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之青云书院》尹意一

28、吞口来了

　　楚颜草草填了树坑，将犹自发愣的阿鱼牵回房中，脱了一身泥泞的脏衣服，往床上一躺，开始哀叹自身命运多舛，前途惨淡。这分明是个死局，不补灵气会被耗死，补了灵气又是养虎为患，自从听了巫歌的一番话，她总觉得有条虫子在体内四处游走，有朝一日养肥了，就会像异形一样破体而出，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根除的法子自然是杀死体内的虫子，只是余丹人作为法术不弱的炼丹师，都无能为力，又何谈自己呢。

　　如何惶惶不安睡不着，抬眼一看天快亮了，干脆不睡了，楚颜收拾房间整理好床铺，看着阿鱼眼巴巴望着自己，这才记起昨天的承诺，说好它找出阿雨要给它臭袜子的，楚颜从脚上脱下一只向它丢过去，阿鱼忙叼起袜子，大眼里迸发感激之情。

　　就在此时，天花板闪过一道亮光，独脚怪从天而降，“起床了……我踩！我踩踩！咦？”它扑了个空，楚颜叉着手站在一旁，笑道：“吞口大人辛苦了，今日我起了个大早，就不劳烦你来叫醒了。”她摸清了吞口的职权范围，自是不再怕它。

　　吞口恨恨地翻了个白眼，它的鼻子抽动起来，叫道：“好香啊~~好香啊~~好熟的味儿，馋死俺了。”它到处嗅发现香气是从楚颜身上传来的，“小滑头~小滑头~叫俺看看你藏了啥好东西，香喷喷的东西。”

　　它绕着楚颜转，鼻子在她身上拱来拱去，楚颜东躲西藏，道：“你做什么！别过来，你身上的气味太熏人了。”

　　“找到了找到了，俺找到了。”吞口直往她怀里钻，昨晚楚颜将挖出的灵骨恰好放在这里，她记起上回补气丸被独脚怪独吞的惨案，忙捂住衣服，道：“吞口，你可不能抢东西，不然我叫戒尺大人来主持公道了。”

　　原本垂涎欲滴的吞口听到戒尺大人的名号，撅了撅嘴，哼了一声，这才往后退了两步，它眼里满是恶毒之意，血红的舌头不断舔舐嘴唇，它忽的神色一变，谄媚道：“小可爱，小宝贝，给俺看看，给俺看看，俺就看一眼保管什么都不拿，俺若说大话，叫俺多长出手来。”

　　楚颜心道，你怕是巴不得多长出手来，笑道：“给你看，也不是不可以。你告诉我，你以前在哪儿闻到这个味道？”

　　吞口道：“你先给俺看看，俺再告诉你，告诉也不迟。”

　　楚颜装作不在意道：“你不说便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忙完就走了吧，我还要去戒尺大人那里领活干。”说着就要往外走。

　　“别着急，着什么急，俺说俺说，你身上有俺主子身上的味道，好些年，许多年没闻到了，啊~~！啊~~~~！俺伟大的主人啊！”

　　楚颜心想，莫非它的主子是一头神兽？“你主子是谁？”

　　“主子就是主子，英明神武，人见人爱，聪明绝顶的主子，小滑头，俺已经答了你的问题，该你给俺看了，看看看看。”

　　“你站远点，站在那边去，远远瞧一眼。”楚颜有着之前的惨痛教训，根本不相信吞口的操守。

　　“俺一言九鼎，说话算话，俺就看一眼，一眼也不多看，小滑头你只管放下心呀安下心，”吞口乖乖地站在墙角，眼睛流出贪婪的目光。

　　楚颜还是觉得不踏实，她打开门站到了屋外，吞口阴沉下了脸，她拿出灵骨，晃了一晃，“瞧清楚了。”说完就要塞回去。

　　吞口叫道：“小滑头小滑头，你动作太快了，俺还没看清，俺在主子身边没见过，那是块石头么？太远了，你往前走一步，再走一步。”

