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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言谨看到我羞耻得几近自尽,似乎找到了乐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越说越带劲。

      我靠在他身上特别主动伸手拉礼服拉链,够了半天没够着,“哎,你帮我拉一下。”
      “……”
      “快点,别把礼服压皱了!”

      事已至此,不发生点什么似乎是对他身体健康状况的质疑。
      但是当他准备回应我的时候,我一把把他推开,“你把裙子挂起来。”
      他随手一扔准备继续,“行了,挂起来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我思路特别清晰,带着哭腔拉着他说这是公司借的限定款,一定要还回去的。

      “你用衣架挂!”

      “危小喜!”

      我忽然明白他刚刚看向这件裙子的目光为何如此幽怨。

      喝醉了的反应其实算是潜意识,可以映射出很多东西。
      比如我的反应,大家可以看出一方面我真的是被帝都的房价掏空了,另一方面我对他的身体确实相当满意。

      他这边专心致志做准备,我却莫名变成了一个话痨一直想跟他聊天。
      “哎,我发现其实还是我们最合拍了,你有没有发现?”
      他懒得理我,而我得不到回应很是不爽,使劲儿挠了一下他的后背,“是不是?”
      “是是是。”

      “你也觉得吧?”我得到了肯定,非常满意,亲了他一下,“那我包养你怎么样?”
      “包我?”他停下来看着我,
      “嗯!”我就非常坚定,他索性报了一个数字。
      如果你知道我对一件礼服都如此看重,应该明白我真的是穷到骨子里,“啊……这太高了,你便宜点吧。”
      他又报了个数字,我还是嫌贵。
      “那你说多少?”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了他,遭到了坚定的拒绝,理由是扰乱了市场秩序。

      惨遭拒绝的我悲痛万分,当然我很怀疑这个用词,然后推开他准备起身去睡沙发。他对我这种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的行为非常不满,把我拉回来准备继续。
      然而买卖没谈成的我不同意,坚决不占他便宜……
      真想为自己的原则性鼓个掌。
      他一边表示拿资源换也行,一边带着我直奔主题。

      “所以你就把你们杂志三十周年刊封面给我上了。”

      “哦”我脑子里还在算账,“那这是多长时间的啊?”

      “半年。”

      “这么久??那你一开始还要这么高的价???”
      “是你趁火打劫好吗?”
      “……”

      这个经历告诉我们,如果一个东西的价格实在砍不下来,你假装不买就可以了。

      “这次的秀真的超棒,Echo,你真应该和我们一块儿去看看!”
      “哈哈,我去了也就是看个热闹。”
      “NONONO!我认为你是有天赋的,你感受到,每一件设计的,内在。你看,你就能和我的设计产生灵魂共鸣!!”
      ……

      如果有个设计师一大早上跑到你办公室与你分享从巴黎看秀场的感受,那么一心二用此刻并不是一个坏习惯而是按时完成工作的必备技能。
      我一边看着这个月紧密的工作安排一边随声附和Karli的激情演讲,临时改动三十周年刊的策划耽误了部门不少时间,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加班是没跑了。我这升职之后椅子都还没做热就以权谋私,也算是因果报应。
      “所以,我灵魂的Muse小姐,周末有空与我一同欣赏这次的画展嘛?”
      “嗯?”
      我一愣神,只见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张邀请函,上面那人我听说过,是近几年火起来的新锐画家。我看着他穿得一如往常的考究,头发也精心做好定型,连领带和袜子都搭配得十分协调,突然脑海里就闪过那天言谨裹着浴巾擦着头发的样子,他擦得粗糙,直到我洗完澡发尾还有些湿漉漉的,带着几分水氲,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上两把。
      Karli毫不掩饰地盯着我,坦坦荡荡地让人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办公室的门被连敲三下直接打开,小余的脑袋冒了出来:“小喜姐,言老师来拍封面啦!”
      那天之后,她也没追问后面发生的事情,不过从她的反应来看应该是默认了我俩在交往。我扶额,心想着最近是不是对这个小丫头太过仁慈,连“请进”都没听见就敢闯进来。
      “呃,呃,是今天啊?”
      她身后的人哼了个鼻音,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还是对我不了解具体时间的不满。

      我莫名有些心虚,想了想伸手从柜子里拿了盒牛奶放在办公桌上,“今天的拍摄任务应该挺重的,喝个牛奶补充一下体力吧。”
      他还是面无表情:“不了,谢谢,体力好。”然后直接走了。

      Karli耸耸肩,“这大明星果然高冷,周末的画展……”
      我看着他半坐在我的办公桌前,突然意识到刚才那阵莫名的心虚来自哪里,这可不就是电视剧里办公室聊骚的经典姿势吗?!
      “看到他我想起来了,这周末我们部门都要加班,三十周年刊主编挺重视的,你约别人吧,不好意思了。”我抱歉地冲他笑笑。
      “那好吧,下次再约咯。”他见我已然开始手头的工作,也就不再打扰。

