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鬼才》顾暗暗

26、第026章、地下人多心不平

　　第026章、地下人多心不平

　　【人们要是不这么没完没了地运用想象力去唤起昔日痛苦的回忆，而是多考虑考虑如何挨过眼前的话，人间的痛苦本来就会少一些的。——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

　　“哦？”温烛吃惊。周旋可是二爷的孙女，周旋这名没人知，但母老虎这绰号满天飞，还被欺负？不可思议。

　　周邦发觉自己说错话，立马解释“也不是，三叔三婶很宠周鹤，所以任性，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这时，温烛发现周旋的头低的更低。

　　“行了行了，问其他人去，虎妞，我们走。”

　　“等等，周旋姑娘留下。”温烛知道强留没意思，但周旋还得问，她还买过百合发簪。

　　周邦看自己的女儿，眼神似有警告“好，虎妞，你好好配合。”

　　周旋点头，见父亲走了，她一点点抬头看向三人，看到他们眼睛，又迅速低头，越想越不好意思，脚蹭着地，一点点挪。

　　温烛注意到她的不安，温柔的声音安抚道“周姑娘，请坐，喝杯茶。我们只是循例问一些事情，不会打扰你太久。”

　　周旋这才坐下，双手拿着杯子，眼睛一直盯着茶水，眼珠子都不敢乱动。

　　“你跟周鹤是亲戚，这听你爹说，好像关系不大好。”

　　周旋没有说话，头低的根本看不到脸，桌子底下的双脚，不安的互相踩踏，双手也不断绞着。

　　温烛见她不开口，自己又说“不过，这周家也没多少人跟他关系好，连子轩都跟他有不快。”

　　也许是温烛温柔的声音影响到她，她喝了一口茶水，小声说“周鹤从小就说我丑，说我胖，长大了更是说我……，所以我一般能避就避，不理他们。”

　　“你可见过什么女子跟他们相熟的。”

　　“相熟？女子？怎么可能。”周旋语气很不可思议。

　　“亲属之间呢？”

　　“那也不会有，谁不躲他们远远的。”

　　“那廖健如何？”

　　“廖叔？嗯，我跟他接触更少，不清楚。”周旋想了想，更小声的说“但，我听说他有些贪财。”

　　三人立即想起廖健脑门上的贪字。

　　温烛又问起发簪，可她经常买首饰，想不起来发簪在哪，接着也问不出什么。

　　周旋一直都很安静，也就问起周鹤，她脸上有愤恨，其余时间都低着头，不知是自卑还是害羞。

　　“周姑娘，我问完了，多谢你配合，我送你出去。”温烛起身，礼貌送走周旋。

　　周旋慌张站起“先，先生客气了，不用送，我自己走。”

　　温烛还是礼貌将她送到门口。

　　“堂姑她，”周子轩斟酌言词说“胖，行动都不太利索，我想她不会是凶手，但会不会买凶杀人。”

　　“我觉得这案子不会买凶杀人。”

　　想起那些尸体惨状，周子轩点头。

　　“不过周邦怎么这么不配合。”

　　“真是辛苦先生，何止周邦，整个船厂都很不配合，就连船厂名册我都是让人偷出来连夜抄录的。”

　　“嗯，为什么这样。”

　　周子轩摇头“我也觉得古怪，就算厌恶我，但也严重了，船厂都听命二叔公，但二叔公不会这么不知分寸。”

　　“搞不清先放下，盘问再说。”

　　“嗯，我跟县令分好人手了。重要的都我由先生盘问，其余的由县衙负责。”

　　“如此安排，很好。”这么多人，温烛哪有时间一一问。

　　“下个是周运兵，是曾祖父弟弟一脉，他们一脉人少，他主要负责船厂招人，中间派，与死者没有不和，但跟所有人关系都不差，也许知道什么。”

　　周运兵身材高大，外表忠厚老实，挽起裤腿下田十足一个务农汉子。

　　可温烛眼睛毒着呢，这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衣服看着朴素，但用料贵，扳指、发簪也是价值不菲，还老偷看白契，眼珠四转，一看就是不安分的。

　　周运兵摸着后脑勺，憨笑“子轩少爷，温大人，白少，不知有什么吩咐。”

　　“你可知廖叔的事。”

　　“哦，方才副厂长走的时候跟我们说了，这凶手好狠啊，虽然鹤少，那个……但廖叔也太可怜了，他家妻子娃以后怎么办啊。”周运兵又担心“轩少，这凶手是不是针对船厂？”