　　楚颜才不搭理它，道：“看也给你看过了，既然你先前没见过，那也没什么好看的。”

　　吞口咽了咽口水，“好香好香，让俺想想，好好想想，太香了太香了，俺受不了了！”它眼中冒出红光，突然朝楚颜扑了过来，瞬间就到了门口，眼见楚颜躲闪不及，啪的一声，一道光将它反弹了回去。

　　楚颜原本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见它被挡了回去，这才定下神来，一想便明白了，它和戒尺一样都有一套自己必须遵守的规则，嘻嘻笑道：“吞口大人，你是不是只能在屋子里蹦跶而出不来，那就别费劲了。”

　　吞口痛得直哼哼，不敢再往外闯，它一瘸一拐的，看见洗涤兽顶着袜子在欢快地转圈圈，跳过去，一脚将它踢翻，阿雨滚了好几圈才止住 ，“呵呵呵”独脚怪这才解了气，怪笑两声，消失不见了。

　　飞来横祸，阿鱼翻起身不知所措，委屈地咕咕咕乱叫。

　　楚颜忙安慰：“那独脚怪太不像话，别生气，我再给你点好东西。”楚颜又脱下另一只泥袜子，“你好好拿去洗，洗干净了再还来。”阿鱼心满意足顶着两只臭袜子，一摇一摆走了，边走边想，它脚好臭，好臭，给我洗洗，多好！

　　楚颜见吞口这般看重灵骨，自是好东西，先前的沮丧一扫而空，思忖：所谓肚中有虫一说，终究是巫歌一面之词，况且在灵石充足下，起码能活到余丹人的岁数，这中间自有变数，走一步算一步，自己烦恼也无用，还是好好琢磨这灵骨的用处。

　　这灵骨饱含精纯灵气且比灵石柔和，经过它滋养几日，楚颜脸色丰润起来，虽然还是消瘦，模样也没之前那般可怕了。有了灵骨做为底气，楚颜又重启她的炼丹计划，反复实验，这坤宁丸已到了最后一步，她配制的药液中灵气总带点粉色，和坤宁丸上的紫红不同。

　　她摸出最后一个蔫蔫的打嗝果，“反正你的同伴，大多下锅了，你也别孤身一人，苟活于世了，唉，冷公子再不送来药材，我就要断粮了。”楚颜干脆利落去了果核，将它泡在了同乐酒中，打嗝果需在酒中泡上一个时辰。楚颜打算先去吃饭，她出了炼丹房，听到院外有人在喊：“小姐，小姐。”是段叶的声音。

　　楚颜忙跑出了院外，喜道：“你怎么来了。”

　　段叶见她尖声叫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瘦成这样了。”说着眼眶就红了。

　　“别急着哭！没事没事，是我之前炼丹时太过心急，损耗过度，才成了这幅模样，这两天多吃一点就好了，补一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段叶将信将疑，绕着她看了一圈，心中有了数，将大拇指咬出了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楚颜眉心脸颊等处，点上数个血印，楚颜猝不及防，一时怔住了。

　　段叶只道镇住小姐体内的妖怪，一只手在楚颜面前抓来抓去作，大喊：“天灵灵地灵灵，无面大仙快快离去，这儿无吃无喝，速速离去！”如此反复。

　　楚颜算是明白过来，笑骂道：“你做什么！”说着要去擦脸上的血。

　　段叶忙阻了她，小声道：“使不得！你方才是被无面怪附身了，被它慢慢吸干精气，人都枯了。不过你不用怕，我已作法，帮你驱走，这血现在不能擦，得等太阳下山了。”

　　楚颜见她说得极认真，为了让她安心，也就遂了她的意，待她走了再说。何况，院中还有那时有时无的声音，不知是人是鬼，楚颜也不禁迷信起来。

　　“亏损了精气，是要好好补补的，幸好这回我给了带了好些吃的。”段叶从竹篮中一一取了了碗碟，上面各色小点菜式，都是楚颜闻所未闻，楚颜尝了一口，只觉口整个人活了过来，比那腥臭的兽肉简直不知好吃多少倍，再也顾忌不得，狼吞虎咽。

