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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进入结界之后,所有的弟子会被传送恒林的不同区域。于秋胤双脚刚落地,耳边便传来魔物被杀后戛然而止的狂啸声。

      弟子们的速度极快,从上方看,偌大一片恒林到处是五颜六色的剑光,空气中飘散着状似流云的浅黑色的雾,其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臭味,这是魔物烟消云散时散发出来的味道,修士们皆称其为“锈气”,是一种吸多了会昏迷的瘴气。

      于秋胤抽出别在腰间的佩剑,剑一出鞘,原先映着亮光的剑身便凝上了一层冰霜,通体散出银白色的淡光,分不清是氤氤氲氲的冷气还是充沛的剑气。

      此剑名暝冬。

      生于寒冬,于冬长眠,于冬长生,此为暝冬。

      修士的剑并非开始修炼时便存在,但却是在修炼过程中由灵而生,此灵为灵魂。

      修士的剑,是修士的一部分。但同时,剑也会有自己的名字,有了名字的剑,会生出自己的灵魂,并衍生出符合自己属性的攻击方式。

      这样的过程,世称赋魂。

      于秋胤的剑很漂亮,在所有宗派里,哪怕是柳季谙如玉般的剑,也不能与之媲美。除却通体的引人注目的银白色,这把剑的剑柄还雕着象牙黑的镂空圆月,镂空之处,坠着一颗天青色的菱形宝石,宝石两边分别束着一条白色的丝带。

      这样的剑,说句大实话,于秋胤自己都不相信这是从自己的灵魂里分离出去的剑,就算不是火红得夸张的大砍刀,也应该是透着活力的有爆发力的长|枪,而不是像极了饱经沧桑后变得成熟稳重又沉默寡言的寒冬之剑。

      这不符合他的气质。

      但这并不妨碍于秋胤对暝冬疼爱有加,毕竟是自己的剑,大抵降生于世也有自己的缘由。或许是像自己这样欢脱的性子,是需要一个雪里温柔,水边明秀的清冷冰人儿,来好好中和中和的。

      只不过各山之间关于于秋胤的传言,除了高深莫测难以一见的穿魂术,从此又多了一条“关于‘琳琅于氏于秋胤之剑’,你不知道的真相”。

      譬如于秋胤犹如顽猴,不时上蹿下跳,惹出是非不断,却能生出这等清冷高傲的剑,必是有高人相助。

      这种“真相”的说法也并不统一,有人说是高人相助,也有人说是于秋胤利用穿魂术胡作非为,这意味深长的“胡作非为”便很能让人细细玩味一番了。是替了哪位枉死的修士,还是对天下宗派之主的位子有所企图,世人众说纷纭。

      于秋胤自视洒脱快然,人言啧啧他也能不放在心上,只是气坏了他的师弟们,于正则这张又快又毒的嘴,大概便是在不绝的流言中渐渐练成的。

      于秋胤开始感到疲惫了。暝冬能感知到主人的倦意,剑身上的银白色的光稍稍淡了一些。

      于秋胤并不是琳琅于氏最杰出的弟子,此事人尽皆知。他既不需要强迫自己得到极好的成绩为宗派取得荣光,也不用担心大弟子的位置是否不保。于秋胤弯腰穿过一片绿林,跟随着潺潺的水声,来到了恒水之畔。

      他需要调息一下。

      恒水边上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磐石,走近了能照出自己的样子,于秋胤认出这是骰玉石追踪弟子方位的磐石。

      于秋胤略过了思索的步骤,三两步走上前去,一甩衣摆,盘腿便坐了上去。他的身侧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细细一看,似乎是墨黑的。

      于秋胤法力虽是不强,但身体并非虚弱到这种地步,开赛还未到一个半时辰便开始累到气息不稳。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越是调息,背上的虚汗便越是出个没完没了。

      此刻飞雪在侧,于秋胤临溪涉水,试图将在体内流窜的灼热感引出体外,结果却毫无作用。

      于秋胤感觉自己此刻简直是在与烈日肩并肩。

      对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于秋胤看不清楚,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喝多了琳琅酒后开始发醉的感觉。

      正迎着风,于秋胤能感受到从对岸吹来的丝丝凉意,携带着一股妖异的香味,于秋胤形容不出来,像是某种植物,味道淡而特别。

      菖蒲花吗?

      是柳季谙么?

      于秋胤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宿醉般的不适感席卷而上,于秋胤头痛欲裂。

      一记响箭忽而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极其嚣张的破风声,“突”的一声射中眼前这个带着淡香的人影,随后散为几缕淡黑色的雾,那一记响箭也变成了蓝色的碎片,一点一点地飞回于秋胤的身后。

      是于灵均。

      方才那箭名为止息,以灵力成弓铸箭,一息之间止万变,称止息。

      于灵均飞身上前,一摸于秋胤的额头,烫得惊呼一声收了手。

      “大师兄,你你你怎么烧成这样?”