　　“这个还不知道。”温烛心想，针对船厂，这个说法有意思。

　　周运兵不安问“我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府内已经加紧巡查，而且死的人，说句不好的，都是名声不好的人，你不用担心。”

　　周运兵咧着嘴笑，点头称是。

　　接下来温烛又问了一些，周运兵都答了，可都是场面话，众所周知的事，他嘴里撬不开什么，温烛果断结束盘问，有种人，一见就不顺眼，说的就是他见周运兵。

　　人走后，温烛说“白少，你要不去旁边屋里歇歇。”

　　白契摇头。

　　“没事，子轩在呢。”

　　白契淡淡看着周子轩，温烛想起方才切磋的事，“那个，要问的都是男人，你在这，我不好审问。”

　　原来，不是关心，是嫌弃。

　　白契……转身就走。

　　温烛看着白契的白净的背影，好像有点对不起他的感觉。

　　周子轩说“接下来是周海，我跟他是好朋友，他很痴迷船舶，设计图的事我觉得他可能知道什么。他先前是廖健属下，跟周鹤三人一起工作，不过他们关系不太好，周海数次提出调离，但廖健不肯。”

　　周海身子比周运兵还要高大，皮肤黝黑，先跟周子轩说了两句，而后说起正事。

　　温烛首先问起廖健。

　　周海说起廖健，不褒不贬，不知道有什么仇人。但谈起其为人，爱财、计较，贪便宜。

　　问到周鹤三人，周海忍不住露出憎恶表情，周鹤伙同他两个跟班，真真是罄竹难书，欺男霸女都是事小，许多人都是被他们虐待致死、自杀的更是年年有。

　　情况比谣传还要严重。

　　略过这个话题，温烛问起龙神船设计图，除了这个，他们实在想不到周鹤会盗什么。

　　周海看向周子轩。

　　周子轩明白他意思，点头“先生可信任。”

　　“那不是周鹤画的，但我没确凿证据。”

　　“无妨，说出你知道的。”

　　“龙神船设计只有五个人，占主要的是周鹤。除廖叔外，其余三人也是三爷、二爷的人，而廖叔本来就是三爷提拔的。且这设计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征兆，就是旧船翻新也有过程。”

　　“他们说是暗中秘密画的，怕被盗窃，大家还是怀疑，廖叔和三爷又搬出周鹤外祖父来。”

　　周鹤外祖父在船舶设计鼎鼎有名，非常了得，是周运兵崇拜的对象。

　　“反正廖叔也死了，我就直接说吧，我怀疑他将设计卖给三爷，因为那时起三爷很重用他，周鹤也一改以前忽视态度，真变成自家叔叔一样。”

　　“那你知道龙神船设计是谁吗？”

　　“我也想知道，船厂几斤几两我了解，没那么大本事，你们说起设计图，我还想一事，前天深夜，周三爷身边来人，拿走了一些图纸，廖叔也在。”

　　“你看到了？”

　　“哪呢，那天我醉里糊涂的，但值夜的老头我认识，他告诉我的，说他们鬼鬼祟祟，说了两句。”

　　前天不就是发现周鹤尸体的时间。

　　周子轩说“难怪我派的人找不到，原来藏起来了。”

　　“你们要船厂的龙神船设计图？”

　　“你有？”周子轩和温烛异口同声。

　　“我哪有，我都是偷偷瞧的。”

　　两人叹气。

　　“但我有原稿啊。”

　　温烛、周子轩惊讶的失去语言能力。

　　“什么意思？”

　　“船厂的那龙神船设计图是他们后来绘制的，可我手上有真正设计者的原稿。”

　　过于吃惊，温烛和周子轩脑子转了两转，才理清周海的话“你，你怎么会有。”

　　周海见他们瞪大眼睛，说“我怀疑啊，这等神作集齐船厂所有脑袋都画不出来，天赋、见识、创意的神作啊。所以我一直留意，有一天廖叔在房内烧东西，可他又不爱开窗，嘿，结果把他自个被呛到了。”

　　想起当时的情况，周海乐“我就住他隔壁，那咳的哦，我以为他要死了，就进去救人，里面一股浓烟，我琢磨不对劲，趁廖叔昏过去，又没其他人在。”

　　“我又进去廖叔房间，他烧的就是原稿，因为图纸厚又多，有些还没被烧毁，我就偷偷藏起来，等完事后，一看！啊呀，没想到竟是原稿，把我乐的。”周海拍大腿，到现在他都很庆幸。

