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之青云书院》尹意一

21、李元骏

　　楚颜方才也一直在想面具是谁送的，回道：“这谁也说不准，若真是李元骏送的，那可能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若是如此，我猜李元骏和蕊儿一家有什么血海深仇，连小星儿也是他故意留下来，甚至那个老头迎娶蕊儿也是他安排的，只为了促使蕊儿嫁给他，等到大婚之时才来悔婚，让她整个家族蒙羞，这还不够，还要让她戴上面具，受此诅咒，生不如死，只为了报仇。”

　　段叶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从李元骏祖宗十八代开始骂起，什么恶毒阴损的话都骂了出来。

　　楚颜见她骂起人来，精神倒好了，不似先前那般萎靡，等她骂个痛快，才道：“这只是个假想，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仓促要娶蕊儿，为什么面具前脚送来，后脚就悔婚，而且面具是修士才有的东西，这里也只有他是修士。但说不通的是一个修士世家要碾死她们，不过举手之劳，真会花心力布这样的局？当然还有好些其他的可能，比如面具是吴家老头送来的，那封信不是退婚书而是李元骏告知为何不来。”楚颜她原本就爱看小说，且想象力丰富，又和段叶说了好些其他推测。

　　如此一来，段叶反倒更加迷茫，这茫茫世界中，竟不知该怪谁。

　　“你知道李元骏长什么样子吗？”楚颜问。

　　段叶仔细回想了下，“我没见过，她嫂嫂也是没见过，我记得大婚那日，她嫂嫂还半真半假说过一句话：‘连新郎官的面都没见上，就要把如花似玉的姑娘嫁过去，哪儿说理去，若不是有源源不断彩礼送来，我还只道这新郎官是你编出来的呢。’但听蕊儿姐姐话里话外，他长得应该人模狗样的。”

　　楚颜皱眉道：“如此说来，除了蕊儿，再没人见过李元骏，连他什么样都不晓得了，他仿佛只存在在蕊儿的讲述里，或许他的名字是假的。”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闪过：“或许他根本就没不存在过，不，不对，小星儿、信物、面具总是真实存在的。”

　　楚颜思前想后，发现终究信息太少，再想不过徒增烦恼。她问道：“叶子，你今日怎么来了。”

　　段叶“哎呀”一声道：“我都忘了，我偷偷去了之前你住的那屋，给你找来个好东西。你瞧了定会喜欢的，以前就是你的心肝儿。”她递过去一个卷轴，这才发现楚颜手里拿着刀，忙道：“小姐，你怎么又要挖草，这些事叫我做就是，都怪我刚刚魂一直不在这里，竟没发现你在干活，该打该打。”她撸起来袖子，手臂上一道道的血痕，楚颜忙问：“怎么伤成这样？”

　　“我去屋里拿东西，表小姐手下那几个臭丫头不让，就干了一架，我一个揍她们三个，没吃亏，她们脸上那才叫精彩。” 段叶面有得色。

　　“以后不要与她们争执了，她们人多，要吃亏的。”楚颜想起她的腿，问道：“腿也是被她们打折的？你还哄我说是崴的，如实说来。”

　　“真不是，是……是表小姐在你这吃了亏，满心不乐意，火头鸟一样到处喷火，那日不巧，打架后被她瞧见了，正好撞在火头上，叫她收拾了一顿。”

　　楚颜细察之下，才发现她全身伤痕累累，想：“秀秀这人睚眦必报，在我这讨不了好，就把火发在她身上了，是我连累了她。”心中又愧又恼。

　　段叶见她脸露愠怒之色，心想：“是了，她见我身上都是伤，以为我打架打输了，丢了她的脸面。” 她可没料到楚颜是因为她挨打而生气，做丫头的挨几下打再正常不过，自家主子从来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忙道：“我打赢了的，小姐你不能罚我，真的！那几个丫头比我惨多了，我身上的伤多是表小姐抽的，她是主子又是修士，我也没法子躲。”

　　楚颜奇道：“我为何要罚你，你还疼不疼？”

　　段叶笑道：“这有什么，比你以前打得可轻。”

　　楚颜脸色一变，怒火往上窜，这原主什么德性，段叶诚心待她，她不懂珍惜就罢了，怎么还胡乱打人。

　　段叶见楚颜一言不发有些慌张，如今小姐变得很爱笑，就是不笑，嘴角也一直弯弯少有下来过，甚至是过分和蔼了，这下见她绷着脸，倒比以前整日发脾气的样子更吓人。
　　“小姐你怎么了？”她怯怯问。

　　“你先吃了这粒药，是灵药，吃下伤痕立刻好了的。”

　　段叶大笑道：“我的天老爷，哪里就这般娇贵了，还用吃药？叫人笑掉大牙，皮糙肉厚的，过几日就好了！你没见以前你打的呢？”

　　楚颜拉下脸来，道：“快点服下！”

