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之青云书院》尹意一

40、来灵儿的家

　　喜儿领楚颜出了门，楚颜多谢她救命之恩，喜儿笑道：“妹妹太客气了，我不过如实禀报，并未多做什么。况且也是我的大意，这才没照料好沙蜃，妹妹也是代我受过了，论理，还应我向你说声，对不住。”

　　楚颜还是头一回在这个世界见到如此通情达理之人，久旱逢甘霖，感动地都要落下泪来， “不，不……”声音略带哽咽，喜儿见她如此颇为不解，却也不多问，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楚颜自觉失态，笑道：“不管姐姐你是无意还是有心，终究是将我从阎王手底救下，你和吴掌柜说了什么，他为何又肯放过我了。”

　　喜儿道：“也不算放过，还要你七日之内找到坤宁丸或灵璧，这么短时间，你如何……”楚颜见她脸有担忧之色，心下感激，笑道：“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所谓虱子多了不痒，我身上也实在不差这一只虱子，今日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忽觉生死也就那么回事，多走几趟，想必就习惯了。”

　　喜儿噗嗤一笑，“你倒看得开，你脚上的吸血藤，记住了不要拉扯，也不要用刀砍它，不然会被它立刻吸干血的。”

　　楚颜一凛，这吴掌柜却没告诉些要紧处，“多谢叮嘱。”

　　“我早上刚得了消息，说染了疟疾的沙蜃，即便服下坤宁丸治愈后，也不可长久留下。年幼的沙蜃倒还好，若是已经能制造幻境的，会侵染整个幻境，就有别的蜃影坊因此溃散了，吴掌柜听了好生后怕，直呼庆幸。小星儿本来明年就能造境，如今就是病好了，吴掌柜为了以防万一，也不会让它活的。”喜儿语气很是伤感，她照顾小星儿好些年，早有了感情。

　　楚颜问：“它叫小星儿？”她记得这名字是蕊儿取得。

　　“嗯，它之前主人送来时说这名字不能改。”她低低道，只见她眼波流转，满是情意，若不是脸被纱布缠绕，想必已脸颊晕红，楚颜心道，“她口中所说前主人应是李元骏了，他还真是处处留情，唉，只是苦了她们。”她问道：“喜儿姐姐，你的脸，没事吧？”

　　喜儿摸了摸，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哪有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更何况她原本清丽出众，回想那日仍心有余悸，勉强笑道：“来夫人出了手，应该不会有事的。”她不愿谈论此事，便道：“之前掌柜以为你用假药来骗他，便气得要杀了你，待你说了服下药后小星儿的症状，和我所知一致，他也知错怪了你，后来只心疼他的灵璧了。”

　　楚颜心道：“若是药没问题，小星儿为何死了呢？是否和巫歌失踪有关呢？”正在她思忖间，两人已走到门口处，喜儿说：“我还有别的事，就送你到这儿了，已和画中的青蛇君说了，她自会放行的。祝愿你尽早找到灵璧，平安归来。”

　　楚颜再次向她致谢，两人就此分别。楚颜刚到门口处，青蛇君就迎了上来，满脸喜色：“你可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楚颜奇道：“你找我？”忽想到，青蛇君守着门，自然是知道巫歌的去向，忙问道：“青蛇君，你有没有看见巫歌，就是昨日被你打伤的那个少年。”

　　青蛇君面有不悦道：“你也来问，刚刚吴掌柜问过，我说他没从这出去，他偏不信。昨日只有来夫人和来灵儿进进出出，其他的我连一只虫子都没放走过。”

　　楚颜心道，莫非他还留在蜃影坊。

　　“接着！”

　　楚颜手上凭空多了沉沉一卷纸，青蛇君满面喜容：“昨日来灵儿说，她家里好些姊妹都想要我的门画，可惜当时未有那么多，我连夜赶制出来，你快替我送去。”

　　“我？为什么是我？”楚颜一脸惊异问道。

　　青蛇君没听她说，而是自顾自道：“你不知道，来家一向是奇异兽的地盘，我本来还奇怪，奇异兽是他们家的百年祥兽，怎么忽然想到我了，后来我一想，定然是她们听说我能旺桃花，这才想着在闺房换上。本来就是，奇异兽长得那般丑，太有碍观瞻，她们早该换了。来家可是修行家族，如此一来我的愿力可就越发充足了。”青蛇君越说越激动，双眼冒光，“速战速决，我这就送你过去！”

　　“等……等一下！为什么是我送，没人和我说过啊，况且我也不知道来灵儿在哪里。”楚颜高声抗议道。

　　“嗯？她没和你说过此事？”青蛇君眉头轻蹙：“来灵儿给我的纸上指名道姓让你送去，她还说，要趁她娘不在的时候，只怕来夫人不肯换门画，哼，这个来夫人实在是个死脑筋，我比那只奇异兽可要强多了。”

　　楚颜道：“她没和我说这事，她只是说，让我给她带一些消息。”

