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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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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胤听到这句好似轻柔得能漾出水来的话,心头上敲起的鼓比柳季谙的还要响,这种感觉很熟悉,一阵十分有力但又乱七八糟的心跳声从胸腔传开,于秋胤忍不住想把人再抱紧一些。
石砚月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幽暗的洞里亮着光,他轻咳了两声,“于公子,是不是该先为这位医治一下?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啊......是。”
于秋胤正想将柳季谙扶起,怀里忽然传来轻轻的十分安稳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不知为什么脸“唰”地一下红了。
掂了掂自己的身长,于秋胤毅然决然把柳季谙背了起来。
将柳季谙安置好,于秋胤走出房门,在竹林里的一处小石桌坐下,“原来海底居然有这种鬼东西。”
陶别桑道:“还有更多鬼东西呢,我们刚来时也是没想到,不过他们不敢来惹事。你的那位朋友,可是哪里受伤流血了?”
于秋胤皱眉道:“脚踝穿了个洞,先前似乎是止住了血,不过伤了筋骨,好长一段时间怕是不能走动了。”
陶别桑:“蜈蚣婴可没有这种细腻手艺,是和你们一起来的人伤的?”
于秋胤:“应该是了,石公子方才说,石梯洞内不远处有传送阵的痕迹。”
“噢,你们是掉进陷阱了啊。”
“嗯......应该是前几天就做好的,我们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陶别桑:“是啊你们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于秋胤撇了撇嘴,继而问道:“我之前便想问了,你可是浔阳的陶氏?”
“是的。”
“浔阳陶氏里有这种修为的人已经很多年不见了,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宗主大赛?”
陶别桑意味不明地看了于秋胤一眼,敛眉淡道:“浔阳陶氏没落至此,我一个人又做得了什么呢?还不如早些退出来,找点自己喜欢做的。”
于秋胤:“比如来找我事?”
陶别桑:“诶,你别这样说嘛,我也是看你是棵好苗子。”
“云塔可是你砍断的?”
“是我。”
“为什么?”
“你不觉得时机刚刚好吗?自然是为了救你于水火之中。”
“......那还真是谢谢,不过也没必要把奉天王氏的镇派之塔给砍断了吧?”
陶别桑浅笑道:“自然有必要。”
“......这样说来,西凉英州的洪涝,难道也是你?”
“诶!别什么都推给我行吗,这是天灾!天灾!不是我。”
“噢......那你怎么又是石公子的叔叔?”
陶别桑双手一叉腰,“你怎么事事都好奇呢?这事说来话长,几百年前我在忘记哪里捡到他的。”
石砚月委屈地插嘴道:“在竡岳山半山腰啊叔叔。”
“噢,是了。在竡岳山半山腰,当时我去师尊的石碑前坐坐,下山就见着他躺尸一般地横在路上,看着可怜就捡回来了。”
“那你可真行,随随便便就捡了个魔君回来。”
“当时还不是嘛。”
“我说你们这里,可藏着只摄魂魔呢。”
“确切来说,是被我们关押在这里。”
“我觉得你们洞里已经有人要被拉过去了。”
陶别桑“嗯”了一声,道:“你说的是赵铃吧,赵铃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
于秋胤:“你就不怕她真的变成摄魂魔吗?”
陶别桑:“倒是挺担心的。”
“赵铃要把我的魂魄献给摄魂魔,我认为此事与她有关,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也要杀季谙。”
“杀一个修士是杀,杀两个修士也是杀,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们就这样无所作为吗?”
“倒也不是无所作为,砚月把她的灵脉封了。不然你怎么还能坐在这里?”
于秋胤闻言一愣,“封了灵脉?这样好像有点......”
一旁石砚月道:“有点残忍,我知道。可是除了这样也没有法子了,这孩子自小跟着我,哪怕我叛出师门也跟着过来了,我总不能一掌把她拍死,虽然很多时候我确实很想把她一掌拍死。”
于秋胤梗了梗脖子,我都听到什么了啊,叛出师门?那现在是有几个魔教啊,这位该不是自封的魔君吧?
“那为什么还留着那摄魂魔呢?早处理了不就不用封了赵玲的灵脉。”
石砚月:“唔......此事颇为复杂,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于秋胤挑了挑眉,道:“如何没关系!它三番五次要取我性命,还在各镇胡作非为,这次还差点要了季谙的命!”
陶别桑:“你莫要恼他,他也是说话不过脑。”
石砚月嘟囔道:“叔叔......”