      到了午休的时间,我盘算着中午加个班,没想到胃部以隐隐的痛感代替饥饿感向我发起抗议,要求我必须稍作休息。
      叹了口气,年轻时作的死年纪大了自然得偿还。我看着桌上从早放到现在的牛奶,终究是拿起来出了办公室。

      “小喜姐,来了?吃饭了吗?”片场的工作人员正在用餐,纷纷停下来跟我打招呼。
      我点点头,“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们吃,不用管我。”
      摄影师一边夸奖言谨一边在电脑上向我展示上午的拍摄成果,他也在我身后默默听着,偶尔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我看到跟着他来的工作人员拿着摄像机,估摸着拍花絮,也就营业性的夸了两句。
      等大家都四散开去吃盒饭了,我才把牛奶递给他,“吃饭了没?”
      他也不客气,接过去插了吸管就喝起来,“还没,刚准备吃你就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来,踩着个饭点儿。”
      这话说的,听得我恨不得收回刚刚的夸奖,告诉大家其实他就是个耍大牌耍到负责人头上的大爷。
      可惜我胃部的痛觉越来越强烈,确实没时间和他拌嘴,“那你赶紧去吃饭吧,我走了。”
      “我点了外卖。”
      “哦,也行。”我正准备离开,
      “你让我在这里吃?”
      “啊,没给你准备VIP休息室吗?”我大惊。
      “休息室里也不止我一个人啊。”他有点不耐烦,“送餐地址填的你那儿。”
      “你回去签收一下。”
      “……”

      我看着他在我办公室里吃的嘚嘚瑟瑟,对着几盒子外卖胃里翻江倒海,毫无胃口。
      “你不吃?”
      “我点了粥,快到了。”
      他停下来,“你不舒服?”
      “没有,我减肥。”
      “哦”,他严肃地点点头,“是得减减。”
      ……

      一顿饭下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我听着他话里话外带着刺,明白是对早上那一幕耿耿于怀。其实我有点想不通,他虽然表面上咋呼,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比湖水还温柔又沉静的人,怎么偏偏对着我海浪滔天。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快乐可以和任何人分享,但愤怒或悲伤不是,这两种情绪都有特定的对象,而表达的目的多半是希望你能感同身受。
      恰巧当时言谨这两种情绪都有,它们交织在一起,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谁更占上风。但能肯定的是,他希望我感受到,只有我感受到了,他才能从夹缝中喘一口气。他冲我恶语相向的时候,有报复的快感,又有受伤的委屈。仿佛一只被你踩了尾巴的猫,炸着毛上来就是一爪子,然后围着你喵喵直叫,仿佛在说:“你把我弄疼了,这么疼呢!所以你快点过来哄哄我,否则我才不要原谅你。”

      和言谨的相处出乎意料的比想象中顺利。或者说这种关系反而让我更容易接受,方便我自欺欺人,把头埋在沙子里。
      他说的没错,这酒店的位置确实很好,离我的公司也不远,交通又方便,我出去开会、参加个活动甚至加班加到太晚都可以去歇个脚。毕竟我这段时间忙到火烧眉毛,托他的福算是能吃个早餐。加上他经常飞来飞去,又时不时住在剧组里,我一个人住这么大间套房也乐得自在。
      有一次推门进去看到他在给粉丝录福利视频,在里面扭来扭去尬女团舞。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把我录进去,站在门边动都不敢动。
      直到他拿起手机检查,我在小声地问了一句“你录完了没?” 他吓了一大跳,丢下一句你怎么不吱声啊就钻进次卧一晚上没出来,耳朵尖红通通的。
      再后来他就开始给我发行程安排,翻翻我俩的微信记录,全部都是:
      “今晚飞机”
      “哦。”

      “今天过去”
      “行”

      “加三天班”
      “好”
      ……

      不过房间倒是他续的,有天早上他赖床赖了挺长时间,起床之后心情很好的样子,估计是睡饱了,给助理发微信让他再包一年。

      作为历史上最寒酸的金主,我偶尔也会给他拉一些时尚资源,跟别的公司牵线搭桥做做推荐什么的。其实这有些多此一举,以他的知名度,完全用不着我给他引荐。但是除此之外我好像也并不能给他些什么,话说回来,他也不缺。
      况且,虽然我这个金主并不称职,他这个情人倒是没毛病可挑,在各个方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乖巧活好不粘人”。他绝对算不上乖巧,怼天怼地恨的人牙痒痒,另外两项倒是很恰当。
      临近冬天了嘛,有个人暖床也不算太糟。

      甚至,在我洗完澡赶着给合作方发邮件把键盘打的噼啪响的时候,他居然拿个吹风机认认真真地在旁边给我吹头发。
      我点击发送,松了口气把笔电扔在床上,发现他还在吹,手指轻轻地在我的头发里翻覆。我发量多,经常吹头发吹到双颊通红,估计现在也是。
      我看着他吹完把电吹风关上,耳边的嗡鸣声瞬间消失,显得周围格外安静。
      他也看着我,半晌,“吹好了。”
      “嗯,谢谢。”
      “那,接个吻吧。”
      “好啊。”

      当然不只是接个吻,我俩折腾的动静太大,一挥手把我扔在床上的手提包扫到了地上,但是,谁有那个闲工夫去捡呢?