　　周子轩也激动拍他的肩膀。

　　“你有原稿在手，一定比对过其余人的图纸，所以你断定龙神船真正设计者另有其人。”

　　“没错。”

　　“难怪那段时间你一直说没空。”周子轩回忆起，原来忙着这事。

　　“嘿，这等神人，怎能被奸人埋没。”

　　“原稿在哪。”

　　“等着。”周海起身走人，起身动作过快，连凳子都倒下。

　　“哎。”温烛忙要拉住他，但周海三步并一步，跑远了。

　　“他这人就是这样，我们先叫下一个吧。”

　　周海走后，上来的是林薄，人如其名，身子单薄，可眼睛很有神。

　　船厂其中一支护卫队队长，负责的区域是设计组的范围，小队管理的很好。可他父母都是海盗，后海盗团被蓝王打散，实力不错。众人都骂他墙头草，马屁精。

　　温烛还是那个问题，有无女性同时亲近四名死者。

　　林薄摇头表示可笑，哪有人接触他们。“大人为什么问女性，难不成凶手是……”

　　温烛不想透露太多“这个女性是重要人证。”

　　“我来这里还没一年，了解不深，周鹤三个死不足惜，仇人很多。廖叔爱钱，女色吗，年轻时也没听过他有这方面嗜好。”

　　温烛说“廖健贪钱似乎个个都知道。”

　　“他还抠门，对下属又严厉，嗯，说起贪钱，有一件事。”

　　“我底下有个守卫，他父亲是牙子，五年前廖叔要在苏州城内置办房产，且还是一次□□易，可人十分小气，除了介绍费，一点赏钱都不给，这事他父亲记得很牢，有次我们喝酒，他说了出来。”

　　“而且，那时起廖叔在船厂地位水涨船高，很得三爷欢心，周鹤这人在船厂就是周邦都不给面子，只怕周二爷。却独独不为难廖叔，似乎还感谢他。”

　　五年前不正是龙神船开始建造的时候，温烛猜测，廖健得到原稿，用它得到地位钱财。

　　林薄最后还神秘说了一句“少爷，或许是我多心吧，但可以的话，可以去船厂调查一番。”

　　周子轩疑惑看着他。

　　林薄笑眯眯回望。

　　温烛问“你觉得现在的船厂比以前，有什么大变化。”

　　林薄笑容加深，而后说“童工难招，意外伤亡频发。”

　　周子轩问“意外伤亡？”

　　“所以在下建议去船厂看看，好事传千里，坏事不出门。”

　　又说了周海提起的前天深夜设计图转走一事，只是更加详细，而且还知道他们焚烧了设计图。

　　林薄离开后，温烛对周子轩说“这人说他是墙头草，还真是贬低了，他想为你效力。”

　　“可他？”周子轩想到他曾是海盗，又在二爷手下办事。

　　“他不是落草为寇，本来就生在海盗之家，却没伤害无辜。而且方才谈话可见他聪明，如果他真要为你二叔公办事，岂是一个小小的队长。”

　　“再说，为什么他以前不效力你，现在来。”

　　“哈哈哈，我还嫌弃他事三主，可别人还看不起以前的我，先生，受教了。”

　　若不是那日他大发雷霆，人们也不知他如此厉害，

　　“你要管周府不是容易的事，林薄要真诚，定是一个好副手。”

　　周子轩经营的花坊在外人看来，是周岛主的产业，不是他的。经过那日他大发雷霆，人们才知他的真正本事，他不是附庸周府之下。

　　“哦，先生这么看得起他？”

　　“我看人挺准的，他能力很强。”

　　周子轩认真思考。

　　温烛也闭目思虑，廖健这是暗示船厂跟案子有关？招揽童工一直是船厂非常重要的措施，甚至是船厂壮大发展离不开，造船需要很多劳动力。

　　最起码他以前来百花岛，镇上到处是抢做童工的。因为学一门技术很重要，更何况有钱还给饭吃。很多重要干部，也从童工做起。

　　人要离开东家，不外乎两个原因，钱委屈，心委屈。

　　究竟是为什么呢？还有意外伤亡，越想越没头绪。

　　“大人，少爷。”

　　两人沉思时，又一人带上来。人很面熟，温烛想起，是在香芳阁被周鹤奚落的男子。跟周海一样，旁支，但他内向寡言。

　　周府的人普遍长的不差，周俊智唇红齿白，虽不够魁梧，却如青竹般挺秀。

　　“在香芳阁的时候，周鹤他，对你很不客气。”

