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之青云书院》尹意一

39、往事

　　余幼南瞧着巫歌娘脸色不对，问道：“师姐，怎么了，头疼又犯了，疼得可厉害？”

　　她扶着额头，笑道：“不打紧，这点疼算什么，休息一会就好了。”

　　余幼南道：“炼丹的事你就别忙了，洗魂丹我来炼，你在旁看着就是。”

　　巫歌娘嗤笑道：“不是我小瞧你，这世上能给丹人炼洗魂丹的，还没几个咧，你功力不够，……”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蹦蹦跳跳进来，叫道：“妈，我的留影石，你瞧见了没？”瞧他眉眼，正是巫歌。

　　余幼南斥责道：“之前和你说了，不要擅自进来，这不是你玩的地方。”又对巫歌娘说：“师姐，你也是的，留影石那般贵重，怎么还是给他拿去玩了，你就是太惯着他。”

　　小巫歌瘪了瘪嘴，嘟囔道：“我又不是和你讲，我问我妈，你又来多说。”

　　余幼南双眉上扬，厉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试试，目无尊长，我可不像你娘好说话。”

　　巫歌吓得躲到他娘身后，他娘转身搂住他，斥道：“小崽子，谁让你和师叔这么说话，没大没小，瞧我不揍你，快向你师叔赔不是。” 她嘴上虽严厉，却不住朝巫歌使眼色。此前巫歌娘一直背心朝外，此时才转过脸来，只见她浓眉大眼，略带沧桑之色，眼角已有皱纹，一双眼睛仍旧明亮，更让人难忘的是，她眼神中那藏不住的调皮本色。

　　巫歌低头赔礼道：“师叔，对不起。”

　　余幼南瞪了他一眼，“每次闯完祸只会这句，一惯装模作样，虚情假意。”巫歌受不住，咬住嘴唇，眼中已经噙着泪。

　　余幼南见他这副模样，更加不耐烦：“话重一点就哭哭啼啼，一点男孩样都没有，我们像你这么大时，哪天不挨鞭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半大点孩子像祖宗一样供着，娇儿不孝娇狗上灶，叫我说不打不成才，免得他长大和那人一样不三不四……”

　　巫歌娘拦住她的话头，冷冷道：“余幼南！他跟我巫半烟姓，是我的儿子，怎么教是我的事，你那些刻薄话收着点。”

　　余幼南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之后又强压下来，“我去取药草。”摔门而去。

　　巫歌待她走了，才哭出来声来，抹着眼泪问：“妈，师叔为什么总不喜欢我，因为我不听话吗？”

　　巫半烟摸着他的脸，安抚道：“和你不相干的，她不喜欢的是另一个人，她是迁怒于你。”

　　巫歌似懂非懂，巫半烟见他不开心，笑道：“是啦，今日还要陪你数星星，你上回数到一百便乱了，让我瞧瞧有没有长进。”

　　巫歌一听要数数，撅嘴撒娇道：“哎呀~~之前都数过了，外头我看了，天上也没星星，妈，星星去哪儿了？为什么有时候星星不见了。”

　　巫半烟笑吟吟道：“这世上有位通天大神，每当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使出神通，将所有星星都收了去，若是觉得哪个孩子可爱了，就送他些星星，你瞧瞧，有没有星星扑通扑通从天上掉落你口袋了？”

　　巫歌眼睛一下子亮了，小手在身上胡乱翻找，此时在他身后，巫半烟手捏法诀打出一道法印，顿时从他衣服中翻飞出星星点点，围绕他闪烁，仿若星空之中。巫歌惊呆了，好久才呼道：“妈……妈，真的！神仙送我星星了。”他娘笑道：“是啊，神仙送你这么多星星，自然是觉得你很好很可爱，很喜欢你啦。”她轻抚他头发，目光流转，显得不胜爱怜，忽得她脸色惨白，捂着胸口找了石凳坐下。

　　少年巫歌此时犹自欢天喜地，全没注意到巫半烟的异状，他追寻着一粒星光，星光恰飞到了留影石前，留影石前一团亮光之后，出现一张孩子稚气的笑脸，他欢呼道：“原来在这里，找到了。” 接着画面黑了下来。

　　楚颜再瞧巫歌，他已满脸都是眼泪，泪水潸潸而下，楚颜也不知该说什么，一阵静默后，留影石又亮了起来，都是他幼时的景象，有时是他自己在玩，有时是他在拍他妈妈，楚颜心道：“之前冷公子在巫歌房中放映时，倒没放这么长。”她看着看着，眼皮已经耷拉下来，靠着床边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不知过了多久，楚颜忽感脸很痛，她心道：“糟了，起晚了，独脚怪咬我了。”她睡眼惺忪坐起叫道：“我起来了！你别咬了。”她正待收拾床铺，却看见眼前站着吴掌柜，，这才想起在哪里，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耳朵嗡嗡做响，这是被他打了耳光啊，她捂脸怒道：“你干嘛打人。”

