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捞月亮》桃子西瓜

5、第 5 章

　　大概是蓦然的停顿让我意识到这个姿势的确有些不雅，或者是即使在一起时也很鲜少听到的告白让我心中一动，我慢慢松开手默默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避免让他看到我从脸颊蔓延至脖子的红晕。
　　但是自我重新遇见言谨开始，他就从来不再像以前那般按着我的剧本走，我头顶的被子被他慢慢掀开，又轻轻在下巴处捻得严严实实，“捂这么严实容易缺氧，脸都闷红了。”
　　并不是闷的，我腹诽。

　　这么闹了一遭他反而消停了，安安静静在我旁边躺下。这也是我格外中意他的一点，无论什么事，只要你不愿意再说，他就不再提起，绝不会死缠拉打刨根问底。
　　我听着他有规律的呼吸声，莫名安心起来，仿佛他本就该在这里，在我身边。

　　我以为这一晚会像我俩第一次一起过夜那般夜不能寐，但事实证明我睡得格外安稳，甚至有点死沉。早上没定闹钟，我一觉醒来拿起手机发现竟然已经快十点了。
　　爬起来去浴室洗漱，洗漱台上多出来的牙刷好心提醒我昨天言谨确确实实留宿在了这个房子里。我的牙刷是电动的，相较之下我临时给他找出来的一次性牙刷在玻璃杯里显得十分心酸，而这种反差在我前段时间遭受了言谨不知缘由的刁难后格外合我心意，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我俩果然不止适合相爱，还适合相杀。

　　餐桌上放着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和牛奶，这种简单高效的早餐是他一贯风格。我一边拆开三明治吃起来，一边看他留的便签条。
　　我希望他说实话，在电子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明明发个微信就能搞定的事情，他一大早赶着去工作还有空给我写留言，是否完全是因为想炫耀那一手好字？

　　我自动忽略了他对我昨天晚上挤得他没睡好的控诉，看到他留言拜托我去他家照看一下他的猫，我看了看便签的反面，留了一行地址和门禁密码。

　　我到他家的时候，他家的猫咪们已经饿得上蹿下跳眼放绿光，我赶紧添满了猫粮，又捏着鼻子铲了猫屎，把垃圾打包放到门口。等我吸猫吸到猫毛沾了一身，才意识到我其实可以四处打量一下。
　　客厅什么的都挺整洁的，书房也还行，卧室……我犹豫了一下没进去，在门口暗戳戳地张望了一下。
　　这特么是被手榴弹炸过吧？？？怎么该挂起来的都在地上，该在地上的又在桌上，该在桌上的全在床上？？？
　　他还好意思揶揄我的厨房太乱？？？
　　我嫌弃地关上门，发现往里走还有几间空房。

　　然后我就走了，走之前整理了一下冰箱，把过了保质期的食物都放进垃圾袋里打算一起扔了。
　　没走两步，我想了想，转头回来也写了张便条儿。
　　等他回来了，应该也能欣赏到我娟丽字迹，以及

　　“不要再来找我了。”

　　不要再来找我了，也不要给我留空房间。所以，这副莫奈的睡莲我就先拿走了。

　　自我从他的房子离开又过了好几个月，比想象中清净、顺利又比想象中沉闷、难熬。
　　你果然是个怂货，我涂好口红，对着镜子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自己。口红色号是我新入的牛血色，涂上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怎么说呢？
　　既可以去联合国演讲，也可以去夜店钓凯。
　　强烈推荐姐妹们人手一只……
　　开玩笑的

　　是不是所有的公司都喜欢在周四的下午开会？我坐的腰疼，主编在上面还在作总结。
　　其实也不怪她，年底了，本来各个部门事情就多，各个品牌还喜欢举办活动，你说你作为一时尚杂志社，不派人去参加总归是不行的，参加了不往线上栏目里写也是不行的。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我作为编辑部的负责人更是参加活动参加到腿软。
　　这些活动吧，名字起得奇形怪状一个比一个高端，其实无非就是各个品牌搞个新品或者复刻线的展览，大牌请明星，档次稍次一些的就请网红，大家先各自拍拍照再一起拍拍照，看情况再搞个酒会什么，假装自己是社会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热火朝天，其实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
　　原来我还参加得挺带劲儿，往后就是能躲则躲。
　　然而，我数了数手头的邀请，光这个星期就还有俩，还都是带酒会的那种。
　　那是party吗？！
　　那是工作的延续！

　　老天爷从不会放过一个开会开小差的负责人。
　　于是，涂着牛血色口红的怂逼本怂危小喜，在开了一下午会，嘴巴都讲干了的情况下在社里和刚拍完公益广告的前男友擦肩而过……
　　他这一次肯定比从前更加厌恶我，面对墙壁踢墙角，连目光都懒得在我身上稍作停留。我也假装低头看文件匆匆走了过去，趁转弯的时候悄悄回头瞟了一眼，发现他似乎很累，靠着墙做深呼吸。
　　我又拿起手机瞅了瞅自己，发现我在叨逼叨三个多小时的情况下唇妆竟然完好无损！
　　姐妹们人手一只吧！
　　不开玩笑！

