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之青云书院》尹意一

41、傀儡之脚

　　“为什么叫鬼新娘？这般奇怪的名字。”楚颜故意问道。

　　没想到这个问题正中来灵儿下怀，她来了兴致，笑道：“面具起初是我们小时候的一首歌，就叫做《鬼新娘》。”她轻声唱了起来：

　　“阴风吹柳巷，是女鬼觅爱郎。”
　　谁人愿爱，凄厉鬼新娘
　　倍伴女鬼，深宵偷拜月光。”

　　她稚嫩的童音配上在阴森森的曲调，叫人渗得慌，楚颜盯着她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又一时想不起来，此时房内似乎都冷了几分，阴风阵阵。

　　来灵儿继续道：“这歌唱的是有个女鬼，一心只想觅得爱人，可无人真心爱她，她最后都将他们一一杀死。这鬼新娘的面具只要女子戴上……”

　　她怀中的娃娃迫不及待地道：“嘻嘻，我知道，我知道，戴上鬼新娘，就只想着嫁人，每次嫁人后，她的丈夫都会因各种缘故暴毙，如此嫁了三回，丈夫死了三回，那面具才能脱落，好玩，好玩儿。”

　　来灵儿摸摸娃娃的脸蛋：“宝宝你都记得，太厉害了！很有趣的面具，对不对，鬼新娘是那人第一个作品，那般年轻就做了出来，人人都夸赞的。”

　　楚颜之前听蕊儿行为异常，便已猜到面具所致，如今才确知她不断寻人结婚不断害死丈夫，是因为成了面具的傀儡。楚颜既气做面具的人心思歹毒，又恼她们言语之间全不把他人性命当回事，他人悲惨一生在她们不过是逗趣好玩的故事。

　　来灵儿问：“哥哥拿了面具之后呢，你往后说吧。”

　　楚颜没好气道：“后来他就走了，你进来看到面具，把它带走了。你为何要拿走面具？又用在了何人身上”楚颜心中恼怒，质问道。

　　来灵儿听她语气严厉，似乎有些紧张，咬着手指道：“哥哥要娶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蠢女人，我自然生气，就拿走了鬼新娘……不说这些没要紧的，哥哥后来怎样了？”

　　楚颜心中冷笑，别人的命都是不要紧的，讥讽道：“你哥哥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被两个人抓走了。”

　　“什么？被抓走了？”来灵儿一惊之下心神大乱，慌道：“不不，不可能，妈从没提及过，哥哥被抓，她不会不管的。能闯入李家绑人的，难道妈也打不过？”说到这里，她猛地起身，三步并两步上前抓住楚颜的肩膀，厉声问道：“被谁抓走了！他们长什么样子？”

　　楚颜瞧她双眼喷火神情可怖，似将自己认作那绑匪，欲食其肉啖其血，不禁害怕，便将那两人容貌描述了一遍。不料，来灵儿听完面露喜色，抚着胸口嗔怪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原来是姨父。是啦，哥哥总是他儿子，就算修炼要紧，结婚这等大事总要回来。我就说，李家不会同意哥哥娶那不会修行之人，哥哥脾气倔谁的话不听，姨父只得先把他关起来。”

　　“那为何写了许多信，他也不回，妈说我做了错事他不肯理我，实在不知他为何生气？沙蜃中可有提及？”来灵儿忍不住□□了几声，楚颜见她额头冷汗涔涔，衣裙处已渗出血来，大概刚才太过激动牵动了腿伤，她却顾不上疼痛，只是一心询问，想知道哥哥为何不理她。楚颜虽恨她害死了蕊儿，可见她对李元骏用情如此之深，又不禁起了怜悯之情，道：“你把鬼新娘面具给到新娘，毁了他心爱的人，他自然从此不愿再理你。”

　　来灵儿吃惊地抬起头：“鬼新娘到了她手里？我没有啊，不是我干的。”

　　楚颜听罢也是一惊，道：“不是你？明明是你拿走了鬼新娘。”

　　来灵儿道：“面具我拿回去后，没过两天它就不见了，我自然是厌憎她，可是哥哥能破解傀儡面具，送去也无用，我又不想他恼我。怎么，那女子后来死了？”

　　见楚颜点头，来灵儿舒了一口气，重又坐回椅子上，拍手畅快笑道：“太好了！哥哥原来没娶别人！哥哥不理我，原来是以为我送去的鬼新娘，我写信解释一下，他自然就不恼我了。这就写！宝宝，宝宝，你快备些纸和笔。”

　　楚颜见她这般快活，心中有气，冷道：“李元骏的消息我已经带到了，我可以走了吧。”