　　吴掌柜的脸色阴沉可怖，低声说道：“沙蜃死了。”

　　楚颜大惊，连滚打爬，只见沙蜃一动不动躺在黑色沙石上，全身僵硬，一点光泽都没有，真的……真的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楚颜慌了神。

　　吴掌柜阴恻恻道：“你倒有脸来问我，你昨晚一直和沙蜃在一起。喜儿呢？我让她过来照看沙蜃，她死哪儿去了。”

　　“我睡前沙蜃都好好的，我也从没见着喜儿，沙蜃是来灵儿送过来的。”

　　吴掌柜眉头一皱，道：“来灵儿？那丫头不是一直被关着？她来做什么？”

　　“来灵儿妈妈说是来灵儿伤了喜儿。”楚颜就把昨晚来灵儿送来沙蜃，如何用美人醉就着药让沙蜃服下，来夫人如何将来灵儿带走，沙蜃呕吐后好转后，她觉得没事了才睡了。她没说巫歌醒来后用灵璧打开留影石，吴掌柜要是知道灵璧已经用了，岂不更加火上浇油。说起巫歌，人呢？“吴掌柜，巫歌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你一个人。”

　　“什么！”楚颜一惊，“我睡着之前，他都一直还在。”

　　这么一说，吴掌柜也觉得奇怪，他四处查看了痕迹，冷笑道“他好本事啊，深藏不露，我设下的法阵，竟然不动声色破了。”随后讥讽道：“他还真是薄情寡义，不带你一起逃走，那我只能找你算总账了。”

　　楚颜半信半疑，昨晚巫歌肯让她看留影石，彼此便已经建立了革命友谊，巫歌若是能走，总该叫醒自己，最重要的是，楚颜觉得他根本没这么厉害。他若不是逃走的，又去哪儿了？楚颜内心乱糟糟的，眼前最紧要的是沙蜃死了，吴掌柜不会放过自己的。

　　“吴掌柜您消消气，之前我真的看到沙蜃吃了药好转了的，后来我睡着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你看这样如何，我先免费替你炼药，补偿你的损失。”楚颜讨好道。

　　吴掌柜“嘿嘿嘿”冷笑三声：“你推得倒一干二净，沙蜃就是吃了你的药才死的！药我还敢要？我的灵璧呢，还来！”

　　楚颜暗道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强笑道：“被……被巫歌拿去了。”

　　吴掌柜暴跳如雷，怒道：“你说什么！”

　　楚颜吓得连退几步，道：“您……您别生气，你要什么药，我能感应灵气……”她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吴掌柜脸色铁青，他五指一转，楚颜似被人掐住了脖子，悬在了空中。

　　“我要你去死！你们好大的胆子，敢串通来骗我。”吴掌柜怒不可遏，他此刻早已认定楚颜和巫歌一开始就串通好，冲着灵璧来的，至于巫歌后来为何抛下她，哼，东西到手拆桥过河的事他见的多了，只是没想到这两只蝼蚁这般胆大包天！敢到蜃影坊撒野，他一定要杀了他们出气，至于岐轩会的规矩，不叫他们知道就是了。

　　楚颜无法呼吸，满脸紫胀，嘴巴张得大大的，喉咙里发出咝咝响声，她脑中迷迷糊糊，“这回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既有不甘恐惧又有解脱的轻松，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人，那人和吴掌柜耳语几句，吴掌柜脸色变幻，手势一收。

　　楚颜顿觉脖颈一松，跌落在地上，她连声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地喘气。吴掌柜和来人商量了一番，向楚颜问道：“你再把沙蜃喂了药后，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一遍，若有一句不实，你的小命难保！”

　　楚颜自然不敢违逆，强忍喉头剧痛，哑着嗓子又讲了一遍，那来人不时问她几句，声音清脆，是一女子，她头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向她上下打量。

　　待楚颜说完，吴掌柜问来人：“喜儿，她说的可属实。”

　　喜儿点点头，“听她所描述的症状，那坤宁丸确是不假。”

　　楚颜心道：“原来她就是喜儿，她脸上包扎成这样，定是被来灵儿伤得不清。”

　　吴掌柜哼道：“算你走运，你将这东西绑在脚上。”他丢了一根绿色绳状物到楚颜脚下，楚颜仔细一看，是条绿色藤蔓，它扭动着身子，像蛇，楚颜万般不乐意，可不敢不从，刚要伸手去取，那藤蔓已顺着她的脚爬了上去，缠到了她的脚踝上，楚颜“啊”地惊叫了一声，她看到藤蔓长出许多细细的根，伸到了她的皮肉里，可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疼，再看，那些根并不存在。

　　“鬼叫什么，一周之内，你带一粒坤宁丸或是一枚灵璧过来，不然就等着吸血藤将你吸成一具干尸。呵呵，喜儿你带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