　　我也喘了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既然唇妆完好无损，那么眼妆也要保住。

　　“这是XX网站红人、XX品牌创始人XX，这是《Runway》的编辑小喜……”
　　我正吃着一块马卡龙，又听到了这熟悉的口吻，赶忙端起香槟微笑和对方碰杯，
　　“合个影吧，有机会一定合作哦~”
　　“好呀，上次你做的眼影不错哦，配色很棒……”
　　……

　　我穿的礼服比较合身，这种场合也不好多吃，推杯换盏间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即使带了小余帮我挡酒，我也感受到自己的脸在酒精作用下有些发烫。
　　“小喜姐，要不你先回去吧，照片也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都能搞定。”她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刚准备同意她的提议，又有几个其他杂志社的负责人过来打招呼，这次是熟人。自然不能推脱。临到快散场时，我的脑子就已经晕晕乎乎。于是和小余说了一声，来到侧厅的阳台透气。

　　“这不是《Runway》的小喜吗？挺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我一回头，发现是一男网红，原来的活动上也见过，卖衣服的。手里拿着两杯红酒，自然地递了一杯给我。我迟疑了一下，想着明儿是周六，也就接了过来。
　　他自顾自地跟我碰了个杯，我见状，也扬了扬手里的高脚杯，抿了一口。尝了尝味道有些涩，“好巧。”
　　“我上次的提议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我酒量一般，喝的已经有点上头，想了半天才想到是他想和我们杂志合作出联名款的事，不是我看不起网红店，而是他店里的衣服从款式到质量……我怀疑他在帮哪位金主洗钱。我们这么大的杂志社，完全没必要砸自己招牌。
　　“最近年底了，社里都忙，可能没机会和贵品牌合作了。”我想了想，补了一句下次吧，那网红也不恼，一个劲儿地劝我喝酒，让我再考虑考虑。这红酒的劲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我越来越懵，就看着他那整得突破天际的鼻子在我眼前直晃荡，说话的时候居然只有下嘴皮在动。
　　等他拿酒杯轻佻地冰了一下我的脸，问我：“成吗？”我才意识到这酒怕是有点问题，赶紧往大厅的方向走去，直到看到小余才松了口气。

　　后面的事儿我就记得模模糊糊了，只觉得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

　　通过小余的陈述，我大致还原了一下场景。

　　见到小余之后，我非但没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晕过去，反而极其兴奋地拉着她往酒店外走，边走边打手机：“喂，你在干嘛！”

　　“有事？”语气极其不耐烦，“没事我挂了。”

　　“哎哎，有事，我是要跟你说，你没事别举铁了，你那天做深呼吸我看到了，啧啧啧，那胸肌，都快比我的size还要大了！”

　　小余在我旁边，听了这对话吓了一跳，刚要拦着我，被我灵活地躲开。
　　“……危小喜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我特么好心好意提醒你，你一男的要那么大的胸干嘛！”

　　“……”

　　“你喝酒了？”

　　“没有！香槟，哈哈哈，刚才那傻逼玩儿还想给我下药揩我油，哈哈哈，你喜姐是谁？不光是我的油，我们社的油也别想揩……”

　　“你在哪儿？”

　　“XXXXX艺术酒店啊，我们要散了，你来了也赶不上趟！你说这里的人一个两个的之前见都没见过，怎么一见面就亲热得……”

　　小余抱着我已经快哭了，“小喜姐，你究竟在跟谁打电话啊……”
　　我把手机拿远了，还一本正经地把食指放在嘴边，“嘘！”
　　“喂？”
　　“你看就是你，人家挂了。”
　　“姐，亲姐！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

　　到酒店外等车的时候，一辆车突然停在了我身边，我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招呼着小余上车，小余很迟疑：“这不是咱们的车吧，听说车库在排队，出来没这么快。”
　　我仔细瞅了瞅车牌，那车牌晃来晃去，就是看不清，气的我走近几步准备扶住车牌不让它动。

　　我正看着呢，听见小余更惊恐地声音：“言……言老师？！！”
　　“什么？？言老师？你还能碰着你老师……”我还没说完，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扛起来塞进车里，天旋地转的。

　　然后这车的司机不知道和小余说了些啥，就发动车走了。

　　“哎哎，别走啊，小余还没上车呢！”

　　后面的她说她不知道了。

　　然后，此时此刻的我，关了微信，就呆坐在床上，看着刚洗完澡裹了个浴巾的言谨在我面前擦头发。

　　“那个……”我一开口，发现喉咙哑的厉害，把我自己吓一跳，忘了要说什么。
　　他慢悠悠擦完头发，忽然甩了甩头，剩下的水甩我一脸，所以您擦了半天是在擦个啥？
　　我默默地用被子擦了擦，顺势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发现自己□□的时候我也快吓疯了好吗？！！

