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海》铜锁

11、11

　　顾苏泉到的时候，隋仁牧已经瘫软在沙发上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几上五盏透明的玻璃杯，是特制专门盛放“红绿灯”的酒皿。顾苏泉笑了笑，敖循的这个独门秘方不知解救多少红尘男女，每日都有人如此捧场。

　　随手拿起搁在旁边的隋仁牧的手机，翻找通话记录。一个名字，措不及防映入眼帘。

　　人生五味，瞬间全部尝尽。顾苏泉也开始想念“红绿灯”的味道。

　　电话接通，何悠悠久违的声音出现：“喂？”

　　那声音里，几许犹豫，几许试探。

　　“是我，悠悠。”顾苏泉出声，难免唏嘘。

　　“哦，苏泉，好久不见。”何悠悠似乎松一口气，轻快许多。

　　“是，有空常来。”古语有云，树倒猕猴散。隋仁牧与何悠悠分手，连带，他们之间距离也变远。人，该说是现实，还是无情？

　　“嗯。”何悠悠应承着，可她心里清楚，与隋仁牧的朋友相见并不是一件可行的事。

　　顾苏泉又扯了几句，才回到正题：“对了，隋仁牧醉这了，你能不能帮忙送他回家，我这里走不开。”

　　“找不到其他人吗？”何悠悠忐忑说出口。

　　顾苏泉没有想过她会拒绝，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接口：“你……我……”

　　“陈秋实呢？”何悠悠问。陈秋实名义上虽是特助，私下里与隋仁牧也相交甚笃，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他有事，正忙着呢。”顾苏泉想也不想就否决掉了。

　　“哦，这样啊……”何悠悠大脑快速旋转，思考着可能的人选。

　　“悠悠，不带这样的。你们即使不够缘分在一起，但也不必形同陌路。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顾苏泉突然有些生气，为什么这些女人都是这样，一个是，两个也是。

　　何悠悠沉默了三秒钟，“嗯”地一声答应了。

　　“就在老地方。”顾苏泉生气地挂上电话。

　　看着平稳安睡的好友，顾苏泉突然有些羡慕，至少，他的手机里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可自己呢？

　　何悠悠打车到“夜色”的时候，才九点多一点。

　　夜生活还没有真正开始，“夜色”的生意却好得不像话。

　　有一段时日没有来，似乎多了许多新鲜面孔。小小的舞台上，一个瘦小的女子抱着吉他在唱一首歌。

　　“黑暗里，只有冰冷的墙壁，让我慢慢忘记寻找所谓的出口。心灵出走，解决的方法，将一切抛脑后。忘记你，除掉有关的记忆，让我彻底走出那些曾经的温柔……”

　　那个女孩子长发披肩，穿着一身简洁的黑衣服，显得肤色极白。抱着一把绿色的吉他，手指娴熟飞舞。

　　一袭琶音，她微微欠身离台。

　　敖循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何悠悠不敢看他的眼睛。敖循这个人看似玩世不恭，却有一双通透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人心底去。

　　“那个女孩子，不错吧？”敖循调了一杯“七彩世界”给她。

　　“七彩世界”和“彩虹”都是多色鸡尾酒，酒精含量却天差地别，前者可以让人千杯不醉，后者可以让人七步倒。

　　何悠悠抿了一口：“不错。”

　　敖循也不问她，说的是酒还是人，继续调酒。

　　何悠悠一口饮尽，朝里间走去。她知道，那杯酒，是让她给自己缓冲，给自己勇气的。

　　顾苏泉正等得口干舌燥，刚要出门，何悠悠恰巧进来。

　　“来得正好，走，把他弄出去。”说着，就已经扛起了隋仁牧的一只胳膊。

　　何悠悠只好顾着另一边，两人一起把隋仁牧弄到门口，叫了一辆出租。

　　何悠悠坐进去，顾苏泉还是细心地交代：“司机师傅，麻烦您到了之后搭把手。”

　　司机是个中年男子，十分爽快：“好的，你放心。”

　　一路上安静地坐着，何悠悠听着隋仁牧的呼吸声，竟有些烦躁，只好开了窗子吹冷风。

　　“这两天晚上还挺冷的，当心别冻着。”司机大叔好心提醒，服务态度很好。

　　“嗯。”何悠悠听话地关起窗户。

　　隋仁牧家离“夜色”并不远，说话的这时间里，竟也到了。

　　司机大叔帮忙送他们进了屋子才离开，何悠悠十分感激，从隋仁牧的钱包里抽出一张毛主席当小费。不是自己的东西，也没必要心疼。

　　何悠悠本来想离开，可看着他长长的身体窝在小小的沙发里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半拖半拉将他扶到床上。

　　明亮的灯光下，这屋子显得特别温馨，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何悠悠离开的比较仓促，许多东西都没有带走，原以为，隋仁牧会全部都扔了。没想到，她的那些护肤品整齐地排列在梳妆台上。何悠悠走到卫生间里一看，她的毛巾牙刷都在。又回到房间里打开柜子，她的衣服整齐地排列着。

　　仿佛，她从没有离开过。

　　刹那间，何悠悠真的有那样的错觉。可就在看到床头盖住的照片时，理智完全战胜情感。

　　原色木头相框，何悠悠记得那张照片。隋仁牧和季诺紧紧依偎，两人脸上的笑容比浪花还要白。