　　最近的章节妖气不重，杀气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