　　段叶转过头，悄悄抹了眼泪，又道：“慢点吃，来的路上有个冒失鬼将我撞了，幸好菜都没洒出来。”

　　楚颜嘴里包着饭菜，含糊道，“没事吧？你吃过了吗？一起吃点。”忽然想起，又道：“这些饭菜你从哪里拿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段叶竖起了眉毛，气呼呼道：“小姐，这些年我什么拿过别人的一花一草，你这是拿话埋汰我，我手脚一贯干干净净的，老天爷瞧着呢。”

　　楚颜自知说错了话，忙向她道歉。

　　“这……这不用，你，你是主子，怎么能……”段叶更加别扭，她想起楚颜上回，她向自己赔不是也得忍着，虽说浑身不适可也只好忍了，“还不如打我几下呢。”段叶嘀咕道。

　　“这回是堂主生病了，做了许多好吃的，他也没胃口，我见倒了可惜，就让她们留给我。”

　　“堂主生什么病？”楚颜问，原来堂主生病了，难怪最近这边饭菜越给越少，只怕无人监督，厨子消极怠工。

　　“也没什么大不了。”她眼神闪躲，低着头道：“我这回来，就是和你说，我要去照料堂主，所以有一阵，怕是来不了看你，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楚颜奇道：“那么多人，为什么要你去？”转念一想，如今都是寄人篱下，脏活苦活自然派到头上。

　　“怎么不去，还给我好多钱呢！” 段叶递给楚颜一块东西。

　　“灵石？！好东西啊，那还算得上公道，那你就去尽心照料吧！”楚颜拿来灵石看了看，和冷公子给的差不多如果楚颜知道在这儿一块灵石是普通人家半年的花费，就会奇怪，照顾什么病人给到这个价钱，只因之前冷公子随便给了她块灵石，她想着也不会是什么贵重之物。

　　“这是给你的，你收好。”楚颜将灵石还给段叶。

　　段叶摆手道：“我又没处花，放我这里，身边人多手杂，掉了怎么办，不如你帮我存着。”

　　楚颜一听也有道理，笑道：“我也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丹药也快炼成了，只等着见到冷公子或是堂主，无论是卖药还是卖丹方，以后就有钱了！我还得了两个宝贝。”

　　“太好了。”段叶笑得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有事？”楚颜问道。

　　段叶避开她的眼神，勉强笑道：“小姐说得奇怪，我能有什么事。我还找到几本你之前藏起来的书，都是你之前看的，咦，怎么多了一本。”这本黑皮的本子段叶印象中先前是没有的。

　　“你肯定有事，别想敷衍我，我才……”等楚颜看到里面的书，就把要说的话都忘了。《青云书院》《法术史》《灵物的起源——从洗涤兽到鲛人》《斗法基础》，天哪，这些书听起来就价值连城，精彩绝伦，楚颜再也顾不得上吃，一会儿拿起这本，一会儿摸摸那本，爱不释手，简直要乐疯了。

　　段叶见她如此高兴，也在一旁傻乐，她见楚颜沉迷书中，也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不去打扰，直到见时候差不多，道：“小姐，我得走了，我这一去怕是好些天，你自己多多保重。”

　　楚颜正在看到《青云书院》中写到，青云书院有教无类，无论是蜘蛛人还是其他异族，只要通过考核，都能进入青云书院，对段叶的告别，有些心不在焉点头道：“嗯嗯，你放心吧。”

　　“小姐……我……我走了。”

　　楚颜这才觉出不对劲来，怎么带着哭腔，待她抬头，段叶已扭头跑了，她心道：“她定是有事瞒我，可能在外头受了委屈，下回好好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