　　来灵儿原本笑容满面，听完这句话脸色突变，森然道：“你怎么知道他叫李元骏，我从来没告诉你，哥哥叫李元骏，是了，你怎么知道鬼新娘落在她手中！你是我娘派来的，是不是！叫你拿这些话来哄我对不对，你们又在骗我，都在骗我！”她神色激动，面部不断抽动。

　　楚颜怕她发病，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你娘派来，我昨天才认识她，你不要疑神疑鬼。你娘只是关心你，并未派人监视你，你不要把她想得那般坏。”

　　“哈哈哈哈，关心我？”来灵儿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道：“关心我？哈哈哈哈，是啦，对我无微不至地关心，无孔不入地关心，我叫你看看她是怎么关心我的！”

　　她咬牙从衣裙下取出一物掷到楚颜面前，楚颜待看清，吓得面无人色，那是一只血淋淋的人腿，定神一看，是只假腿，只因做得太像而以假乱真。

　　“就因不听她的话，我擅自出了院子，她就砍下我的腿，装上傀儡之脚，这就是她的“关心”。这脚从此以后再也不听我的，我哪里也逃不掉了，她就能永远‘关心’我了！”来灵儿目眦欲裂。

　　楚颜不信温婉亲切的来夫人会如此疯狂，来灵儿是她女儿，何至于因为擅自外出，就要砍掉一条腿，来夫人说过来灵儿生有狂病。

　　“她对你说，我是疯子对不对，谁都以为我疯了，都不信我，只相信她所说的，她永远温柔大度善解人意，我则是个什么都做不对什么都不好的废物，天生的坏胚子。”来灵儿讲到这句，已是双目圆睁，泪水滚滚而下。

　　楚颜被她悲愤所感染，对她所言不禁信了几分，莫非来夫人才是病态之人？还想出言询问几句，可是来灵儿已什么都听不进，凶性大发，尖叫道：“我是疯子，我早该疯了！你们都去死！宝宝，撕了她！”她怀中的娃娃嘻嘻咧嘴一笑，嘴巴越张越大，从下巴裂开至前额，一张血盆大口占住了整张脸，露出了满嘴森森白牙。

　　楚颜毛骨悚然，见她朝自己扑来，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可哪里跑得过会飞的娃娃，她只觉背后一阵剧痛，后背已被娃娃生生撕下一大块肉来，鲜血四溅。楚颜痛得差点昏晕过去，但她知道此时生死关头，强打着精神，手边抓到什么就用什么砸向娃娃，只盼能砸伤它，阻它一阻，那娃娃也不忙着捕杀，一边嚼着肉，一边笑嘻嘻灵活躲避着，难得有猎物，它还要慢慢玩。

　　楚颜抓起一叠东西扔向娃娃，它们在空中四散开来，铺天盖地，娃娃见是青蛇君送的门画，哈哈一笑，都懒得闪躲，只想着吞下这口肉后，待会咬哪里？不料，门画一碰到娃娃身子，“嗤嗤”爆出几星火花，冒出白烟来，门画数量众多，竟烧得娃娃连连惨叫，来灵儿大惊，心疼叫道：“宝宝，宝宝，你怎么了？”

　　楚颜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一愣，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原来玩偶娃娃是由怨气炼成的阴毒之物，一般的年画对此并无克制作用，但青蛇君为了在来氏这样的修士家族显示自己的手段，期望之后能替代奇异兽，这才特意耗费愿力，给每张门画开了光，扫邪去晦，本来一张门画也就罢了，伤点皮毛，它很快就能自愈，可偏偏这么多张一起，那傀儡娃娃又全无防备之下，出其不意地将它伤得不轻。

　　楚颜已夺门而出，沿着长廊往前跑，庭院深深，一进又一进，穿廊过院，似乎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楚颜后背伤口还在流血，渐渐头昏眼花，跌跌撞撞闯进了一个偏院，她隐隐瞧见一座假山，她绕道假山之后，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间，似感到无数个傀儡娃娃不住地在咬她，她痛得大叫，却叫不出声来，耳边全是利齿上下碰撞，发出的咔嚓咔嚓声。

　　她睁开眼睛，真的听到“咔嚓咔嚓”声，“好痛！好痛！滚出来，吃了你！吃了你！”是玩偶娃娃在气急败坏大叫。声音由远及近，听着马上就要寻了过来，楚颜强忍背上火烫疼痛，四下查看有没有躲避之处，院子里有七八间房，楚颜一间间去推，终于发现一扇门并未上锁，心头一喜，闪身进入房中，轻轻关上门，插入门闩，，待她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到眼前一幕，只觉全身冰冷，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只见来夫人正闭眼端坐屋中，她面前是个许多奇异图案组成的法阵，她姿势娴雅，庄严和雅，犹如观音菩萨，但法阵中心上赫然摆放的是条人腿——女子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