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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泡泡 ...

  •   来夫人母女前脚刚走,忽听见里屋传来巫歌的哭声:“妈妈,妈妈,你去哪里?为什么不带我……我独个儿在这好孤单,我怕,呜呜呜……。”楚颜忙去瞧他,只他仍闭着眼睛,紧锁眉头在呜咽哭泣,脸颊兀自挂着泪,褪去了平时生人勿近的皮囊,只剩下那个在留影石中孤独无助的小孩。楚颜伸手探他额头,着手火烫,心道:“青蛇君若是蛇妖,伤口处只怕留有蛇毒,这才发起烧来,还是去问问青蛇君要不要紧,或找吴掌柜拿些药。”正要起身,不料手却被巫歌紧紧抓住不放,“妈,你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楚颜柔声劝道:“我不是你妈妈,我出去给你找大夫,你先放手。”巫歌哭闹道:“我不放,我不放,你走了就不回来!”楚颜哄孩子似的:“我保证回来,我就出去一下下,给你拿药,乖,听话。”

      但不管她怎么说,巫歌仍然箍着她的手腕不松开,楚颜奇怪一个半昏迷的人手里怎么这么有劲,楚颜还有一粒冷公子给的药,可以治外伤也可以解毒,待要拿出来,却是不舍,寻思:“我如今只剩这最后一粒,若是之后有了外伤或是中毒,可不定有人这么好心救我。况且我给了他,他又不领情,更不会说知恩图报,何苦做这滥好人。”但见他脸越烧越红,且渐渐浮现紫黑之气,终究不忍,将药塞入他口内。

      他服药半个时辰后,高烧渐渐下去,满面紫气也散了,楚颜这才放下心,对这睡着的巫歌叹道:“最后一粒救命药给了你,这回你可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你说我是不是有圣母病,救你你也不领情,我偏管不住自己,只盼你不要恩将仇报,就谢天谢地了。”说完轻笑了一声,此时巫歌大概睡沉了,手上劲泄了,楚颜这才能抽出手,取了手帕替他擦拭血污,见他脸上泛起红晕,怕是又烧上了,摸他额头,温度并不高,奇道:“这没发烫,怎么脸又红上了。”她一面继续擦,一面说:“原本我想你是个没心的人,不知好歹是非不分,可后来见你这般想念你妈妈,又觉得……”她顿了顿:“我也想我妈妈……有所执着的人总不会太坏吧。”她将灵璧放在他枕边道:“灵璧是我用坤宁丸换的,就不当面给你了,免得你又要说我挟恩图报,你若想问灵璧的来历,我便告诉你,你若不想问,我就不说。”

      楚颜长长叹了一口气:“在你们这儿活着可真累,我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有灵气这样逆天的存在,大家还活着这么辛苦呢?没一点公平正义,唯有弱肉强食,似我这样不会修炼的人就是蝼蚁草芥,就该随意被他人处置吗?随便来个人就是想卖就卖,想杀就杀,真是很没道理的事。”

      楚颜还待继续唠叨,看见沙蜃的身子剧烈起伏,在沙子上来回翻滚,它似喝多酒了呕吐那般,咕嘟咕嘟吐出了好多泡泡,像是螃蟹缺水吐出的白沫,层层叠叠,每个泡泡都很小,里面有人影闪动。

      楚颜也没心思瞧泡泡里都是什么,她见沙蜃吐得这般厉害,担忧它若有有个好歹,自己岂不得陪葬,她往外头奔去欲寻人来帮忙,却被门外一堵透明的墙弹了回来,她根本出不去,吴掌柜怕她逃走,早在此处设了结界。楚颜方才的确想过,若是沙蜃治不好,自己带着巫歌逃走,但吴掌柜这样的老狐狸哪里会不防着,楚颜出不去只好朝外大声呼救,也无人应答。

      楚颜没别的法子,又回到内屋焦灼等待,幸好沙蜃吐过之后,身体出现了明显地好转,由黑红变回原先的墨色,皮肤也逐渐透亮起来,隐隐透出蓝色的星星。楚颜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一动,墨色的虫子身上有星星,能从触角中吐出泡泡,泡泡中有彩色的影像,她哎呦一声,这不就是蕊儿故事中所说的灵兽小星儿吗?正是它将蕊儿的样子告知李元骏,这才引发了一段孽缘。

      原本以楚颜的细心敏感,当看到沙蜃从触角中吐出泡泡,来灵儿说泡泡能浮现往事时,她就该想到小星儿就是沙蜃,只是当时她全部心思都在琢磨来灵儿乖张的行为,这才疏忽了。

      楚颜此时想起来灵儿,心道:“之前忧心沙蜃安危,把她交代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沙蜃刚刚一口气吐出那么多小泡泡,别把故人旧事吐完了,可就不知道她哥哥为何离去了。”她又想:“沙蜃有这记录往事的本领,自然算的上珍贵,不然它病了,吴掌柜不会这般紧张,李元骏却有一只沙蜃作为宠物,果然有钱有势。哎呀,这沙蜃不会是从吴掌柜买的吧?”想到李元骏和蜃影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楚颜心中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打开来灵儿给的画,只见图中所绘一个意气勃发的明朗少年,楚颜体内的原身先一步认了出来,“她”的激动不已让楚颜知道自己没认错,这画中人正是李元骏,是好几年前的李元骏,眉眼一样,却比先前画中的那个神秘忧郁的李元骏,要笑得明亮,要无拘无束。

