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海》铜锁

29、29

　　“罗季松，你来了，呵呵……”季言看见罗季松的时候已经醉了，眼神朦胧，眼角边还挂着一滴泪珠。

　　罗季松在她身边坐下，“嗯”地一声。

　　季言一直是固执的女孩子，认定的事情就会一如既往，哪怕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喊他“罗季松”，十几年之后，她依然如此。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罗季松拿起服务生送过来的一杯清水，喝了起来。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花花世界里诱惑那么多，他却只记得白开水的味道，丝丝清甜。

　　“罗季松，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季言拉着他的袖子，天真问道。

　　两三年未见，她还是一如当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和借口。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爱得死去活来，另一个却视之不理。

　　“罗季松，你告诉我啊？”季言开始耍赖，拉着他的袖子乱扯一气。

　　罗季松任由她发威，整个人一动不动，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当初，她说带她走，他就帮她申请了同一所学校的研究生，若不是他接二连三地递申请，结果哪来的那么轻而易举。他熬了几个通宵，帮她做了一份非常精彩的材料和申请，比自己的还要用心，还找了几个师兄托关系做担保人，可临了她却说不去了。

　　她说：“罗季松，我是傻子吧？我想去法国学调香，也许我跟季诺像一点，他就会多喜欢我一点。”

　　罗季松突然就懂了，她到底还是放不下的。

　　季叔叔刚知道的时候大发雷霆，甚至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希望她能够迷途知返早日回头，可她横了心非得要去学调香，也只好借口贴补他把她的生活费学费什么的汇过来，再由他转寄给她。

　　人生兜转，他们在经历了那么多在外面流浪的岁月之后，又重新回到这个小城市里。看着季言因为喝醉显得酡红的脸颊，罗季松想，其实这么久他们根本就没有变过吧。她的眼里只有隋仁牧，而自己的眼里却只有她。

　　终于，季言累极睡去。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酒吧里的那个女歌手，穿着黑色的衣服，长长的头发遮住半张脸，低着头安静唱歌。

　　“旋转木马，停下来，不要埋葬了我梦里的路。”

　　一段似乎结束，可罗季松的耳朵却忍不住去等待。

　　“我们之间的关系，总是那么孤独。

　　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她的面目。

　　我要如何告诉你，爱一个人很苦楚。

　　就像是在游乐园迷了路。

　　旋转木马，转啊转，永远也追不上你的脚步。

　　旋转木马，走啊走，永远也弄不懂你的面目。

　　旋转木马，停下来，不要埋葬了我梦里的路。”

　　一记漂亮的琶音结束，女子欠身微微鞠躬，然后下台去。罗季松的视线一直跟着，走动的时候额前的发飘扬起来，看见她的侧脸，心里一窒。

　　竟然是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至少侧脸十分让人心动。

　　罗季松自嘲地笑了笑，季言却在这时靠了过来。她大概是睡得不舒服，所以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又继续睡了起来。

　　她的头发很柔软，闻起来香香的，靠在自己的肩颈里。罗季松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白也很小，在自己的掌心里微微蜷曲着，那么可爱。

　　想了想，罗季松还是摇了摇季言。

　　季言的回应是动了动，又继续呼呼大睡。

　　罗季松笑了笑，只好，先将她轻轻地平放在沙发上，再十分轻柔地抱起她来。

　　从大厅走过的时候，许多人兴致都十分高，大声尖叫和鼓掌声不绝于耳。

　　罗季松对大家笑了笑，脚步却没有停。

　　打了个车回到酒店，安置好季言，罗季松解开衬衣的扣子。

　　酒店的楼层不高，一共十二楼，罗季松住在八楼。小城的星光十分美妙，暗夜的天幕里星辰闪烁。

　　罗季松打了个电话给季父，告知季言跟他在一起。季父也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问了他几句近况。

　　挂上电话，罗季松洗了个澡，然后搬了张凳子端坐窗前。

　　喜欢的人就安睡在身边，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罗季松为自己倒杯水。

　　关于水，最早学的就是睡前不能多喝，容易使眼皮浮肿，而且会影响睡眠质量，因为要起来上厕所。

　　罗季松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温着，然后抚上左手上那条皮绳。

　　“这根牛皮是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哦！”季言的话还在耳边，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遇上隋仁牧。

　　三分钟热度的季言一会喜欢这个，一会喜欢那个。她那段时间会在这个小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寻找一些手工的材料。这条蓝色的皮绳确实找了很久才找到，所以她十分珍惜。

　　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罗季松收到第一份来自季言的礼物，是一根蓝色皮条穿着一个铜质小铁塔的手绳。那条手绳，至今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手腕。

　　想念时，便会对着它说话。

　　真的，那首歌词写得真好。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就像一个人在游乐园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