　　周俊智冷笑“他们经常这样，船厂、周府的人都是能避就避。”

　　“上次子轩问的百合花簪子，你娘亲可找到了？”

　　“好几年了，轩少不提我都不记得，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也不知娘是送礼了还是当了,只是为什么问起发簪，不是查命案吗？”

　　“案子的事不方便透露，还请你尽快找到发簪下落。”

　　“尽力，大人。”

　　“你在船厂是担任什么工作。”

　　“我是加工帆篷的。”

　　长的秀气，瘦瘦的，没想到体力劳动者，这出乎温烛意料。

　　“你什么时候返回船厂的？”

　　“我记得看完花船游行就回去了。百花节都会放长假，但本地人不行，要轮班。”

　　周俊智除工作外跟死者接触不多，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温烛便停止询问，他是没有时间作案的。

　　应该说当时在船厂的所有人，都没时间作案。

　　船厂所在的风啸岛跟百花岛虽然近，但中间隔开，只有坐船才能到达百花岛。就算自个撑船，也不可能瞒过两岛的哨岗，除非他们会飞，从雪山上飞过去，飞过波涛汹涌的数十里的海面。

　　再问了一些人说的都差不多，关系好点的，不过畏惧或讨好周鹤，其他人能避就避，害怕畏惧，那了解死者。不过没人对周鹤等人的死有多大同情，只是不敢表现过于明显。

　　这连续盘问十几人，温烛有些疲累，出去洗了把脸，眉间依然愁结。

　　白契问“你怀疑死者认识凶手吗？”

　　询问时，温烛都会问有没女性认识四名死者。

　　“是啊先生，凶手不是爬窗户杀廖叔的吗？”

　　“廖健身上的衣服没换下，说明他没睡。那窗户久没用，一动它就发出异响，没睡的人怎么会让人从窗户爬进来。”

　　“可凶手也有可能杀死廖叔后，穿上衣服，伪造还没睡的假象。”

　　“死了三人，还是他底下的人，而且昨夜问他时，他有所隐瞒，肯定知道什么。他可不是那种粗神经的人。况且他身体弱，本就浅眠，凶手如果真的爬窗户，那窗户发出的声音可不小。”

　　周子轩点头，“先生说的总有理。”

　　“我怀疑窗户撬开的痕迹是凶手故意留下，是廖健开门让凶手进来。”

　　“可巡逻守卫并没发现可疑丫鬟。”

　　白契说“丫鬟的衣服随处可拿。”

　　“对啊，很可能扮成丫鬟，一直找丫鬟都找迷糊了。”

　　“如今凶手是女性可能性很大，凶手一击毙命周添丁、陆全。能让周鹤自愿离开房间，他们是□□，对女性会放松警惕。但廖健不同，这时候半夜出现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随便让人进来。”

　　“除非这人她认识，而且半夜出现也不得不让她进来。”

　　“究竟凶手是谁，是怎么取得四人信任，近距离杀死他们，也没人发现她行踪，这人对周府很熟悉。”

　　“而且来者不善，我看廖健房内茶杯并没动，一杯茶都不倒，不像客人啊。”

　　白契佩服，观察真仔细。

　　周子轩问“先生，你有遇到这样的案子吗。”

　　“连续杀人犯比想象的多，只是我们不知道，或者没发现。但这样的凶手，这样密集频繁杀人，我第一次遇见。”

　　众人沉默。

　　“杀人已经难以接受，凶手还要冒险对尸体破坏，在额头上刻字。她一面冷静缜密，一面愤怒激动。总之，这命案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计划很久，那个大铁球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起铁球，周子轩心情低落，那大铁球肯定是订做的，然而查问百花岛，甚至登岛镇上的铁匠，都没人打造过，难不成凶手自己造的？

　　“来了来了。”周海熊亮的声音传来，他摸着额上的汗，手里提着一卷厚厚的图纸。

　　这只是周海拓的，原件他小心保存起来。周子轩要原件，周海头一撇，不给。

　　但温烛要复件就行。

　　五艘龙神船，设计图一大摞。周海手中的只是一部分，有几张还因焚烧缺失。

　　“这是证据啊，你怎么说没证据。”周子轩问。

　　“哎你这个少爷，他们说找别人代笔，你又能怎地。”

　　温烛仔细看设计图，震撼，它结合了装载的空间、航海能力和适航性，不但是整个天国，放眼所有国家，都是目前最强最先进的。不是改造，是技术的创新。

　　而且，现有的这些设计图，是一人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