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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不人不鬼 ...

  •   楚颜顿感得不详,“是不是那面具搞鬼,它会吸人精血?”

      “这倒不是,那老头之前就有病,家里人不肯和我说这事,说姑娘家不好听这些。还是一次大家聚在一起,听她们当笑话说起此事,一人说:‘那老头一把年纪也不悠着点,由着性子折腾,这能行吗?才一个月身子就不行了。叫我说也不冤,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听说死时满面红光呢。他家里找了个借口,说她整日戴着凤冠不肯脱下,定是个妖怪,就把她赶回了娘家。’” 段叶似乎不忍再说后面的事,语速加快:“没过一段时间,蕊儿姐姐又出嫁了,嫁给了一个外乡的采药人,那人听说是个侏儒,过了一两个月,也采药摔死了。这回她嫂嫂再不让蕊儿进门,都传闻她是妖精,谁也不敢留她,她就在外头四处游荡,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做了娼女,后来有一喝醉酒的说,一日夜里,看见她在破庙内和一个癞头乞丐拜堂成亲,之后两人便不见了。”

      说完之后,两人陷入一阵沉默,段叶垂头不语,唯有泪珠扑簌簌掉落。

      这实在是桩人间惨事,楚颜心下恻然,暗道:蕊儿这般行为诡异自然因为那面具。她所嫁的人一次次意外而死,是巧合还是诅咒?她叹了口气,那样天仙般的人物被面具驱使一次又一次遭人践踏,在烂泥中越陷越深,她若一直戴着面具也罢了,若一天醒来,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生不如死。

      楚颜回想起自己差点戴上这个恶魔面具,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设计她的人究竟是谁,这般阴毒?她问道:“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吗?”

      “见……见过的,说来还是我害死了她。”段叶惨笑一声。

      楚颜一脸不可思议,这话又从何说起,段叶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力气说下去,道:“那日我记得过万盏节了,家里人都出去看花灯,就剩我一人在家,我听到门外有动静,以为有人偷食,当时胆子小,也不敢开门,就贴在门上听,有人轻声在唱歌,反反复复唱那几句,待我听清楚其中两句: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寻寻觅觅
      谁愿伴我,深夜拜月光,幽魂上路。’

      我心中又惊又喜,想是蕊儿姐姐回来!忙打开门去寻,这才在门前的树下,看到一个满身污浊的女子昏倒树下,身上似乎是件婚袍,只脏的瞧不出颜色,头上戴的是凤冠,不是蕊儿姐姐又是谁。我赶忙把她扶进后院,她浑身散发恶臭,只有一张脸还算白净,仍然是美的。我给她喂了点甜水,她还是没醒,我再瞧那凤冠,心中实在恨极了,就想马上摘下它,但想到戴了这么久,只怕都和肉长一块了,我得轻轻的不要伤了她,谁知我一揭,那个面具就脱落。”

      “脱落了?”楚颜大为惊奇,她原本想,这面具怕是取不下的,若能取,就算她自己神志不清不会去取,身边的人无论是好奇还是害怕,总要去取的。况且如今她形似乞丐,却戴着这样好的凤冠,也一定会有旁人想夺了去,不料这般轻易就取下。

      “是的,手一碰就掉了,我只怕那面具缠上自己,吓得跑开一旁,见它并无动静,这才大着胆子过去。不料蕊儿姐姐醒转过,她坐起身,喊道:‘叶子,叶子。’听到这声音,我就大哭起来,是原本的蕊儿姐姐回来了,我扶起她喊道‘蕊儿姐姐,蕊儿姐姐,你醒了!’她轻声道:‘叶子,它……它终于脱落了,我又能活了,我……我回家了,可我……我没家了。’我俩抱头哭作一团,后来后来……”

      段叶眼中流露出悔恨,嘴唇直哆嗦,强打精神道:“后来,我说:‘蕊儿姐姐,不哭了,我家就是你家了。’她一直披散的头发遮住里脸,我将她散开的长发拨开,这才看清她的脸。”她神情惊恐,颤声道:“那张脸……脸上的皮全皱成了一团……那不是人的脸,不,不是……我好怕……我丢下她,逃走了。”说到这里,段叶泪水从面颊上滚滚落下,痛苦地捂住了脸: “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你,不该的。”她将头大力撞向树,楚颜忙拦下她,将她搂入怀中:“这不怪你!”