　　我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啥，他像是没听见一样，扭头又进了浴室，听声儿应该是在吹头发。
　　这明显是个酒店的套房。

　　我赶紧趁机从散落一地的衣服堆里找出自己穿上，找了半天发现内衣都还在，礼服居然不见了。我绝望地缩回被子里，看着吹完头发的言谨又慢悠悠地出来，吹直的刘海搭在他额前，有点长了，遮住了一只眼睛。
　　我鼓起勇气，该搞清楚的还是得问清楚：“我们……昨天……没发生……吧？”
　　他也不搭理我，面无表情在我面前穿好裤子，又转身到沙发上捞起一件有点皱的衬衫，抖了两下穿到身上。
　　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背上，本来皮肤光滑线条完美的脊背赫然留着好几道抓痕。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看了看我忙得没时间修剪的指甲，
　　你说这是他家猫抓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看着他穿好衣服，丝质的衬衫软软地搭在他身上，再加上他略长的刘海和面瘫的表情，活脱脱一港籍涉黑分子，还是核心人员的那种。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好自己，到桌上倒了杯水，我看着他“咯哒”一声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感觉下一秒就会有几个小喽啰进来塞一颗药到我嘴里，捏着我的脸让我把药咽下去。然后他就会说：“一个人可以活，两个人就只能一尸两命。”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

　　我果然是恶俗国产剧荼毒下长大的好孩子。

　　事实是我宿醉之后渴得厉害，毫不犹豫地拿起那杯柠檬水一饮而尽。清冽又略带酸味的柠檬味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不少，重新恢复运转。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但是，能不能把礼服给我……我总不能裸着回去……”
　　他舍得终于放下手机瞅我一眼，目光幽幽一转，盯着我身后的衣帽架。

　　我顺着他看的方向一扭头，发现我昨天晚上穿的那条裙子正挂在架子上，甚至还是用衣架挂着的，在我俩所有的衣服四处散落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的整洁。
　　……
　　所谓灯下黑
　　所谓睁眼瞎

　　“呃，你还帮我挂好了，谢谢谢谢……”我一边说，一边在往身上裹被子打算去换衣服
　　他突然从浴室拿出一件浴袍扔给我：“别跟我说你断片了。”

　　我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发现他已经点了份早餐吃着，一份。
　　突然心情很不好，就算是我酒后乱来吧你也没吃什么亏，有必要一直垮着一张脸吗？真是拔那什么无情。
　　吃独食什么的，幼稚！

　　刚才太过惊恐没顾得上，现在心情平复下来，我才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脑子一阵阵发痛。小余跟我说她已经把后续的工作都做完了，让我安心休息。我这会儿也没事，索性靠在沙发上假寐。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往里间来，紧接着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打在我身上，我手一接，睁眼发现是张房卡。
　　“拿我助理身份证开的房，估计这几俩月到期，用你身份证续。睡不惯换一家也行。”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杂志的事情工作室会跟你们联系，我先走了。”
　　“不是，什么叫这俩月到期啊？就住一晚怎么还开几个月的？”
　　他皱着眉头看我，“这套房位置还行，我年包了。”
　　“你让我再续一年啊？”我欲哭无泪，这睡一晚上也太贵了。“住自己家不行吗？”

　　他突然笑了一声，满是嘲讽，“你见过包养还养在家里么？”
　　“包什么？？”我把怀里的抱枕一摔，“言谨我跟你说，喝多了发酒疯是我不对，但是你不能这样说我，你凭什么？”

　　他也不恼，照着镜子拨拉他的头发，“不是你说的吗？说在床上还是和我最合拍，要包我。”
　　然后慢悠悠地扭过头，眯起一只眼，“不过我的价太高了，你跟我砍了半天价……”

　　“危小喜，你是真断片了，还是想不认账啊？”

　　我目瞪口呆，怀疑他趁着我喝醉了拿我取乐，让他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接着，他为了证明以上厚颜无耻的要求确实是我提出来的，给我讲了从小余面前带走后的经过。

　　我喝的晕晕乎乎，等他把车开到酒店，发现我在后座睡着了。本想着找间房把我扔在里面就行，没想到下车的时候把我弄醒了。
　　“我把你带到房间，你把高跟鞋甩了就开始亲我扒我衣服，”他顿了一下，指着客厅的方向，“有一只好像被你甩在茶几的果盘儿里。”
　　“……”
　　“我让你赶紧上床睡觉，你说你必须卸个妆，”他深吸一口气，“我没搭理你，你就爬到窗台上喊救命。”
　　“……”
　　“卸完妆之后……”
　　“别说了！我不听！我不信！”我三联。

　　“哦？是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在我给擦了脸之后突然翻身压在我身上说哈哈哈你上当了，我其实没睡着的吗？”

　　“难道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跟我讨价还价的吗？”

　　是的我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