      我早上起来,发现他正眯着眼找拖鞋,我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我把空的胃药盒扔进垃圾筒,把钥匙、钱包、化妆包什么的塞回包里,又开始捡男模的各种资料。
      “嘛呢?”
      “收拾东西啊,”我拢了拢头发,看了眼手里的照片,“哦,后面几期的模特还没定,我挑了几个备选。”
      “哦”,他打了个哈欠,“我约了人,先走了,你再睡会儿?”
      “你先走吧,我还得开个线上会议。”
      “服了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Runway》的董事长。”
      “废话,养金丝雀不得买食儿啊。”
      他也不反驳,戴好口罩和帽子哼着小曲儿就走了。

      我开完会已经大中午了,收拾好动东西准备吃个饭再回家,下楼刚走进餐厅,还没来得及回应侍者的招待,就看着言谨和一个人从里面说笑着走出来,那身影我太熟悉了。怎么说呢,其实我对她很有好感,姐妹情挺真实的那种,她却在很长时间里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从我内心深处长出来,刺得里面鲜血淋漓,然后赶走了里面的人。
      我一下子就慌了,生怕他们看到我,赶紧往回跑,连电梯都等不及,推开安全出口的门就顺着楼梯往上冲。
      但是,那套房楼层高的要死,我爬了十几楼又没吃早午饭,只觉得耳朵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尖锐,背面虚汗直冒,有什么东西在我胃里上涌想冲出我的喉咙。我脚步踉踉跄跄,爬到一半才想起来我其实可以在楼道里等他们走了再上电梯,所以我靠着门也不知进了哪一层,把那一层的服务员吓了一跳,我想我当时估计跟死人脸没两样了,那女生扶住我就打算拨120里,我拦住她:“没事,我低血糖,你把我送到房间吧,我住2903。”说着从包里掏出房卡,她和同事敬职敬业地送我到房里,一再确认我不需要救护车才迟疑地离开。

      我锁上门,冲到马桶边一阵儿一阵儿往里吐酸水,这才觉得胃里消停了不少。我擦擦嘴,看着水里带着几缕血丝,厌恶地按下冲水按钮。
      我还跪坐在马桶边呢,外面就响起了刷卡开门的声音,然后就听见他问:“你还在这儿呢?吃饭……”
      我看着他愣在厕所门边,“你吐了?”
      “嗯。”
      他沉默了一下,过来抱我,“你想起来吧,地上凉。你是不是……”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毕竟我们也没做什么措施。

      那会儿我突然对他的两种情绪深有体会了,我靠着他,缓了一下胃酸对喉咙的刺激,然后对他说:“你电视剧也拍了不少了,应该知道导演给这种镜头,也不一定是怀孕,还有可能是胃癌。送我去一下医院吧,麻烦你了。”

      他没好气地瞪我一眼,手上一松把我放下来,“你神经病啊,开这种玩笑。”又补了一句,“把你送到疗养院去信不信!”
      精神病院其实是我俩之间的一个老梗,那是哪一个冬天……具体的我也记不得了,反正我们都是懒懒的性格,大冷天儿主要体现在不爱出门这一点上。两个人窝在家里作逼作地看美恐第二季,几乎是这一系列里最压抑一个。
      看到后来我们俩靠在被窝里都吓得不行,那戴面具的杀人魔一出来我就掐着他的腰让他去快进,然后他就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戳Ipad屏幕。反复几次他也怒了:“凭什么总是我快进!!咱俩不是一块儿看呢吗?!!”
      我也理直气壮:“那变态专剥女人皮做灯罩,你一大男人怕什么!!”
      “……”
      后来挺长一段时间我俩都觉得疗养院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拌嘴的时候总相互威胁着要把对方送进去。

      我打开水龙头打算洗个脸,没想到刚刚被他颠了一下,一弯腰又吐了。这会儿我是真心后悔了,后悔不该图省事儿不吃早餐,不然现在胃里还有点东西,不会一个劲儿吐酸水吐得鼻子都难受的不行。
      虽然水龙头开着,但我估计他还是看到了与刚才相似的血丝,因为我看到他的脸忽然间就白了,嘴巴动了半天就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我洗完脸,关上水,“那你现在能送我去医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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