      楚颜见画中人是李元骏,并不吃惊,自从她知道小星儿就是沙蜃时,她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当被诅咒的新娘面具找上自己的那刻,她就要注定要卷入蕊儿和李元骏的故事中,她要替蕊儿找到真相。

      楚颜寻思:“来灵儿叫李元骏哥哥,他们不是一个姓氏,可见并不是亲兄妹。”沙蜃又吐了一团小泡泡,楚颜也迫切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忙凑近去分辨,最上面的泡泡里隐隐看到了来夫人,但是底下的泡泡实在太小了,楚颜瞧不清人脸,也似乎都不认识,过了一阵,这些五彩缤纷的泡泡像一个个熙熙攘攘的梦接连破碎了。

      沙蜃平息了好久,终于吐出了一个大泡泡,却是黑色的,里面除了漆黑一团什么都没有,大约如此吐了十几个黑泡泡,正在楚颜疑心沙蜃是不是已经吐到了它混沌未开化的时期,这才一片漆黑,泡泡里终究有了活物,是一只黑色长羽鸟,楚颜想起来在刚进入蜃影坊时幻境中,看到过它,就是那个黑袍无脸美人幻变而成。

      沙蜃就这么悠悠然吐出两三个黑色泡泡,中间偶尔夹着一个飞鸟泡泡,泡泡维持的时间越来越长,此时夜已深,楚颜疲累了一天,看着鸟儿无聊地飞来飞去,不知不觉合上眼打起了瞌睡。

      待她再睁眼时,看到眼前的泡泡,不禁一激灵,画面中李元骏一身新郎红袍喜服,他神色焦灼,伏案疾笔写着什么,他不时紧张地望向门,门的四周有一道道光在闪烁,待光暗淡下来,他就隔空向门施以一道法诀,似在加固法阵,门外好似有人想要闯进来。待他匆匆写成后,桌上的纸变成了纸鹤的模样,原来那是一封信,待护着纸鹤从窗户飞走,只见李元骏神色凝重全力施展法术,与门外之人对抗,过了一会儿,门处光影闪动,随即白光一闪,从外面闯进来两个中年人,因泡泡里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楚颜只看到李元骏和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激烈争执起来,却不知争吵内容,李元骏神情激动,而那中年人一脸怒色,他右握判官笔朝李元骏击出一道白光,一个傀儡出现在李元吉身前挡下了这一击,随后三人打了起来,李元骏以一敌二,终究落败,被那两中年男子带走了。

      此时泡泡消失了,楚颜心道:“李元骏是几年前的样子,算算时间,他一身新郎装束想必正是和蕊儿成婚的当日。”她又仔细回想段叶叙述中,当蕊儿戴上面具后,曾收到一个纸鹤,应该就是李元骏写的这封信,楚颜暗道:“原来李元骏被仇人抓走了,才没能去和蕊儿成亲,他在信中应是写清了缘由,只是当时戴了面具的蕊儿已变了一个人,不但没说出信中所写,反而烧掉了信。李元骏被抓后自然是逃了出来,这才成了后来画中所写的法术俊杰排行第一人。他逃出后为何没去找蕊儿?以他的家世背景,帮蕊儿解除面具的诅咒不是难事,是啦,想必等他逃出来时,已经迟了。”

      楚颜想起后来那画中人萧瑟清冷的眼神,心道:“李元骏知道蕊儿饱受折磨后香消玉碎,备受打击,这才气质大变,从一个神采奕奕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我们错怪了他,他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想到蕊儿终究没有真心错付,又替她感到高兴。

      空中又升起了一个泡泡,因沙蜃吐出的泡泡是倒叙播放,此时的李元骏还在试戴新郎帽,他对着铜镜兴奋地摇晃着脑袋,十足的少年神态,还转过头来对着沙蜃说话,似乎在问自己样子好不好看,说完有些羞涩和傻气地笑了起来,楚颜望着眼前的明媚少年郎,不禁百感交集:“瞧他幸福的模样,他是真心想娶蕊儿的,那个可怕面具自不会是他给蕊儿的。”

      正当楚颜这么猜想时,见李元骏打开桌子上的一个木盒,取出盒中之物仔细欣赏,那物品令楚颜大为惊骇,他手中拿的不是别的正是新娘面具,“面具竟然是他的?莫非真是他送过去的?他这是为何?”楚颜一片茫然,原本以为理清的事实又混乱起来,再定眼一看,他手里的面具和那日她看到的不尽相同,他手中的整个面具色彩黯淡很多。李元骏把玩了一阵面具,似乎想起什么要紧事,将面具收入盒中,匆匆出门去了。

      他刚走,屋中又进来一人,是来灵儿,她搂着一个娃娃,容色十分憔悴,双颊瘦削,眼睛红肿,她进门叫了几声,想是来找李元骏的,找了一圈发现屋内无人,便怔怔发呆啃起了指甲。楚颜想:“原来她那时就有啃指甲的习惯了。”来灵儿看见大红的新郎帽,脸色变得铁青,恨恨地将新郎帽掷在地上,用力踩踏,面容甚是狰狞可怖,楚颜心中一寒,随即明白过来,他们不但不是亲兄妹,这来灵儿还恋着李元骏,见李元骏马上成亲,由爱生恨,将满腹嫉恨发泄在新郎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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