      于秋胤笑道:“发烧能烧成这样我可是要成仙了。”

      “你的脚要被冻坏了,这可不行。”

      于秋胤道:“总是有点用处的,至少脚上不那么烫人了。”

      于灵均弯腰一摸,果真如此,但于秋胤的脚也已经硬得不行,再泡下去怕是要失去知觉留下后患。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走到于秋胤的身后想将他背起来,可是于秋胤正背对着他,于是他又绕到前面去,躬身一抄于秋胤的膝盖,似是想把他抱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人抱起,消耗许久灵力都不见变色的一张小脸现在却憋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力气太弱羞的还是使劲使得过了头。

      于秋胤敲了敲于灵均的脑袋,笑道:“我有那么重嘛,不用灵力抱不起啊。”

      于灵均道:“大师兄,我看不妙,你要不先出去?给师尊看看情况?”

      “我觉得也不妙,不过我还能撑一会,方才被你一箭射穿的人,似乎还没死透,他是来找我的,再......呼......再等等。”

      于秋胤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热浪一浪接一浪,直直拍打在内里,蒸得整个人都要熟了,难受至极,外头人的脸色却一片死灰的惨白,像是被冻得受不住。

      抬头望,越过结界的穹顶,于秋胤依稀可见外面的繁星如雨,隐约可猜此刻是一片浩浩星空。

      寒蟠日总是有个好天气啊。于秋胤跳跃地想道。

      于秋胤撑着于灵均站起,临风而立衣袂翻动,方才那阵难以形容的植物的淡而特别的香味又漫了过来,在一片淡黑色的雾中隐隐有上者之势,不知是破过黑雾过来的还是黑雾自己往两旁散去的。

      那香味慢慢集中到了一起,隐约有人的模子。于秋胤感觉身旁的于灵均整个身体绷得死紧,连呼吸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唯独自己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上赶着告诉别人自己情况有异,现在是发难的好时机。

      于灵均手中拉了个满弓,向前一步挡在于秋胤身前,一双眼警惕得像受惊的猫,不复平日里的呆样。

      “大师兄,你先走。”

      于秋胤觉得这个小弟刚才肯定没好好听他说话,刚才不是说在这里等那人过来的吗?

      于秋胤还未开口说话,于灵均便对着正前方射出了一箭,旋即又拉满了弓,朝着头顶上传来衣袖随风窸窣翻动的地方一射,空中现出了一小片白色的布料。

      于灵均轻啧一声。

      只射到衣袖吗?

      听不到了,在哪个方位?

      不动了么?

      于灵均屏息静听,四周静得出奇,魔物的狂啸声似乎被隔绝了,除了于秋胤的呼吸声,于灵均什么都听不到。

      一滴冷汗从于灵均的额头流下。

      这人很强,把自己强多了,可偏偏自己连这人是个什么角色都没能弄清。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刚才那一箭分明是连衣角都射不到的,他这是......在可怜自己?

      是什么来头?

      魔吗?似乎不是。

      修士?不像。

      妖?妖能这么厉害的吗?

      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是绝对没有胜算的,方才那两箭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灵力,不拉满弓就算射到了也不能大伤他。

      冬风乍起,吹不散树上满枝的冬色,积压在枝上的雪似在风里晃动,身后倏而落下一抔厚厚的积雪,于灵均双耳一动,转身之际将于秋胤轻轻一推,抽出腰间的焱鹤,接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旋即将其一顶,三两步之间一格一挡,方才在耳边扬起的丝丝喧嚣似乎远去了。

      于灵均有些握不住剑,不过接了来人三招,整条手臂都麻了,右手虎口隐隐有破裂的趋势,疼得厉害。

      于灵均定下心来,缓缓道:“这位前辈不如出来见个面,躲躲藏藏的不宜叙旧。”

      来人闻言笑道:“小兄弟怎知我是故人?”

      于灵均道:“自是知道。”

      才不知道嘞!鬼知道你是谁啊!

      “小兄弟,我确是一位故人,所以你可否留你师兄与我在此叙叙旧?”

      “不行!”

      “不行?”

      “如您所见,我师兄现在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您回去,来日再叙。”

      “噢......”

      于灵均感觉空气中的压迫感更重了,他悄悄在手上掐了个诀,焱鹤正摩厉以须,一记狠厉的掌风突然破雪而来,于灵均吃了一惊,忙仰头躲避,那掌风又猛地转了个方向,狠击于灵均的喉咙,还未来得及感受从喉头涌上的钝痛,于灵均便被人一脚踢在小腹上,像小孩子踢飞的蹴鞠一般飞了出去。

      于灵均呛了好几口血,他的背撞上了一颗树,肩胛骨疼得钻心,两肋好像被踢碎了一般,喉咙也疼极......

      树枝上的雪震得摔了一地,覆在于灵均身上像是盖了一层很厚的被子。

      于灵均抬眼看到了来人的靴子。

      这是一双牙白色的靴子,靴面绣着梨形的针线,没有其他半点颜色。

      是什么?

      雪梨?葫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看不清。

      于灵均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嗤笑,像是从一个左右摇晃的脑袋里发出的,带着懒意与不屑,兜兜转转地飘进了耳里,倦意朦胧之间显得分外缥缈。

      意识盘旋中,一面厚厚的冰墙腾地在他的面前竖起,挡住了直射于灵均的几把小刀,“咣当”声落了一地。

      一把通体银白色的剑从那人身边擦过,一击刺碎了于灵均挂在脖子上不慎滑出衣领的骰玉石。

      这会儿于灵均看清楚了。

      是大师兄的剑——暝冬。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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