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海》铜锁

10、10

　　何悠悠觉得自己真不应该进去，推门而入的瞬间，她看见隋仁牧和一个女子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而整个店里，只剩下那旁边的另一桌空位。

　　齐洛浑然不觉，牵紧何悠悠的手，走近。

　　四目相对，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多么精致的一张脸孔！尤其是那双眼睛，纯净透明，伴随又黑又长的睫毛，明若璀璨之星。

　　原来，世界这般小。隋仁牧如此想着，嘴角露出一个微微嘲讽的笑，目光却没有转移。

　　齐洛这才发现，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服务生到来，打破这一尴尬局面。

　　两桌临近，只需稍稍提高嗓音便可让对方听见。

　　那女子声音清脆：“阿仁，不介绍介绍？”

　　她叫他“阿仁”。何悠悠嫉妒得锥心刺骨。

　　隋仁牧站起身，介绍道：“何悠悠，齐洛。这是，封雅颂。”

　　呵呵，封雅颂，鼎鼎大名。

　　这是本城一个传奇女子，才情十分了得。最早，以“封颂”的名义在本地日报上开设一个专栏：言不由衷。其大胆言行、独特的思维方式，引起很多争议和追捧，十分火爆。

　　后来，她突然取消那个专栏，消失了一阵子。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本城市区中心开了一家小店，专门出售具有民族特色的饰品，店名叫做“我的印象”。

　　今日，封雅颂穿一件绿色斜襟阔袖大褂，束腰，衬托出腰间线条。黑色长裙，几乎到脚踝，角落里绣着一朵拼布牡丹。何悠悠几乎可以想象，那裙摆摇曳起来的样子，那朵牡丹若隐若现地飞舞。

　　同样，脚上那双红绿相间的布鞋，真是到了哪里都会成为焦点。

　　何悠悠自卑地想，大抵也只有这样的蕙质兰心的女子才配得上隋仁牧那样的男人吧。

　　“你就是何悠悠？”封雅颂突然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何悠悠同齐洛都十分好奇地看着她，不知到底哪里挑动了她大小姐的笑点，让她如此开怀。

　　“雅颂，注意点。”隋仁牧不悦地开口。

　　封雅颂这才收敛起笑，挥挥手：“幸会。”

　　齐洛点点头，何悠悠露出浅浅一笑。

　　等了这么久，那服务生也有些不耐烦，眼看着这几人寒暄算是结束，急急开口：“请问您考虑好了吗？”

　　齐洛拿起菜单，点了份拼盘、寿司和一些小点心，都是何悠悠喜欢的菜色。

　　隋仁牧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谁都没有注意到封雅颂面上狡黠的笑。

　　“我们先走吧。”隋仁牧突然出声。

　　封雅颂赶紧将那一半寿司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为什么，我还没有吃饱。”

　　别处续摊，隋仁牧做出口型，打了个响指，唤服务生拿了账单。

　　封雅颂只促狭地笑，慢条斯理地又拈起一块寿司。

　　隋仁牧突然就板了脸，封雅颂也只好识相地放下手里的寿司，施施然起身。

　　“你们慢用。”冷冰冰地丢下四个字，拖起封雅颂的手，急急离去。

　　过了拐角，隋仁牧就松了手，脚下步子也慢了。

　　“舍不得，为什么不争取呢？”封雅颂从口袋里摸出颗圣女果，是刚才从桌子上顺手拿的。

　　“不关你的事。”隋仁牧的脸又黑了几分。

　　封雅颂伸出手，与他的手交织：“你说，她刚才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心里会想什么呢？”

　　隋仁牧神情阴霾，只丢下一句话：“陪我去夜色。”

　　哈哈，夜色。

　　“那个，你先去，我还有事，先走了。”挽着麻袋大的拼布花包，封雅颂逃一般溜走。

　　封雅颂其人，天不怕，地不怕，一惧夜色，二惧夜色老板顾苏泉。光是听到，就足够她跑路的了。

　　隋仁牧看着远去的背影发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阴影，不能触碰，也不敢。

　　月色朦胧，那么远，似乎看不清明。

　　隋仁牧烦躁地脱下西服外套，解开领口。

　　夜色转角即至。其实，这么近，若是真的害怕恐惧，怎会主动约那家日本料理店。恐惧，是一个借口。想念，如何去找理由。

　　人总是这样，自寻烦恼。

　　敖循不羁地笑看世间风尘，手里酒瓶飞舞，很快调出一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来。周围几个女子朝他暧昧的笑，他不动声色地回应。

　　隋仁牧做出一个五的手势，敖循会意点头。

　　这是一个灯红酒绿的世界。

　　偏厅西南的包间，隋仁牧的老本营，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很快，就有人送酒来。

　　敖循的独家招牌：红绿灯。寻常人三杯必醉，即使隋仁牧这样，也只需五杯。

　　他一心寻醉，敖循自然会满足他，加足分量。红绿黄三色分明，搁在高脚杯里，看起来十分不起眼。

　　隋仁牧喝下第一杯。何悠悠只需要两杯，就不省人事了。

　　隋仁牧喝下第二杯。何悠悠其实最喜欢隔壁包间，因为可以唱歌。隋仁牧好静，所以特地要求顾苏泉将这里的设施减至最少。

　　隋仁牧喝下第三杯。何悠悠爱哭爱笑，喝醉酒更是变本加厉，还会指着他破口大骂。

　　第四杯，何悠悠跟齐洛一起吃寿司。

　　第五杯喝尽，只剩一点清醒残余的时候，隋仁牧想问何悠悠：你到底想要什么？

　　只要你愿意要，我都愿意给。无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