　　段叶瞅她脸色不好，只好接过药丸，想了想，还是只掰了一半放入口中，眼睛一亮：“真的是神仙药，这就不疼了！一定很贵吧，剩下半粒小姐你留着，往后还不知怎么的，给我怪浪费的。”

　　“你收着我还有，这是命令不得违逆！”楚颜说完叹了口气，语气缓下来，道：“是我不好，以前常打你吗？”

　　段叶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打两下也是我没服侍好，我这人笨，以前你总说别的丫头敲敲头顶脚板会响，我是敲破头也没点动静，况且这人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贱骨头，该打时还是要打的。”

　　“你别说了，我都臊得慌，以前我说的这些不在理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真是对不住。”

　　段叶很是不以为然，正色道：“小姐，你可不能这样，主子要有主子的气势，向下人赔不是，那叫外人知道，要被笑话的，连带楚家都要叫人看轻了。”

　　楚颜只觉心累，和她难以沟通，又想，以前的段叶是温和怕事的，想来是蕊儿的事给她带来极痛创伤，以为人只有变得凶恶才能保护自己。她自己没法子变凶，却盼着在意的人霸道些，过得舒服些，即便原身苛责她，她却是乐意的。

　　念及此，楚颜心中一阵酸楚与感动，也不忍责备她，道：“段叶，以前我胡乱打骂是不对的，我这也反省了，你得习惯我好好说话，而不是非打即骂的，我改你也得改，你不改我就改不了，那就是害我，明白吗？”楚颜又和她说了些，人之间互相尊重诸如此类的道理。

　　段叶早被这段你改我改的绕晕了，哪里听得懂，什么尊很重？装酒的尊吗？总之是不能害小姐，“小姐你别念叨了，我头疼！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小姐，你快看看我给你卷轴，保准高兴地哭。”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楚颜打量那个卷轴，像是一个画轴，缓缓打开，确是一副水墨画，瞧着没什么特别，画的是一片兵刀狼烟之中，站立着一的墨发纷飞男子，他身形单薄，脖颈白皙，似有着少女哀愁和脆弱。不料，画中的他突然转过头来，楚颜一惊，得亏之前也见过些世面，这才拿稳了没扔出去。待看清他的面容，才知他背影给人以为的柔弱全错了，他面容白如瓷，神色十分坚毅，他有一双叫人见而难忘的眼睛，他看着你却穿过了你，淡漠疏离且忧郁。

　　一个人偶趴在他肩上，面容精致，头上戴的彩冠是一只毒蝎，蝎尾随长发垂下。随后画面上挥洒出几个字，待楚颜看清那六个字，脸色变得极为古怪，先是不可思议，然后是惊惧，接着是狂喜和兴奋，她浑身颤抖似乎喘不上气，因太过激动而拿不住画，画掉落在地，最终她蜷缩一团，双手掩面喜极而泣。

　　段叶抹着眼泪道：“我就知道小姐会喜欢，瞧你高兴的。以前就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每次到了新画像，都要搂在怀里，又笑又哭，嘴里嚷嚷什么‘哥哥太帅了！’‘我爱哥哥！’‘哥哥一定要第一！’疯魔了般，然后就要花好多钱买各式各样的纸鹤，向外头寄出去，可惜如今只剩这么一个。”她说着就要去捡画。

　　楚颜大叫道：“不……不要碰它，我自己来！”

　　段叶笑道：“好，好！我不碰，以前就这样，谁都不让碰一下。我就知道，小姐既然记得李祥安，自然会记得这画中人，我虽不知道他是谁，但却知对小姐是极重要的，那李祥安连他的一个手指都比不上呢。”

　　楚颜自身情绪加上原身的情绪，因太过激烈，心脏隐隐作疼。

　　那画中有六个字，前三个字说的是画中人的身份，他是傀儡师，后三个字是他的名字，一个她万万没想到却熟悉的名字——李元骏。正在她惊疑这莫非又是一个阴谋时，感到体内一阵狂喜，是原身在高兴，她好久没了动静，楚颜还以为她的魂魄已消散，原身此时欣喜若狂，她见到李祥安时远远没有如此激动，原身和李元骏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颜不想让段叶知道画中人叫李元骏，而卷入修士的纷争，她赶紧捡起画，画中人再次背向她，右侧空白处还写着一行字“当世十大法术俊杰排行，第一名”。

　　楚颜先前看到李元骏三个字心中大骇，如今冷静下来，寻思：这画中人既然是排行榜第一名，想来不至于和凡人有什么干系，难道恰巧同名，还是那人冒充他呢？但蕊儿一事也是好几年前了，莫非李元骏当时就名满天下了？

　　她将画卷了起来，通过旁敲侧击，晓得段叶并不知画中人叫什么做什么，原身也从未和李元骏碰过面，只见过他的画像，听来就像是一代年轻人的偶像。楚颜将此事轻轻带过，两人挖完草后，就此别过。

　　楚颜的炼丹大业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