      段叶哭道:“都怪我……我见她的脸一下子那样,怕她是个妖怪,我害怕……若我不这么胆小,不扔下她,她后来就不会……”

      楚颜柔声道:“你那么小,自然要害怕的,换成是我,我也害怕的,她那么温柔善良,定不会怪你的。”

      从看到面具以来,段叶一直压抑的害怕悔恨痛恨一起爆发出来,撕心裂肺痛哭起来,哭得难以自已,楚颜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拍她,任由她哭。

      她的哭声引来了洗涤兽一个个歪着脑袋好奇瞧着段叶,有的将头伸进河里,带着满脸水珠,眯着眼睛凑过来,嘴中发出咕噜咕噜声音,它在模仿段叶。

      被洗涤兽这一闹,段叶才得以从满腹悔恨情绪中缓过来。她虽然爱哭,但本身却是坚韧之人,只因这件事是她成长中极大的创伤,她重情重义,那时她还小,难以理解事情来龙去脉,很容易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就像小孩常以为父母吵架是自身过错,从而深深自责,

      加上这件事有太多诡异之处,疑点重重,让人情不自禁不断回想,多年来,她都在悔恨,
      若当时自己没那么做,若自己做得再好些,是不是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蕊儿在家乡已成为极大的丑事,人们提起她是嘲笑不屑甚至猥亵的口吻,段叶无人诉说,郁积多年,今日引发,这才难以自抑,如今她能说出来,虽然痛苦万分,可也是倾诉是疗伤,所以待她缓了缓,她仍然坚持讲完整个故事。

      “我逃走后,心中好些不安,一会儿想那是个妖怪,一会儿又觉得那是真正的蕊儿姐姐,我攥着木棍偷偷回来瞧,后院已不见了她。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她从一间房出来,拿了两件衣服,她又戴上了面具,她一看见我惊慌地转身想逃,我喊道:‘蕊儿姐姐?’她停住回过头来,对我笑笑,唉,那笑比哭还要难看,她结结巴巴道:‘对——对不住,我拿了两件干净衣裳,我不是要偷,身上这件了我实在不想穿了。’我瞧她拿的是最旧的,又重新给她取了两件,她不肯接,道:‘不用了,以后也用不着,别糟蹋了。对不住,方才吓到你了,我不知道取下面具会变成那样子。’她摸了摸脸上,笑了笑,道:‘没想到,有一日还得谢谢这面具,给我留下一点体面。’

      我不知道说什么,听她说想去河边洗个澡,赶忙要烧水给她洗,她不肯,说不好把这里弄脏了。我去搀她,她轻轻推开了我,勉强笑了笑,道:‘我身上又脏又臭,不好脏了你。’”说到这里段叶落下泪来,“每次想到她那样笑,我心里都难受,都是我不好。她在河水里洗了一遍又一遍,我说河水冷,她说不妨事,水里真干净,还说夜里河边凉,叫我不用等她,先回去睡觉。

      我说:‘姐姐,再泡,皮就要脱一层了。’她回头朝我笑,月光照在她好看脸上,我只觉以前那个仙女姐姐又回来了

      不知她洗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感到蕊儿姐姐将我推醒,道:‘叶子妹妹,我今日要走了,我干干净净地来,也干干净净地去。’我忙问她,你要去哪里?她笑道:‘去哪都是好的。这面具的诅咒终于解了,可取下面具,众人还是怕我憎厌我嫌弃我,留在我身上的诅咒是一辈子解不了的,世上再无我容身之地。叶子妹妹,只是我一直想不通,我扪心自问并无做过恶事一件,为何上天要这样对我?”她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我见了好难过,想说几句话安慰她,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又说:‘不过这些都不打紧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受够了。我一生毁在这面具,可笑的是死前还要戴着它,你瞧我的脸还是美的么?’月光下她那张脸还是那样美,突然她的双眼流下两道血泪来,我此时惊醒,才知是梦,再瞧河中已无人,远处水中隐隐有一人,我叫道:“蕊儿姐姐!蕊儿姐姐!”她好似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去,河水很快没过了她。

      她讲完这段往事,精神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晃了几下,楚颜忙扶住她,心底重重叹息一声,这出悲剧到底是谁一手造成的?

      段叶此时已精疲力竭,靠着树呆呆坐着,楚颜也不打扰她。她想起自己这回出来,原本是来林中挖草做实验的,被这一连串的事打乱差点忘记了,拾起竹筐继续干活,脑中还在梳理蕊儿的事。

      “小姐,你说面具是李元骏送的吗?他退婚就退婚,为什么还送来那样的祸害。”段叶突然问道。

  • 作者有话要说:  面具的回忆终于写完了,谜团还未解开,这个坑以后还会继续填。写着写着像是个鬼故事~~~汗。。这段时间家里有人生病,事情多,写的时间少了许多,也没啥存稿,尽量找时间更。晋江不能修改,对于,我这样喜欢修文,又喜欢埋伏笔不时回去捉虫的,真是杀伤力巨大,我还想着写完全文大改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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