苏又又走了过来,就着最近的一方小石凳坐下,道:“于公子,实在对不住。他娘亲的魂魄被摄魂魔吞了,这样说你应该就能明白了。你也知道,摄魂魔生于邪念,人世间七罪宗都是他的滋补品,他被关在地底下本是没有机会再去兴风作浪,谁知几年前,赵铃勿入封地,知道了这东西的存在,她的仇恨之心一向未平,轻而易举便被鼓动,暗地里竟也开始修习摄魂术,后来石砚月发现了,便封了她的灵脉,摄魂术自然也再修不起来。可是万物相生,赵铃身上带着的邪气,将摄魂魔一部分残魂勾了出来,杜老三和赵铃没有关系,他只是一具被附身的□□,外头的事情赵铃一概不知,但发生这些事我们也有责任,所以逃逸出去的残魂,除了被你们歼灭的那只,其他已全数回收。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于秋胤:“......我现在就是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只希望你们说到做到。眼下怕是还要叨扰几日,等季谙好得差不多我们就离开。”
苏又又:“于公子莫要客气,只当是自己家。”
于秋胤道了声多谢,起身进了房。
房间里萦绕着浓郁的药味,于秋胤总感觉魔教的药物无论气味还是颜色上都要比寻常的要引人注意许多。
他轻轻拉开床两侧的帷帐,用垂着的绢带束好,搬了房内一把与床沿齐高的椅子,在一旁坐下,随手拿起旁边一本小册子,于秋胤翻了翻,发现是幼时背过的妖怪图鉴,早就烂熟于心了,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又原地放了回去。
他伸出手握住绢带下的黄色流苏,小半截手指都没在了流苏之中,于秋胤摩挲了一番,随后放开了一些,只留一小撮在指间,修长的手指绕了几个圈,等完全缠住了,又以相反的方向旋回去,来来回回好几次,于秋胤又觉得有些没意思,然后翘起了腿,手肘架在膝盖上后撑着脑袋看向大门,而后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移不开啊目光......
忍不住地想去看床上的人......
他把脸转了回来,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迈出一步,又停在原地。
我在别扭什么?看顾病人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于是于秋胤又转身坐下,规规矩矩坐好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那人的脸。似是觉得有些奇怪,于秋胤又把目光往下移,然后伸出手去把方才掖好的被角抽出来,一直抚到没有褶皱了,他又把被子掖回去。
嗯......是不是该擦擦脸了?
他抬头一看,不用也行,刚才擦过了。
柳季谙的脸比平常还要白上许多,房间里其实稍微有些闷了,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外头的风大,于秋胤也不敢开窗。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前,目光像是做贼似是四处乱飘,明明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每每看向柳季谙时却让他紧张得像在做坏事。
他是真的很好看,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自己时,似乎总有些冷意,而此时此刻那双眼阖上了,把那些不太好的情绪都遮挡住了时,平常对着自己时那些并不多见的温和乖巧便开始不住地往外散去,直把那层凝固在他脸前的冰霜都融化了,现出里头的柔软来。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很轻的敲门声,但于秋胤也被这小小的动静吓了一跳。一个小童端着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欠了欠身后,道:“于公子,我家先生说了,蜈蚣婴虽无毒,但其血略有腐蚀性,沾在外头的洗了便可,但不知是否进了体内,还要再服这碗药,把脏东西都排出来。”
于秋胤:“知道了,多谢。”
“于公子客气了。”
于秋胤拿起桌上的药,思忖着怎么帮柳季谙服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唰”地红了一大片,他猛地甩头,抿了抿嘴,似乎是下了什么大决心,转过头去,发现柳季谙正靠在床柱边,不解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
于秋胤愣了愣,只觉得有种很微妙的惋惜从心下传来,他端着药在床边坐下,把勺子递给柳季谙,自己弯着腰双手捧着碗。
这个场面实在是很怪异,柳季谙一手接过勺子后,另一手已经伸出准备去接药的,现在碗却近到快要碰到嘴唇,柳季谙甚至觉得于秋胤是想给他灌药。
“咳......我,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于秋胤也不坚持,道一声“好”后,递过药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
药应该是很苦的,于秋胤似乎看见柳季谙的眉头极快地皱了一下,他站起身向外走去,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小包蜜饯。
“这个甜。”
“没事。”
这样说着,柳季谙伸手往嘴里送了一颗蜜饯,嚼没两下,又拿了一颗。
于秋胤笑道:“怕苦呢?”
柳季谙不回他,舍了勺子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然后又不急不慢地拿了颗蜜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于秋胤:“......”
于秋胤:“你感觉怎么样?”
柳季谙:“并无大碍,随时可以回去。”
“不急,我已经托人回去报信了,眼下没有要紧事。”
“被抓的那些人呢?”
“是自愿来的,只是来时来不及去交代一声。”
“柳师姐呢?”
“她不在这,赵铃没有对她下手,只是迷晕了送进了青山镇的某间客栈,现在应该已经回岚山了。”
“娥荟小姐的姊妹呢?”
“噢,那个啊......并不是进来了就出不去,只是进来了就不想出去。你也知道,蚌精一族都是女子,而这里多男少女......”
柳季谙:“......”
“此次也是摄魂魔在作怪,他将我引诱至此,本是想取我魂魄,未曾想正好遇上青山镇一事,你也来了,害你受了伤,实在抱歉......”
“是我自己想来的,与你无关。”
安静了好一会,柳季谙道:“你掉下去后,可遇到什么事了?”
于秋胤:“遇到一些,一开始我见到你和你们山上那只凤凰,不过那似乎是幻境,后来我见到石砚月和苏又又,然后又遇上赵铃来索魂,打了一架。”
“赵铃?追风腿赵铃?你没受伤吗?”
于秋胤笑了笑,“没有没有,赵铃被石砚月封了灵脉,和我一样差劲。”
柳季谙皱了皱眉,还没开口,于秋胤又笑道:“是和我不相上下。”
柳季谙闻言一愣,他居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