　　青蛇君手一挥，盈盈笑道：“这就是了，顺手将年画带去，举手之劳嘛！”

　　但楚颜不想去来灵儿那里，她划伤喜儿的脸，害死蕊儿，且行事古怪莫测。

　　青蛇君又道：“来夫人每日这个时辰，都要修炼，机不可失。”她显出蛇身，楚颜只觉狂风劲舞，眼前出现了一个漩涡，她顿感不妙，大喊道：“等……”不待她说完，已被卷入黑洞中，耳边风声呼呼，压得耳膜生疼。

　　她头昏眼胀，睁开眼睛，发现已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这儿散发着污秽浑浊的霉气，似乎很多年都没通过风，令人作呕。房间挺大，但被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地上立着几个架上，上面撑着血迹斑斑的衣服，四处散落的瓶罐，有的装着内脏，有的装着血淋淋的指甲，墙上悬挂着怪兽的头骨和毛茸茸的利爪，楚颜忽觉得有眼睛看着自己，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天花板上满是表情各异的面具，一双双黑色的眼洞，突然一个面具掉落下来，雕刻精致，周围是红色的长羽，流光溢彩。

　　“这是泣血鹃。”一个童音说道。

　　“谁！”楚颜头皮发麻，房间里没人。

　　“戴上它之后，悲鸣不止，叫到满嘴流血，面具从能脱落。嘻嘻，你买吗？” 楚颜循声望去，一个木椅上坐着一个玩偶娃娃，沙蜃泡泡中来灵儿怀中抱的那个娃娃，楚颜想起她满嘴诡异的尖牙，倒退了几步，恰好抵住了一扇门。

　　“嘻嘻，怎么要走了，我好无聊啊，陪我玩吗？”楚颜又是一惊，这声音这语气，不就在残风院里深夜听到的小鬼吗？

　　楚颜忽觉身后门被人一推，她向前踉跄了几步。“宝宝，有人来了吗？你在和谁说话？”来灵儿推门而入，楚颜此时想躲也躲不及了，她已瞧见了自己，叫道：“是你！你来了！”她神经兮兮地左看右看，仿佛周围有人，“嘘！”她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隐气石戴了吗？快点戴上，别让我娘发现了。”

　　楚颜被她的紧张所渲染，拿出隐气石，来灵儿见她戴好，才松了一口气，一瘸一瘸地走到椅子跟前坐下，搂住娃娃，招了招手，“你过来聊。”来灵儿脸色比昨日苍白许多，声音又成了童音，但很虚弱。

　　“青蛇君让我带给你的。”楚颜将画递过去，往后退了几步，不愿靠近她。

　　来灵儿随手丢在一旁，咯咯笑道，“我就知道，她会迫不及待送你过来，门神都受不了这个诱惑。”

　　她怀中的玩偶娃娃反驳道：“她才不是神呢，她只是从神域召唤来的一具门神分身，祈福的人越多，她收集的愿力越多越强大，若是被人厌弃，她也就要消失了。”

　　难怪她要到处推销自己的门画，做门神竞争很激烈啊，楚颜心道。

　　来灵儿怜爱地拍拍娃娃的脸，称赞道：“宝宝，你说得对，你可真聪明！”她的脸忽然扭动了几下，她缓缓抬起头，双眼空洞，直愣愣地不知望向何处，楚颜有些害怕，她可别现在犯病了。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问楚颜：“你看见哥哥了么？”

　　“嗯，看到了。”楚颜点点头。

　　“真的！快快说说。”她激动地站起来，却“啊”地惨呼一声，又重重坐下，她痛苦万分地摸着大腿处，似乎那里受了重伤。

　　“嘻嘻！”玩偶宝宝幸灾乐祸咧嘴笑。

　　来灵儿有气无力地对玩偶说：“宝宝，给我一粒丹药。”

　　“嘻嘻，不给不给，除非你给我买件新的鹤氅。”宝宝道。

　　来灵儿哄道：“好，好，你快把药给我，我疼的厉害。”

　　“扣子要是海琉璃，纱面是大红羽的，滚边要用幻丝狐的毛，纯白的，一根杂毛都不行……”那玩偶宝宝全不顾来灵儿疼得额头冷汗直冒，仍细细描述它要的衣服样式。

　　楚颜看不过，道：“之后你慢慢再说，你先把药给她吧。”

　　那玩偶不搭理她，来灵儿虽疼地脸都变形了，仍然耐心等它说完，待她满口答应后，那玩偶这才从嘴中吐出一粒，来灵儿恢复了精神，道：“你快说看到哥哥怎么了？”

　　楚颜心想，既然来了，不如看看她的反应，便从那日李元骏试穿新郎服说起，来灵儿听到新郎服三字，眼中果然露出了怨毒之色，却并未言语，只是啃起了手指。

　　当说到李元骏拿起桌面的面具，来灵儿道：“这个我记得的，是鬼新娘面具，傀儡面具中的精品，还是我用血唤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