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海》铜锁

28、28

　　隋仁牧无言以对，他能说什么？听了这样的真情告白之后，他还能继续训斥她吗？

　　过了很久，隋仁牧才开口：“我不值得。”

　　季言的眼泪也流得差不多了，又被这一句勾了几行出来：“不，值不值得取决于我。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不要抹杀我的爱情。”

　　从小到大，季言像是一个骄傲的公主，父母和姐姐的宠爱，自身的优越，让她从来没有体会到失败的滋味。可隋仁牧是她一生之中的第一次，且惨败到遍体鳞伤的地步。

　　“小言……”隋仁牧不忍地停了停，还是坚决说：“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何悠悠，你就当我妹妹好不好？”

　　“不，就算老死不相往来，我也不要当你妹妹。”季言突然松了手，离开身后的门。

　　隋仁牧的手握上门把，季言的声音远远传来：“如果我说你不答应我我以后会扯你后腿，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小言？”隋仁牧身子没动，只是把头转了过来。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走吧。”说完，季言也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再也不看他。

　　隋仁牧闷着头出去，带上门。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季父季母回来，两人手挽手，说说笑笑十分开心。看见隋仁牧表情明显一愣，随即就明白开来。

　　隋仁牧挤了个笑，向他们问好。

　　季母点点头，先上去了。季父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他身边：“是季言叫你来的？”

　　隋仁牧点点头。

　　“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听任她的好。”季父意有所指地说了句。

　　隋仁牧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十分慎重地答应：“我知道了，叔叔，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今天我也跟季言好好地谈了谈，惹她不开心了我向您道歉。”

　　“我的女儿我懂，那不关你的事。”摆摆手，季父转身也上楼去。

　　隋仁牧等到季父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缓缓上了车，发动，离开。

　　思绪混乱，季言的话言犹在耳，“扯后腿”？

　　剪不断，理更乱，男女之间的情事，说不得谁对谁错，也说不得应不应该。只是到了最后，浪漫磨成理智，爱情消失在现实，而现世里这班人又何必苦苦追寻？

　　拨了个电话给陈秋实：“明天准备好了吗？”

　　陈秋实在那边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尽力保护隋英。可隋仁牧还是觉得忐忑，不知道在烦躁什么，但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

　　季言刚准备嚎啕大哭，就听见父母开门锁的声音，所有的悲伤难过瞬间就压制了下去。好在，他们很快就进了卧室。

　　家里是待不下去，季言套了件外套，拿起自己的包，竭力用平稳的语调对着父母的卧室里大喊：“爸，妈，罗季松回来了，我去帮他接风。”

　　室内，季母掩面低声哭泣，季父面色还算平常，答应了一声。

　　季言很快冲出了家，到了楼下，才哽咽着给罗季松打电话：“季松，你现在有空出来吗？”

　　“夜色”的演艺台上，一个黑衣长发女子在唱着一首歌。

　　“旋转木马，转啊转，永远也追不上你的脚步。

　　旋转木马，走啊走，永远也弄不懂你的面目。

　　旋转木马，停下来，不要埋葬了我梦里的路。”

　　季言哭了，又叫了一杯“红绿灯”。

　　罗季松赶来的时候，季言第三杯刚下肚。季言本来酒性就不好，怎么经得起“红绿灯”这么生猛的酒精？

　　角落的位置，光线更加昏暗，可罗季松的眼睛第一时间就盯住了她。

　　真的，有的时候，爱情是很奇妙的。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们的磁场似乎都开始有所衔接，那么多人里面，第一眼就能找到她。

　　罗季松还记得季叔叔第一次带着季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和蔼介绍：“小松，这是我的小女儿，季言。她很任性的，你不要跟她生气。”

　　即使季叔叔不说那样的话，他也不会跟她生气，也会让着她的。

　　少女时候的季言像个粉红娃娃，头上扎着粉色的发带，身上穿一件粉色的连衣裙，白白的袜子，一双粉粉的小皮鞋。

　　那是一个跟他完全截然的世界，罗季松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刹那的震惊。

　　后来，过了许多年，他学会一个词，叫做“一见钟情”。终其一生，怎么都找不到比这个更贴切的词语。

　　长大以后的季言，是个叛逆的女孩子，会染五颜六色的头发，会穿乱七八糟的衣服，兴起还会在耳廓上打几个眼。

　　但罗季松知道，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想找出一个跟姐姐季诺，完全不同的自己。那个时候，她的一切行为准则只有一个，便是“个性”。

　　即使那么了解她，也没有来得及走进她的心里。

　　他沉默寡言，不会说动听的话，不会哄她开心，只会在她哭的时候帮她擦眼泪，只会在她累的时候把她的头挪到自己肩膀上。罗季松以为，拨的云开见月明，他早晚会等到那么一天，季言发现自己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现在，看着季言满脸泪水的样子，他突然不那么想了。即使曾经失望，即使曾经绝望，但现在他只希望，她快乐就好。

　　真的，只要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